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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下)
奈何牢外,天光晴好,绿意盎然,到处迸发勃勃生机。
“没想到这纪瑶当真会来。”盛天星守在奈何门口,神色复杂。
“不瞒盛姑娘,我劝过,劝不住。”陆凌绝站在她身边,苦笑道,“现今她愿冒险作证,却不知那纪珩是否还一心寻死。”
“你劝过?”盛天星高高挑起眉毛,狐疑不定地望着她,“劝她什么?”
陆凌绝倒也不避讳,直言道:“劝她不要再来。”
盛天星一怔,随即冷笑一声:“好你个陆凌绝,你早先知道她藏身何处?”
“受她弟弟所托。”陆凌绝自然看出她并未真正动怒,面色坦然,“纪珩若是死了,凭纪瑶一人,要在这江湖中保全自己,何其之难。”
“我倒不知,傲雪剑居然是这般古道热肠的人物。”盛天星半是嘲讽,“我要是不曾记错,最开始无常司请你过来,是为了破这件案子吧?”
“是。”陆凌绝毫无遮掩,“这桩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个荒诞的骗局,现在元凶已经死了,他们姐弟——纪瑶却还活着。”
“骗局?”盛天星恍惚了一瞬,“是啊……但就是这样的骗局,害死了璇星。”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放得极轻,眼神也不禁黯淡几分。
顿了顿,盛天星又道:“是我狭隘了。我以为纪瑶不会过来,却未曾想过她们二人终究是姐弟,纪瑶心中想必也是惦念手足之情,不忍看纪珩白白死了。”
听闻她这番话,陆凌绝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偏过头望向她:“盛姑娘当真如此以为?”
盛天星愣了愣:“我说错了么?”
陆凌绝摇了摇头:“她们二人间,绝不会有什么手足情分。”
“何以见得?”
“我见过纪瑶的眼神。”陆凌绝想起回到无常司前看见的那一幕,缓缓打了个寒战,“——在那时候。”
无论那双眼被多么化不开的寒冰覆盖成了麻木,陆凌绝始终认得那眼里的底色——纯粹的怨恨。
她是那么恨纪珩。
“可她还是来了。”盛秋园就坐在黑无常下首,无意识转动着佛珠,任谁都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黑无常随口应道,他神色飘忽,眼神比盛秋园还要游移,人还在破厄厅,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秦业虎讪讪道:“各位,我秦某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依我看,要不是那纪方禹狠毒至此,我们遇害的亲眷、纪家那两个孩子,都不会受这罪。”
场上众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倒也无人出声反驳。秦业虎叹了口气,又道:“逝者已去,我们这些人中有谁不是悲痛欲绝?可刚才纪家小姑娘也说了,她这十几年又何尝不是地狱般的日子!纪公子为救她大义灭亲,后来更是不惜背上那些罪名,无非是想保纪瑶余生顺遂。秦某也管不了那些个江湖规矩了,我只知我活了这把岁数,实在是不愿再难为两个孩子。这事,”他慨然道,“就此了了吧。”
“前辈侠义。”黑无常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敷衍,“但无常司办事自有规矩,要结案,还需待纪家姐弟证词一致了。”
金剪枝咕哝道:“我就不信事到如今他还舍得死。”
这时,却见清微道长起身,淡淡道:“清微已然知晓事件始末,纪瑶身世可怜,并非刻意为恶,无常司最终如何处置,清微皆无异议。”
言外之意,便是要告辞了。黑无常也不挽留,只道:“道长仁厚。”
清微道长冲众人施一礼,转身离去。
“这位道长倒是快人快语……”金剪枝话音未落,就见门外转进来一人,却是位面色寒如冰雪的中年女侠,只听她高声道:“纪瑶人在何处?”
盛秋园深深望着她,人已然站起,挡在她身前:“陈师姐来了。”
陈妙真冷哼一声,道:“盛秋园,你既还叫我一声师姐,那就莫要拦路!”
黑无常起身相迎,口中道:“陈掌门远道而来,不如先歇一歇。”
“再歇,怕我那侄女就要被无常司处置了。”陈妙真沉声道,“纪瑶人呢?”
九龙山大师姐陈妙真,也是如今的九龙山掌门人。九龙山师姐妹们向来亲如一家,何殊是她的二师妹,纪瑶理所应当就是她的侄女。十年前何殊失踪时,九龙山也曾倾尽全力搜寻过她们母女俩,可惜终究未果。
“她有些话要对纪珩说。”盛秋园道,“陈师姐放心,纪方禹既死,我等也不欲再为难她。”
闻言,陈妙真一张绷紧的脸才放松些许。她顺势在盛秋园身旁坐下,眉宇间仍然隐隐有一股怒气。
“陈掌门,你这是……”秦业虎探过身子,问道。他见陈妙真来者不善,虽口中称她“侄女”,心中也难免惴惴。
陈妙真懒得看他一眼:“我要带她回九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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