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染尘埃

　　秋水回了府，趁着父亲还没回，摸着黑，悄咪咪溜进了父亲书房。
　　在靠墙那一排长枪里，她选了个最短的，又鬼鬼祟祟拿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起来，秋水就去后院偷偷耍枪。但是耍了几下子，就蹲地上叹气，觉得这事儿不行。
　　不是别的，父亲的枪最短的也有五尺半，秋水身高都不到五尺。就是小孩子耍大人枪的即视感，非常不协调，不把自己绊倒就不错了。
　　秋水叹气。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只能站起来，继续磕磕绊绊地耍着。

　　“你在干什么？！”
　　大将军回府，才走到后院，就看到秋水在玩枪，吓得大吼一声，想叫停她。
　　秋水耍着长枪正转身，听见父亲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长枪底部绊过脚下，秋水抬脚不及，就把自己绊倒了。
　　“啊————”
　　秋水摔了个屁股蹲，发出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大将军赶紧冲过去，扶起她问：“摔着哪儿了？磕着碰着了？”
　　秋水站起来，扭扭肩膀扭扭腰，感觉了一下，没啥毛病。就是脚有点扭。
　　她于是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没磕着。就是脚扭了。”

　　大将军叹气，自己上阵杀敌平寇都没这么惊心，养个女儿如此娇贵，磕不得碰不得，在自己家里还能把自己给整受伤了。
　　大将军于是看着她，问：“你这又是干什么？没什么可玩的拿我的枪玩？也不怕伤着自己。”
　　他说完一脚把地上的枪踢远了，仿佛这枪是什么危险物件。
　　秋水看着父亲的动作，一时怀疑：自己在父亲心里的人设，难道不是个混世小霸王，而是个娇弱小白花？

　　父亲扶着她在桌边坐下，训斥到：“以后不要碰这些刀啊枪的，磕着伤着了，我是该心疼你，还是该心疼我的枪？”
　　秋水顿时无语了。
　　合着自己在他心里其实是个拆家毁物的狗子？

　　大将军自己也坐下，继续叨叨：“你没事儿跟你母亲学学经营店铺做做生意不好么？整日的不务正业。别家姑娘看四书五经你看话本，别人画山水风景你画小人图，别人弹琴吟诗附庸风雅，你就只知道吃吃喝喝。”
　　“别人都是将门虎女，”秋水接到，“为什么父亲却从不教我耍枪骑马？”
　　大将军一时噎住，问她：“你又是在哪儿受气了？干什么要跟别人比。”
　　看她不语，他又耐心解释说：“耍枪骑马可不是为了摆威风。你杀过人么？教你杀只鸡都不敢，还耍枪骑马？”

　　“我不管，我就是要学。”秋水委屈说，“别人都觉得我是借了你的威风，离了爹我就是个草包。”
　　“谁敢说我女儿是草包？”大将军生气，站起来说，“看爹爹不去打断他的腿！”
　　秋水更委屈了，说：“你看，就是因为你。别人当面不敢言语，却都离得我远远的，背后指不定骂我什么呢。”
　　大将军又坐下来，安慰她说：“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喜欢你的人，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喜欢大将军的女儿。同样的，不喜欢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会耍枪骑马，什么都做得好，就喜欢你了。咱不强求，好吧？”

　　大将军当面安慰着女儿，回了京畿军营，还是把女儿的糗事当成笑话，讲给下属们听。这下，全京都都知道大将军女儿耍枪，把自己绊倒了。
　　秋水还不知道，自己的黑历史是被亲爹给抹黑的。

　　次日，门房拿来一杆四尺枪，乌黑的枪杆光滑温润，银枪头还没开刃，连枪杆与枪头的连接处都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秋水还以为是父亲特地给她做的，心想着作为报答，要不安分一段时间不惹祸了？
　　她接下来一整天便都在后院耍枪了。

　　将军下值归来，听说闺女一整天都在耍枪，诧异她居然再没被绊倒过，便想着去后院看看什么情况。
　　秋水正刷刷的耍着枪，自以为气度潇洒，英勇无敌。想着有了这杆枪，耍起来感觉得心应手。

　　看见父亲过来，秋水高兴的说：“谢父亲帮我做的枪，感觉真好用！”
　　将军看着这杆枪，也一头雾水，解释说： “不是我做的，军营也没有四尺枪。”
　　将军拿起秋水手里的枪，仔细看了看，说：“这一看就是定制的，像是个精致的摆件。哟，还是紫檀木的枪杆……给你耍着玩，真是暴殄天物。”
　　“不是你定制的，那谁送的？”秋水看着爹爹，又看了看枪，问，“紫檀木怎么了？”
　　大将军：“紫檀木稀少，且极为昂贵，一般是宫廷御用的。谁给的？”
　　秋水：“门房拿来的，说是一个老牌工艺坊的小厮送过来的，说是给我的。我还以为是你定制的。”
　　大将军：“你莫不是有什么身为皇亲国戚的朋友？”
　　秋水摆手：“没有。我都没赴过几个宴，参加过什么聚会，都还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呢。”
　　大将军一思索，便说：“也可能不是因为你……算了，就一杆枪而已，也不算什么贵重东西。收了便收了吧。”
　　“嗯。”秋水应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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