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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债
||债||
我将薄被抖了抖灰,叠整齐了,道:“如此寒舍,便是委屈白兄了。”
适才将那白玄一路引至寝殿时,我已是陪了笑脸无数,行走江湖之上的嬉笑怒骂几乎在他面前耍了个全套。可他却径自冷淡着一张出挑俊秀的面容,一路之上未有只言片语。便是头大的葫芦瓢也有装满的时候,我自认风度颇佳地向他拱了拱手,告退出门。
临关门时骤然听闻一句:“茯苓一廿、茜草一廿、蓼蓝叶一罐……”
我一时怔极:“你说什么?”
殿中那人不急不缓道:“除此以外,尚有巨兽血、天山雪水……一日之内买来才算作数。”
我扶门而入,几乎跌了个难堪,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你……你说这甚么意思?”
那人眉梢一抬,云淡风轻道:“若不愿也不妨,明日我再寻上官前辈也就是了。”
我咬紧后槽牙,问道:“这就算前帐算清了?”
白玄既不颔首也不摇头,神情淡似浮云。
我想了想,说道:“寻来这些物事倒也不难。只是你需应我一事。”
白玄沉吟些许,随即唇角微扬,问道:“是那个患有心疾的小姑娘的事?”
我虽有些不意他居然猜个正着,却也点头:“正是。”
怎料那厮竟蓦得收了脸,走到榻边躺下歇息,徒留了个一头柔顺靓丽乌发的后脑勺来给我看:“一码归一码。玉衡兄不若先将眼前这笔账算了清楚再说罢。好走不送,烦请关门。”
我便恶狠狠地替他关了门。
刚出了门便见辛童凑上来道:“大师兄你无妨罢……”
我道:“如果钱袋快阵亡了不算有妨的话,那除了我快被气死了之外想是无妨的……”
辛童惑道:“那大师兄你这到底算是有事还是没事啊?”我扶了下殿旁的金铜药炉,有气无力道:“……道可道非常道。你若觉得我有事那我就是病入膏肓,你若觉得我无事那我便是安然无恙,反正……”辛童非常痛快地续道:“反正大师兄你有事没事都是不打紧的,小师姐是缓过来了。”
我一时没扶住那金铜药炉,脚下一软,险些一口老血吐出。这么多师弟师妹的,怎生就偏偏差遣了辛童这货来通知我这件事的?常听“积郁成疾”一言,我想,倘若这辛童并那甚么劳什子的白玄再一同给我来个双管齐下的,我怕便是要同我那师妹从此病榻相伴了。
我只能勉强自己向那好处想一想:“霜霜的病已经无碍了?”
辛童欢喜道:“那药丸仿佛神丹一般,便是较从前,小师姐的神色还要好上两三分呢。”
我松下一口气:“既是如此……若无他事,我便还要先下山一趟了。”说着便一声长哨唤来夜白。辛童犹不解,急忙唤问:“大师兄你这才回来,又要做什么去啊!”
夜白轻蹄踏雪而来,我一跃上马,携剑而去,徒留下四字:“躲债!还债!”
我这一下山,便径直向万花谷中去了。说实话,我诚然是不服气那劳什子的白玄的,这小子自恃是万花杏林门下竟也还蹬鼻子上脸了?若不是偌大一个长安城中找不到一个大夫,我竟也容他这般敲竹杠?遂我便下意识地赶去了万花谷中寻我师叔了。
我到了万花谷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踹门:“师叔!”
令我始料不及的却是门内竟有二人对坐试棋,一人紫玄衣裳,一人白蓝衫袍。
那白蓝衫袍之人懒洋洋地道:“乖师侄,你这是寻哪一位师叔啊?”
我无语凝噎。
而那紫玄衣裳之人则将盘上之棋挥袖拂乱,冷淡道:“你输了。出去。”
我赶紧抱大腿央告道:“弟子玉衡拜见云苍师叔……”
孰料半句话犹未言尽,便又听一句:“你也是,出去。”
我默默些许,尝试着道:“不如弟子也陪师叔落子一试?聊作打发时间……”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那白蓝衫袍的揪了衣裳后领,如同拖麻袋一般径直拖了出去,那门槛硬是愣生生地硌痛我的屁股不说,这货居然还能一边毫不费力地拖着我一边在卖人情道:“这不肖弟子师弟我就先给师兄你拖走了,不打扰您的清净了。等下次我再来探望您啊……”
我被拖着出门,看那白瓷杯盏随着那刚落的话音一同毫不客气地摔了出来,正正砸在门槛处四分五裂。我却是不由地摸了摸鼻子,眼角偷瞄向那人百年不变的一张懒散笑脸,幸灾乐祸地道:“荀忱师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招人待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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