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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顾靳尘,可能只是一个诱饵。”楚郁淡淡说道,“近日来先是国丧,后是新帝登基,处置叛贼。又有北辽使臣行将入朝进贡,各部一定忙的不可开交。按朝律,即便顾靳尘犯的是谋逆死罪,也没有如此急切的凌迟处死的道理,顾靳尘是禁军统领,从二品的官员。至少要三司会审,走了过场。昭告了天下,才会定审。”
“陛下若是急于杀人灭口,就该在宫内直接斩杀之,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可陛下却选择了公开处死此人,押送到刑场的路途可谈不上不远。也许陛下要钓的鱼,正是你们这些‘有勇有谋’的义士。”
“他大可以做出一派顾靳尘身上大有文章的样子来,等你们上钩。你看,若不是我失了忆,顾念着顾靳尘与我同时献王旧部,且似乎知道些隐秘,一个按捺不住去劫法场。陛下正可将我这漏网之鱼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林少侠成功的入了戏,以自己为例,耐心阐释自己的高见。
鱼信鸥默了一默,“林少侠高见,那依林公子高见,又该如何?”
又一次被吊足了胃口的何青峥皱眉死盯着这位林少侠,如果他再摇头说风凉话,他一定要一口热茶喷死这个家伙。
“这并不难,既然陛下要用顾靳尘钓鱼。且陛下早就怀疑国公大人是否对自己忠心耿耿,那么只要顺其道而行之即可。”楚郁卖了个关子,喝了口茶。
叶向麟转头,洗耳恭听。
何青峥使劲咳嗽一声,满脸写着急迫。
“不过我只能告诉鱼大人。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妙了。”楚郁边说,边含笑瞥了眼满头冒火的何青峥。
后者已经拍案而起,然后被鱼信鸥一把拽了下去。
“好。”
鱼信鸥随着楚郁走到屏风之后,附耳过去,再次出来后,面上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神色,向着叶向麟一拱手,“我自会听从林少侠的吩咐行事,其他的就仰赖叶大人了。”
言罢一道落座,一道按下了欲起身的何青峥。何青峥面上冒火。叶向麟亦是十分好奇,只是还耐得住性子。
“我们走吧。”楚郁却不曾落座,只是向着叶向麟点了点头。
叶向麟从善如流,立时起身告辞。
何青峥:“你们!”他喉咙里滚动了两声,振袖想骂,又憋了回去,悻悻然起身欲送客。
“何大人便不必送了。”却是楚郁转头拱手向何青峥先行施礼,“只是走前,我有一疑问,希望何大人解惑。”他面色整肃,何青峥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算是答应。
“大人是如何升任吏部侍郎的?”
何青峥哼了一声,鼻孔仰天。“舍妹正是徐首辅继室。”他倒是不仅有自知之明,还十分坦荡。
楚郁突然笑了一声。
何青峥今夜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人露出如此明媚神色来,甩袖又哼了一声。
“那我便放心了。”楚郁向着何青峥点点头,从容而去。
人刚出门,何青峥就愤愤拍桌,“你说这个家伙,到底是真的愿意为殿下申冤,还是纯粹来拿我们做筏子取乐的?我说不该与他商议,你非要我叫他来。你怎么就如此信得了他?这可是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
“好多年前。”鱼信鸥对何青峥的激情发言置若罔闻,开口吐出几个字后,就顾自在一旁沉默出神。
直到何青峥愤怒的推了他一把,才恍然回神,接着说,“好多年前,宫内曾传出一则逸闻。宫内进了一个刺客,这个刺客轻功了得,顾靳尘带着禁卫亲自追击,刺客虽负伤且被逼入华清宫外的狭路,却最终成功脱身。”
何青峥摸不着头脑。
“所以呢?顾靳尘追丢了刺客?受罚了,当今陛下保了他所以两人从此交好?”
鱼信鸥叹气,“第二日,殿下便命我查探,当夜宫里到底丢了什么。还......施计为顾统领免去了责处。”
何青峥啊了一声,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但好像又不是太明白。
顿了顿,看鱼信鸥不主动开口,只得再问:“然后呢?到底丢了什么。”
“那夜刺客腰上中了剑。叶府当月的疮药,耗量比往月多了一倍不止。”鱼信鸥轻声回答。只是避过了宫内丢了什么东西这一节。
何青峥又啊一声。
“你是说,他早就是殿下的人?之前只是假装追随二皇子?”
鱼信鸥摇头,好性子的给他解释,“要真是如此,殿下何必要我去查宫里失窃了什么。直接问不是少拐许多弯路。”
怕何青峥再问宫内失窃的东西,他转口抓了个话头,想要快将这一节岔过去。
“宴知,你觉不觉得,这个林少侠,言谈做派,有些......熟悉?”
何青峥沉思,回想了这人一言一行,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说来。这人确实有句话,叫我听着耳熟。好像殿下第一日到吏部观政的时候,也说过。”
“什么?”鱼信鸥起了兴致,追问道。
“你是如何当上吏部侍郎的。”
鱼信鸥:“......”
何青峥自顾自向下说道,“这人行事作风,刻薄讨厌。尤其是这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气质。难道!”他猛的惊起。
鱼信鸥眉心一跳。手抬了一抬,到底是没有把他再拉下来。
“殿下身边侍候的,不是死了,就是收入了监牢。唯独灵珺不见踪影。难道他是灵珺女扮男装的?那个小丫头,自幼服侍殿下,说话可是十分的不客气。”
鱼信鸥:“......何大人真是好眼力。”
那人有喉结不说,身量约有八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女的。
何青峥啧啧有声,“如果她真是灵珺女扮男装的,那叶向麟倒还真是可信之人。”
鱼信鸥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等静观其变就是。”
......
两日后,急开朝堂。
听闻宫内闹出了大动静。
何青峥一下马车,便朝着人最多的那撮官员堆儿颠颠奔了去,踮着脚找到了被人群围拢着的一司敛事卢裕,支起耳朵听信。
“昨夜有人闯入宫中,在宣室放了好大一把火。”卢裕看人也来的够多了,才在众臣灼灼目光中,压低声音缓缓说,“有人说那刺客,唔。像近来得势那位啊。”
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一定是栽赃陷害。”有人惊讶失声。
“宣室紧邻宫内重牢。他前日还主张赦了顾靳尘,这嫌疑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啊。”也有人点头附和。
“我早就听闻。此人的武功传承自慾天,与顾靳尘师出同门啊......”
这一群大臣边窃窃私语,边向正殿走去。
何青峥没找到鱼信鸥的身影,就默默缀在外围,边听边心惊。
那个姓林的装腔作势半天,结果还是叫叶向麟去宫内夜探,还搞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这下子牵扯可不小,他举目四顾,发现叶向麟也不见踪影,一时心情沉郁,脚下慢了几分,再抬头,卢裕那一撮人已经超过了他十丈来远。
“等等。那昨夜可抓住了刺客?”何青峥追上去探问。
卢裕摇头。
“呦。”何青峥声调一扬。
众人纷纷转头看他。
“太可惜了!”何青峥一拍大腿。
行至殿内。叶向麟已经站在前列,按照老样子,把自己藏在兵部尚书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闭目养神。
近两日都一忙就忙到深更半夜,今日上朝整个人十分的没有精神,眼下一片黑气,整个人昏昏欲睡,颓丧的很。
满堂窃窃私语,许多来的早了的,不曾赶上殿外那场交流的都在纷纷打探今日为何突然召集众臣来上朝议事。何青峥趁乱举步向前,堪堪走到了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何青峥抛个眼色过去。
叶向麟低头阖眸。
何青峥咳咳咳嗽。
叶向麟下巴更沉,快搭到了锁骨上。还不时点头如小鸡啄米。
何青峥跺脚闪人。
朝鼓擂罢。
陛下入朝。众臣一拜三叩礼成,这一场各怀心思的早朝,才正式开始。
“昨夜内廷走水。臣救驾不力,未能生擒纵火者。还请陛下,赐臣死罪!”禁军代统领卓凌越众而出,跪地陈词,自请死罪。
李怀璋拂袖,高居上首,默不做答。将视线转向卓凌身后的卢裕。
卢裕上前。
“昨夜寅时,自卓统领处拿到断刃后,微臣召集了督察院二司的老人共同鉴别一番,发现这截断刀所用的铸铁,乃是产自蓟州。其锻造工艺、篆刻纹路。像是军中之物。”
沉积半刻后,堂上一片私语。
李怀璋沉默。
卓凌就这般跪着,头埋得愈发得低。
卢裕转向卓凌,“昨夜卓统领与此贼有交手,交手时,可有发现此人有何特别之处,或者,在此人身上留下过什么伤不曾。”
卓凌跪直了,望向上首。
“准你回卢爱卿的话。”李怀璋端坐上首,摆手如挥斥蚊蝇。
“昨夜的那刺客,十分熟悉宫中地形。他在宣室纵火,引了大批禁军前去。目的正是令守备空虚,以一探宫内重狱。此人轻功了得,被我撞见后一刀袭向我面门,一招之后,立刻夺路而去。罪臣无能,未能留下他。不过我以重剑格挡,断其短刀。此人虎口,一定有震裂伤。”
满堂再次寂静下来。
何青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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