我在新星际等你

　　秦冽把球抛回给他，并没有进球馆的打算。

　　“上一次我们一块打球还是在北枭读书的时候。”桐生澈接下球，放在指上转动，“秦上将现在不会已经跳不动了吧？”

　　他望着秦冽笑道：“真的不来一球？”

　　球馆里灯光明亮，熟悉的清洁剂的气味挥发在空气中，还有断断续续的击球声。“不去。”秦冽顿了一下，说，“没带排球鞋。”

　　桐生澈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我带了备用的。”

　　秦冽没吱声，他立马嚷嚷道：“拜托，我们的鞋码一样，你以前可没嫌弃过。”

　　“我还没说话。”

　　秦冽进到球馆内，灯光刺眼，他下意识拿手背遮了下眼。然后就听到桐生澈对别人说：“人齐了，2v2开始呗。”

　　对方拿起球，问：“大哥，你找到队友啦？好快哦。”

　　“嗯，小朋友，我的攻手很厉害哦。”桐生澈笑眯眯地模仿他们的口音说话。

　　对方是两个学生，像是刚入学的新生，脸上还稚气未脱，不过都人高马大。他们看见秦冽，都好奇地上下打量，似乎觉得眼熟。

　　“他们是北枭学园子学校的学生，就那个高级护理学校，应该没见过上将你的真容。虽然是我碰巧遇见的，但球打得都不错。”桐生澈悄声对秦冽说。

　　秦冽的精神力完全接管学园，但并不包括北枭的子学校，这会听桐生澈一说，他想着要不要将精神力再扩大范围。

　　扩大精神力范围对于太空军而言，属于危险操作，一般人都会在精神力检测中得知自己的最大控制范围，然后在实战中尽量不接近红线，以免非自主断连。

　　但秦冽总想找机会接近那条红线，甚至扩大红线。

　　“还不开始吗，大哥？”两个学生等不及了，大声问道。

　　桐生澈拍了拍秦冽肩膀，轻声问：“我们不喊口号吗，以前的那个？”

　　秦冽拍开他的手，“不要。”说完就率先向球场走去。

　　桐生澈小跑着跟上去，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笑眯眯地追在他身后，问。
　　“为什么？很有气势啊。”

　　“很丢人。”

　　“你好扫兴啊，小北。”

　　此时的黎尘刚刚吃完营养膏，他坐在斯帝恩办公室的沙发上，愣愣地看着教授一边放PPT一边介绍数维师的来历。

　　数维师这个职业近几年才被联盟创造出来，全称是空间数据维护师。黎尘前所未闻，有时候联盟政府就喜欢搞创新，弄一堆乱七八糟的实验出来。

　　但斯帝恩教授似乎对这个职业十分看重。

　　“做了数维师有什么好处？”黎尘直白问道。

　　“可以受到别人的尊重。”斯帝恩说。

　　黎尘更加直白地拒绝了。

　　“战术指挥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必须要坚持的理由吗？”斯帝恩耐心询问。

　　如果仅仅是关于战术指挥专业的执念，黎尘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他没有特别向往的职业，上一世秦冽战死在白陨星战役是他至今为此，唯一的执念，除此之外，好像做什么事都无所谓。

　　“那为什么不打算成为数维师呢？S级的精神力，这种天赋不要浪费了。也许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但人生路很长，既然有绝对擅长的方向，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斯帝恩认为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尘怎么也该考虑一二。但出乎意料的是，黎尘还是一口回绝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说：“如果成为数维师，是不是就进不到秦上将的驻军要塞了？他的精神力很强，应该用不到这种专业的人吧。”

　　斯帝恩教授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点着他说：“你小子，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我还当是什么呢。”

　　“啊？”

　　斯帝恩收起笑脸，严肃地看着黎尘，说：“数维师一职，就是为了秦冽而设定的。你不去，联盟政府也会筛选其他符合条件的人进去。还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黎尘不自觉地坐直了，“……什么意思？”

　　斯帝恩却跟他说起了一个似乎跟秦冽毫不相关的实验。

　　秦冽很久没摸过排球了，但是作为将军，日常的体能训练是一点也没松懈。反而桐生澈成为政客后，每日应酬许多，没空健身。

　　原本体力相当的两人，这会桐生澈居然被落下许多。

　　秦冽的目光紧紧跟着球，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机会，鱼跃接下一传，然后迅速起身助跑。

　　“桐生！”他喊道。

　　桐生澈对于秦冽的想法心知肚明，立马跟上托出一个高球，秦冽起跳后全力鞭打下去，他的肩膀很有韧性。

　　在两人拦网前，他瞥见右侧的防守空虚，随后扣下一记漂亮的小斜线球。

　　“这也能扣！”对面的学生嚷嚷道。

　　桐生澈边看积分榜，边伸出拳头。可那边迟迟没人跟他碰拳，他一扭头，看见秦冽正自顾自地看自己的手。

　　“喂，跟我碰拳啊！”

　　“不要。”秦冽说，“刚才的球低了，打得不舒服。”

　　桐生澈：“……小北你好过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给的击球点低。”说着他抓起秦冽的手腕，手心相对，击了下掌，这才满意放开。

　　秦冽当着他的面掏出纸巾擦手。

　　对面的两个学生配合得相当熟练，大概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还以为秦冽是桐生澈随便拉来的路人，但没想到配合起来，半点不输于他俩。

　　“第二场，一举拿下吧。”桐生澈说。
　　对面的学生也大喊大叫起来。球场里的气氛渐渐燥热起来。

　　“嗯。”秦冽回道，身体摆出刻进肌肉记忆的接球动作，时隔这么多年，动作还是干净简练。跟随□□的东西，不会轻易被抛弃。

　　晚上的运动场安安静静，哪怕是来放松的学生也三三两两离开了，只有排球馆亮灯到大晚上。

　　直到运动场的路灯全都熄灭了，球馆里击球的响声才慢慢消停下来。

　　桐生澈看着两个学生满脸不岔，便笑道：“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那两孩子扭头瞪他，嚷嚷道：“大哥，打了六场，输了六场，哪里算是不错了？”

　　“毕竟以前在北枭，可没人能在我们手上拿下任何一局哦。虽然场场皆输，但好歹还有几局拿下了，算你们走运了。”桐生澈解释道。

　　两学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孩说：“大哥你到底是谁啊？还有你队里的那个攻手，我们想认识一下。”

　　桐生澈左右看看，发现秦冽不见了，他知道秦冽估计这会冲凉去了。
　　他说：“以后会有机会认识的。”

　　“什么机会？际联赛吗？”小麦色皮肤的男孩问道。

　　桐生澈笑眯眯地说：“哎呀，际联赛啊，我们早就打过了。可惜啊，连最佳发球员都拿了两次呢。”

　　两学生：“……”

　　桐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家拍得一个踉跄。那两学生叽叽咕咕在说些什么，他只笑了笑，然后转身，挥挥手走了。

　　“快回去吧，小朋友，天都黑透了。”

　　学生吵吵闹闹地抱着球离开球馆，嘴里还在叽里呱啦地分析刚才的战术，看起来意犹未尽，好像这辈子只有一起打球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秦冽冲完澡，站在天台吹风，看见那两学生的身影挨在一起，蹦蹦跳跳地走进黑暗之中。他的喉咙有些干，想喝酒。

　　后面传来轻俏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重物抛掷时的风声，秦冽头都不回，反手接住，掌心传来冰凉的金属质感。

　　“姜汁啤酒。”秦冽读着易拉罐上的字，声音中透露着嫌弃。

　　“大半夜我上哪给你找威士忌？”

　　桐生澈也顺势靠到栏杆上，咔哒一声打开自己那瓶，咕噜咕噜喝下几口。他侧头去看秦冽，看见秦冽仰头喝酒，喉结微动。

　　“感觉你今天的状态一般啊，最近很累吗？”

　　“我每次进攻都得分了，要说一般也是你托的球很一般。”秦冽毫无客气地说。
　　桐生澈差点把易拉罐捏爆。

　　“哎，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冽并不看桐生澈，只是望着远处漆黑的夜，说：“差不多好了。”

　　“差不多好了？不可逆的损伤，也会好是吗？”桐生澈说着有点生气，“为什么要同意那样的实验，为什么还要为那些人卖命，他们的命是命，你的难道就不是？”

　　他不知道秦冽在那次实验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从那之后，秦冽好像跟整个世界都隔了一层。

　　他说：“如果我当政，才不会让这种蠢实验出现，简直是浪费钱和时间。”

　　秦冽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他甚至感觉到一点头疼，于是说：“你为什么正好带了运动服和鞋？太巧合了。”

　　桐生澈听完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只是笑意还没来得及到达眼底就掺上其他情绪，他很不是滋味地说。

　　“你在心里就这么揣测我的？”他像秦冽一样，将双肘架在护栏上，“实际上，并不巧合，我每天都去排球馆等你，只是今天才等到。”

　　风吹动两人的发梢，空气中弥漫着刚淋雨完的清爽气味，还有淡淡的姜汁啤酒的刺激味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站在这里跟你聊的不是下次打球的战术，而是这些让人反感的话题。”桐生澈感慨道，“恶心的人生啊，全都毁灭就好了。
　　”
　　秦冽叹了口气说：“如果你的对家听到这句话，应该会提前庆祝你竞选失败。”

　　桐生澈耸耸肩，说：“无所谓，只是不想被对家看笑话才想赢，反正选不选都不是我最想要的人生。小北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吗？”

　　秦冽以沉默回复，但桐生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彼此都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直到秦冽告别，桐生澈才补了一句，“我每天晚上都在排球馆，只有今天才遇到你，以后还能遇到吗？”

　　秦冽的脚步顿了一下：“你很闲？”

　　这时，一个未知信号从宇宙中的某处发射过来，最终在桐生澈的个人终端上排成了一段人类看不懂的文字。

　　桐生澈意味深长地说：“对啊，美好的校园时光，不再多看几眼就没有了。”

　　回应他的仅仅是秦冽的哼声。

　　秦冽回到机密层的时候，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秦冽便瞥了眼休息区，果然没看见麻烦精的人影。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斯帝恩的办公室里走去。在他开门的一瞬间，里面传来慌忙收拾东西的声响，门一开，只见斯帝恩和黎尘并肩站着。

　　“来的挺早啊。”斯帝恩笑呵呵地说。

　　“不早，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黎尘则敏锐地闻到秦冽身上淡淡的酒味，不像是他熟悉的威士忌的气味，闻起来有点刺激。他瓮声瓮气地问：“将军怎么现在才来？”

　　秦冽连眼神都没给他，脱了外套，从斯帝恩的办公桌上拿走一沓文件，然后边往外走边吩咐道：“精神网络覆盖完全，技术员把防御系统的根代码调出来，给我看一眼。”

　　黎尘耸耸肩，扭头就问斯帝恩教授，“然后呢，那个实验的结局呢？还有和秦上将有什么关系？”

　　斯帝恩点了点秦冽的背影，也耸了耸肩：“带来了一点不可逆的损伤，他原本的精神网络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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