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越美

　　像晓旭他们这样的媒体记者，忙起来就像陀螺一样旋转停不下来。不是有一首打油诗嘛，形容媒体记者“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形容他们这一行，还是蛮形象的。

　　像今天都到傍晚6点多了，晓旭还没有下班，正在为明天的选题犯愁呢……

　　正忙碌着，电话铃声响起：“赵记者吗？我是陈光，晚上有空见个面吗？我们可以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采访。”

　　“好的，地点在哪里？”晓旭问陈光。

　　“我选在北湖旁边的文澜阁会所，你看怎么样？”电话那头陈光的声音，跟那天白天采访时听到的不太一样，好象更平和一些，没有那么凌厉。
　　“可以，那就7点左右见吧，一会我直接过去找你。”

　　想到今晚的采访，可能就能成篇，说不定明天的任务也能完成，晓旭不免兴奋，赶紧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办公室，出发！

　　车子开到文澜阁会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进门处玲珑的假山，堆砌成狮象群，是现今北湖畔假山造型最精美的一座。沿着假山一路向山顶走，可以看到山顶池中一峰独立，名曰“仙人峰”。

　　东面是御碑亭，正中就是文澜阁会所了。报上陈光的名字，会所工作人员就把晓旭领到了一间，有着法式水晶灯，丝绒沙发的雅致房间。房间里真丝材质的华丽窗帘，雅致里透出一丝贵气。

　　看到晓旭进来，陈光的眼神有点肆无忌惮。今晚的晓旭看上去，褪去了白天的干练劲，透露出了一丝疲惫。陈光看在眼里，没来由地感到了心疼：“服务生，上一笼鱼翅灌汤包。再来一碟鲍鱼酥，一杯玫瑰花茶。”

　　“谢谢陈总。”不知怎么，对陈光的殷勤，晓旭感到了一丝不安。

　　对于这个文澜阁会所，晓旭有所耳闻。平时来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像她这样的小记者，如果没有人邀请，断然是进不来的，估计要暗访都困难。

　　“晓旭，不要叫我陈总了，这样显得生分。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就叫我陈光好了。”

　　陈光以一副熟络的口气招呼晓旭：“来来来，随便吃点喝点……”

　　既然陈光这么说了，晓旭也不客气。况且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也确实饿了。

　　咬一口鱼翅灌汤包，味道香浓醇厚。鲍鱼酥呢，则甜咸相融，独具风格。再喝上一口清淡玫瑰花茶，确实温暖了胃啊……

　　看到晓旭一点都不做作的吃相，陈光颇有些欣赏。晓旭不像一些女士，动不动就说减肥不吃了，未免矫情：“晓旭，看你还挺能吃的，怎么不见你胖啊？”

　　“我是吃死不胖的体质。”晓旭笑了。

　　“真让人羡慕啊，晓旭，你像我大学时期的恋人楠楠，她跟你挺像，也是个吃货。每次跟她出去，我差不多都是看她吃。看她每次吃得饱饱的，我就挺满足的。”陈光说道。

　　“喔，那你那位楠楠呢，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陈总可以介绍给我认识。说不定我和她在美食方面，有共同语言呢。”晓旭端起了茶杯。

　　“楠楠去德国了。她离开我的时候，是我最穷困潦倒的日子，也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欠了教授一大笔钱还不上的时候。刚开始她还陪着我到处奔波，拼命赚钱想还上。后来挣钱的机会越来越少，钱越来越难赚，我们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她快毕业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到德国交流的机会，义无反顾地就走了。刚开始她还来信，后来信件越来越少。前几年她结婚了，找了一个德国人，听说生活得还不错……”陈光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喔……”晓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陈光。看不出如今风光的陈光，还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

　　“怎么了，开始同情我了？”陈光凑近晓旭，清俊的脸不断放大。

　　“后来怎么了？”晓旭身子往后退了退。

　　“后来？我跟她没有后来了。她离开我以后，我干活更加拼命。1995年以前我什么都做。在中关村卖过电子元器件、计算机、做贸易、也卖过矿泉水……但是时间都很短，前后时间加起来也就4年多。完成资本积累以后，我就开始做主业了。”

　　“你的主业是什么？”晓旭有点好奇。

　　“刚开始就是水电站。2000年，在一位搞金融的同学建议下，我花1000多万元，收购了家乡一座装机容量只有1600千瓦的小水电站。那个时候我的目的，就是把资产注入上市公司，拥有一个实业。后来我发现，水电真是一个不错的行业。那么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又继续在浙□□海、广东等地，收购或者新建小水电站。再后来，就是众所皆知的清洁能源了，也就是水电、风电和太阳能。再到后来，我就有了这家，你前几天来过的这家公司。”一说起以前，陈光有点滔滔不绝。

　　“我好象记得搞水电，每度电的成本才1角钱。不是有人预测，光伏发电每度电的成本，从3元钱降到1元钱需要30年。那你怎么赚钱？”晓旭一时算盘打不过来。

　　看到晓旭迷糊的样子，陈光突然觉得似曾相识。不知不觉地，陈光走到了晓旭背后，双手按着晓旭的肩膀，在晓旭耳旁低语：“晓旭，你这个鬼精灵，怎么算不好这笔账啊？实际上，到2011年的时候，成本已经低于1元了。此外，每度电5角钱的发电成本，也是个重要的分水岭。低于这个价格，就意味着可以平价上网了。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降到5角钱需要50年。结果，我只用了一点点时间。”

　　陈光离得这么近，晓旭有点耳朵发痒，突然晓旭就觉得，耳垂被轻轻地含住了。陈光居然用他炽热的嘴唇，轻轻地啃咬晓旭。晓旭有点发懵，试着推开。可是意识到晓旭的反抗，陈光反而圈得更加紧，让晓旭一时动弹不得。

　　轻轻的，轻轻的，陈光来回噬咬变得越来越疯狂。渐渐地，陈光的炽热，又从耳垂移到了晓旭的红唇。撬开晓旭的红唇，陈光火热的唇舌，在里面搅得翻天覆地。晓旭有点招架不住：“陈光，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要怎样？”陈光的声音喘息着，带着一股邪魅的诱惑力。

　　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电流，晓旭气喘：“不行，陈光，你放开我。”

　　一看晓旭要站起来，陈光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变得更加疯狂，一连串的亲吻就像疾风暴雨般袭来，晓旭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了。就在陈光沉迷的时候，晓旭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陈光：“陈光，你走开。”

　　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大力推开的陈光，看着晓旭的目光有点迷离：“楠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现在有钱了，不再是一个穷光蛋了……”

　　“陈光，你看清楚，我是赵晓旭记者，不是你的什么楠楠……”撂下这句话，晓旭冲出了文澜阁会所。

　　此刻文澜阁会所的走廊，静悄悄的。会所有一个好处，就是客人不吩咐的时候，工作人员是不会主动现身的。这种服务方式，今天倒是给晓旭行了方便，没有让她更加难堪。此时晓旭的神色非常奇怪，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刚才会所房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晓旭感到一阵疲惫。洗洗睡了吧，一切等明天再说……

　　进了浴室，晓旭看到自己的嘴唇还是红艳艳的，像是刚刚涂了口红一样。不可否认，陈光的吻很霸道，很有男人气息。他的吻和沈飞的吻，完全是两样的。

　　沈飞的吻是和风细雨的，轻轻地开始，轻轻地结束，生怕弄疼了晓旭。温存到动情处，沈飞总是能克制自己。晓旭知道，那时候的沈飞，其实非常非常想跟她确定关系，想和她融为一体。可是沈飞的意志力惊人，有一次实在情到深处难抑制，沈飞轻言细语：“晓晓，抱抱我吧，抱抱我吧……”

　　晓旭紧紧抱住了沈飞：“喔，晓晓，喔，晓晓，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我的亲亲，我的心肝宝贝……”

　　虽然只是拥抱，但是晓旭还是感觉到了沈飞的颤栗，晓旭再次抱紧了沈飞：“沈飞，我喜欢你……”

　　“好的，晓晓，好的，晓晓。”一边亲吻着晓旭，沈飞一边好言好语。

　　就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拥抱中，晓旭再次感觉到沈飞的颤栗。在紧紧的拥抱中，晓旭的脸红透了，沈飞把晓旭的脸扳直：“好了，晓晓，再亲亲我，亲亲我……”

　　在满室的水蒸气中，晓旭的回忆有些朦胧了。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说好的两情缱绻呢？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那个人，不知到哪个天国了?抛下她一个人，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这些年，晓旭时常会梦见沈飞，梦里的沈飞还是那么温柔，吻上她的脸，总是那么深情款款，永远吻不够的样子……
　　几乎一夜无眠。

　　今天上班，晓旭接到了一个投诉，一位王女士说她要投诉一家外语培训机构。到了现场晓旭了解到，王女士给儿子，在一家外语培训机构报名学英语，每个星期上一次，每次都有外教来上课。

　　王女士说，学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儿子很喜欢到这家学校去上课。但是后来有一天她儿子去上课，那节课上好以后，她儿子的态度，突然就有了180度大转弯。为什么呢？王女士说，因为儿子跟她说，外教上课时拿走他的玩具，而且还推了他，所以他很生气。

　　采访当中这位王女士非常激动，一直在说外语培训机构的不是，说儿子绝对没错的。晓旭让王女士消消气，等到了外语培训机构看了监控再说。

　　到了学校一了解，外语培训机构负责人的叙述，跟王女士完全不一致，而且负责人还主动给晓旭他们看了监控。

　　从监控上看，外教当时拿走王女士儿子玩具的时候，反而是王女士儿子蛮激动，有推搡外教的行为。

　　当天晚上，《江汉新闻》网络版如实播出报道，没有任何渲染。

　　岂料新闻放到网上半个小时左右，晓旭就收到了王女士发来的一条短信：“赵记者，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报道，想不到记者是如此对新闻事实进行黑白颠倒的，我领教了。祝福你晚上做一个好梦，我以后会一直祝福你幸福的。你一定要记得我，我会让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祝福你的。”

　　收到如此恶毒的短信，晓旭真是无语了，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至少心情有点郁闷。

　　但是对采访对象又能怎样呢？你又不能伶牙俐齿地跟她理论一番，而且王女士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当初王女士一意孤行，认定外教就是推搡了她儿子，她儿子没有任何过错，本身就已经蛮偏执了。即便换成其他任何一位记者，只要报道没有站在她那边，随她所愿，她都会来投诉的。

　　在民生新闻采访中，这一类不讲理的采访对象，100个人里面，总是会碰到一两个的。

　　平时新闻采访当中，晓旭和她的同事们，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人物。

　　像上个月，有一位张女士，三天两头打电视台热线电话，投诉记者小唐。说小唐前几天问过她家里漏水的事情，为什么打了电话之后就没反应了？为什么就不到她家里去采访了？难道打过电话就算采访过了？你们记者怎么这么不负责任的？

　　小唐只好三番五次跟张女士解释：“我当初是先了解情况的，并没有说一定要过来采访。我们记者每天接到的线索千头万绪，如果接到每条线索都跑出去，那么有100个记者也忙不过来。不要说我们现在《江汉新闻》总共才9个记者，除了休息的，每天上班的记者，也只有6到7位。记者也是人，记者也要休息的。我们每天上班的记者，平均每天要采制2条新闻，回来以后有时写稿到半夜，工作量已经达到了极限。”

　　虽然张女士每次打电话来，小唐每次都是好言好语述说，但是张女士每次还是不依不饶，指责小唐没有尽到一个记者的职责，不配做一个记者。

　　后来有一次，小唐决定不再好言好语。电话里她告诉张女士:“你每次打电话过来，我都是耐心跟你解释，如果你还是听不进去，那我建议你只有一个办法，到我们单位投诉或者上法院告我。单位怎么处理，法院如何判决，我就怎么做好不好？就这样吧，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也有正常的工作，也请你理解，谢谢！”说完小唐挂掉了电话。

　　后来晓旭跟小唐探讨过，如何对待我们的采访对象？有情有礼有节那是必须的。采访对象有时候心里有怨气有戾气我们也理解，但是不能每次把怨气戾气，都撒在记者身上啊……

　　如今的一些社会病，不是记者报道个一次两次，就能解决问题的。问题解决不了，根子还在许多部门，相互推诿上。

　　所以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急是急不来的。采访对象跟记者较劲，其实真是找错了对象，于事无补。他们不知道，有良知的记者在采访时，立场是保持中立的，只有不偏不倚，才能了解到新闻真相。

　　跟小唐聊天之后，晓旭心情还是有点郁闷。临下班时已是晚上7点了，晓旭给死党初夏和立秋打了电话，约她们俩在一家星巴克见面。初夏是晓旭的同行，一个主持栏目，一个报道新闻。两年多前两人一同入行，第一面就觉得有缘。两年多下来，两人也确实成了同事兼好友。

　　立秋呢，从学生时代起就是立秋的好同学好闺蜜。两人曾经是学校同一个舞蹈队的，练习舞蹈之余，两人还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同学多年，两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一次晓旭把初夏介绍给立秋，想不到她们二人也是一见如故。就这样不知不觉，三人就成了死党，时不时地聚一聚，有什么快乐和忧伤，三人都是一起分享。

　　今晚的聚会本来晓旭是主角，可是晓旭刚开口说了工作上的事，初夏就不耐烦了：“晓旭，你对工作有时候还是太较真，你这么较真领导未必领情，采访对象也未必理解。这样，我们今天不谈工作，中心议题转变一下，谈一谈最近那个，追我追的比较紧的那个，律师王刚好吧……”

　　“好的好的，初夏，我赞同。”八卦的立秋立马举手。

　　“那个王刚咋的啦，惹你生气啦？”晓旭来了兴致。

　　“那个王刚好搞笑，发个短信什么的，就是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然后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我哥说了，换成他追求一个女孩子，直接把时间地点定好，然后再去把女方接过来，这才叫有诚意。”初夏提起那个王刚就来气。

　　“你哥说的没错。那么，你想让他下岗么？”立秋替初夏抱不平。

　　“立秋你别捣蛋。请问王刚先生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它表现，是让你初夏这位名主持不满意的吗？”晓旭表现得比立秋理智一点。

　　“我们交往一年多，你们猜猜他送了我一些什么？笋干、茶叶、香菇……我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值钱，可这些东西都是他单位发来的，他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手人情。他什么时候给我特意买过礼物啊？即使没时间见面，他总知道我的工作单位吧，什么情人节、妇女节、圣诞节……也不见得他有礼物寄给我。我们办公室的娜娜，情人节那天，还收到一只男朋友送的BV包包呢。你们知道的，我平时也不太爱比较，也不是个拜金女。但是王刚他这种做法，你们觉得是我太计较了，还是他不够爱我呢？”初夏问道。

　　“好象不够爱你。”立秋和晓旭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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