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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卫璇睡醒的时候,大概是寅时左右,天还没亮,朦朦胧胧的暗光之中她依稀分辨出所处的地方是自己在山庄的寝殿“新月阁”
她坐起身深知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有一会儿,记忆仅限于在宴会上大醉同贴身侍女玫儿离开了清凉台,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脸上的粉黛也被擦拭的很干净,应该是玫儿的悉心照料,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房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卫璇抬头一看竟然是季平青,在她断片的记忆中自己这一路都没有跟季平青产生交集,难免有些诧异。
“你醒啦。”
季平青笑的很明媚,在寅时不见星日的时间里她就是那个小太阳,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但卫璇心里还是莫名的安心。
季平青手里端着一碗黄汤葛根,醒酒养胃最好,正好她喉咙也干涩的厉害,一碗喝下去果真舒服了不少。
“过会儿早膳在喝点粥养胃,你昨晚一直念叨喉咙里酸涩,怕是伤胃了。”季平青说道。
所以说昨晚一直在照护她的人是季平青么?卫璇心想。
“醉的这么严重么?我竟对昨晚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第一次见你喝那么多。”季平青放下空碗,坐到卫璇身旁,离近了卫璇才瞧见季平青眼下的一抹淡淡的乌青,她抬起手用中指的指腹碰了碰。
“你昨晚因为我没睡好吧。”
那料季平青一笑。
“我睡的可好了,抱着你睡的。”
“你……”
虽然知道季平青是在开玩笑,她昨晚肯定一直守着自己,但还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怨她不正经。
这一逗,卫璇倒也彻底清醒了,恢复过来精神的卫璇想起昨晚不免有些担心,自己作为皇后竟然提前离席,若是真的身体不适也罢了,坏就坏在是自己不够克制是喝酒把自己喝难受的。
“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怪罪我。”卫璇念叨起来叹了一口气。
“听说长平公主在皇帝面前替你转圜过了,应该没事的。”
提起长平,卫璇肉眼可见的目光颤动了一下,神态也忽然呆滞,季平青就料到卫璇跟长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长平公主宴上一直在提及你,而你却碰到她的话就频频喝酒,璇儿你与公主发生什么了?”
此事她其实早就想告诉季平青,可惜昨天一天都没找到机会,倒是也把自己憋坏了,要说公主喜欢女子这件事,唯一能听去不做震惊的也就唯有同样喜欢女子的季平青了吧。
“公主同我讲,她与侯爵发生矛盾是因为她养了一个女宠。”
季平青闻言确实没有大作惊讶,但脸上的表情却算不上平静。
“所以公主见到你就跟你说了她喜欢女人。”
“欸?你知道?”
听季平青这意思,她也知道长平公主的事,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季平青抿了抿唇好像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令她左右为难,最后她还是选择用最平缓的语气同卫璇讲道“璇儿,你既然知道公主喜欢女子,应该少与她接触一点,至少她在邀请你或是关注你的时候别去回应她,毕竟我们现在在一起,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即使季平青这话说的很委婉,可却还是有刺耳之处,季平青应该是最了解自己的,她应该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身为皇后总有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再者说不可能因为季平青,自己对旁人笑一笑,关心关心都是错了。
“阿青,她是公主,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冷对她,会遭人诟病的。”
“名声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当然不重要,可是她不明白季平青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如此激进冒犯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青,你今天很奇怪。”
季平青一边懊恼自己怎么会如此逼问卫璇,一边又觉得自己一定要跟卫璇说清楚。
“你喝醉之后,长平公主亲了你,要不是我当时出来看见,我不敢想象她还会做什么!”
卫璇脑海中的破碎的记忆几乎一瞬间凌乱的如同万花筒一样拼凑,即便她是真的想不起来当晚发生的一切,却也深刻的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怎么会?”
“就是这样的璇儿,公主此番本就对你有心,可是你却事事随她迁就,我知道你性情一向如此待人和善,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改变一下对别人的态度。”
她怎么也没料到季平青会这么说,她站起来与季平青拉开了距离,满眼皆是失望。
“所以你觉得公主冒犯了我,是我的错?”
“我没那么说。”
季平青占有欲很强的事情,卫璇不是今天才发现,之前在宫里她也时常因为某个嫔妃的殷勤跟自己耍过小脾气,原来她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出现,只不过借机爆发而已。
“我确实不在乎我的名声,我在乎的是你季平青,公主邀我入宴时我就找过你,可是你在哪?你跟方美人在一起!”
季平青愣了,脑海里试图将两件事串联在一起,方依诺这一切难道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我知道你跟方依诺有过一段过去,即使她做了那样的事对我,我也没有难为过她,不想让你为难,觉的我小气,可你是怎么做的。”
“我……”
一时间季平青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又该站在何种立场,奈何她心急如焚的想找到一个出口,却如同跳入池中捕影什么也抓不住还弄得自己一身落魄。
“娘娘,奴婢听您起来了,需不需要奴婢替您洗漱。”
玫儿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不愉快的争执,屋内陷入一片缄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卫璇走到门前将房门推开,玫儿见她脸色冰冷,连坐在里面的季修仪也是一片阴雨愁容,心道,两个主子怕是吵架了。
“你先回去吧,早上还有亲王游园一事等我安排。”转头又对玫儿说道“玫儿替我更衣。”
这是在赶自己走么?季平青苦笑不做过多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卫璇一人双手掩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身为皇后的一天并没有多少时间给她纠结自己的私事,早膳时间刚过,诸位亲王的车马已至,皇后主内,带各王妃女眷同游山庄上下,午时还要设宴招待以尽东道主之责,值得一提的是她虽不善攀谈,好在还在山庄小住的长平公主八面玲珑替她分担了不少压力。
“今年除了重新修缮的园林,还增了几座楼阁宫室,都是京城极富盛名的能工巧匠建造。”卫璇一边介绍一边脚程到了小净月潭。
“那边便是清凉台,台下的荷花池此时正是盛开的好时候,晚些时候便会在那里设宴。”
众人议论纷纷,不愧是皇家地界,大到殿宇小到草木无一不是精心设计摆放,山庄是皇家的避暑之地更是一座集建筑园林草木于一身的艺术品。
“皇后娘娘,那边是什么殿啊,好生漂亮。”有人问道。
卫璇寻声望去,要说离小净月潭最近的宫殿除了清凉台还有两个,一个是流华宫,一个是紫宸宫,分别住着方依诺和季平青。
“东边的叫紫宸宫,紫气东来晨时风光最好,西边的叫流华宫可见晚霞流光烁烁岁月静好。”
这话出自长平公主之口,她出人群中向卫璇上前两步。“皇后娘娘陪诸位辛苦了一早上,先下肯定累了吧,不如我们休息片刻。”
卫璇点点头也好,恐怕诸位也都累了,小净月潭四周庇荫正是纳凉赏景的好地方。
长平本不用跟来,她公主之身只要在山庄吃好玩好,不用顾忌规矩礼数,不过她自愿来也没人拦着。
长平寻处与卫璇并坐,袖中拿出张帕子抬手想为她擦擦鬓角的汗珠,卫璇察觉到她的举动微妙的躲闪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我自己来吧。”
她待自己多了几分小心,尚不知是不是昨晚那位季大将军的女儿与卫璇相处时说了些什么。
“昨夜你大醉休息的可还好?”长平小心的问起昨晚的事。
“有劳公主挂心,我没什么大碍。”
“看来那位修仪挺会照护人的。”长平看似云淡风轻的提起季平青,实则是想观望卫璇的心思。
“公主见过修仪?”
“昨晚我本想送你回新月阁,修仪有心帮忙我便让她送你回去了。”
“记得你小时候就不大爱讲话,在内宫中能交到朋友我真替你高兴。”公主又说。
听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公主同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大气的公主一样,也许那个吻只是一个误会。
“公主若是想认识她,我随时都可以安排。”
长平心里一笑,那位季修仪可不是好惹的,她虽无惧却也不想自找麻烦,况且她对卫璇好总归是好事,她能开开心心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介入,终究是错过罢了。
“这倒是不必了,修仪看起来就是很有主见的人,我一向随波逐流恐怕跟她相处不来。”
若是放在从前卫璇兴许会替季平青解释,她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只是不太喜欢客套罢了,有主见倒是真的,强势执拗也是真的。
猛然想起今早的事心里还是隐隐作紧,眼见长平携众人往午宴地点去,她叫来玫儿悄声询问。
“今早可有人来找我?”
即便卫璇不明说,玫儿心里也知道皇后想问的是谁。
“今早倒是没有,不过昨天晚宴时阿巧倒是来过,说是修仪想换一个住处。”
“为何?”
“阿巧说昨日修仪与方美人起了冲突,修仪便想换个地方离流华宫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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