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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嘉】孟冬十月(五)
李典与张辽不和,曹营人尽皆知。但两人再怎么闹,也都是放在台面上公开对怼,从没暗地里使过阴招。众人眼中,两人都是堂堂正正男子汉,更都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
所有人都想不到幕后黑手会是李典。
郭嘉就摔在离张辽几步远的地方。
推开了跑上来搀扶的胡清儿,喝退了曹操的卫兵,郭嘉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张辽见他揉了揉胸口便挺直了身子,又站在自己身前,抬眼看向李典。
“李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郭嘉笑笑,语调却阴阳怪气听了让人气得慌。
“郭嘉受丞相重托查这巫蛊之事,真凶已自投罗网,将军为何不让我处罚这罪大恶极之人,反来阻拦?难道将军和此人……”
郭嘉话还没说完,那小兵突然便叫起来,边喊着没有没有,边跪爬两步,抓住郭嘉的长袍下摆:
“郭大人,李将军绝对没有,绝没有指使小的用妖术害人!没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与李将军绝无关系!您要处置便处置吧!扎瞎眼剜耳鼻,要杀要剐,随您怎么处置,我认罪!”
郭嘉顺手将手里的针插在冠上,躬身看着这小兵,笑嘻嘻地盯着他问道:“没有?”
“绝对没有!这娃娃是我找了附近村子的黑路子搞来的!这针也是那儿有人给我通路子花钱买的,这些跟李将军绝对没关系!”
“哦。娃娃不是李将军的,毒针也不是李将军的。”郭嘉仍然是笑吟吟的。
“是的,这些都不是李将军指使,都是小人一人所为!”
“这些不是,那么,”郭嘉突然就不笑了,眼神犀利,带了杀气,猛然便俯下身子,带着压迫的气场蹲下来,两手紧紧抓住小兵的肩膀盯着他:
“这些不是,那哪些是?!到底是他没指使你害张将军,还只是没指使你用娃娃和毒针害张将军?“
“啊?!…”小兵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郭嘉在他上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这下他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好似有毛病,想不到两个字也被郭嘉抓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李典走上前来,上手便去推搡郭嘉,一边推一边说道:“事已至此,还啰嗦什么!一切都是我幕后策划的!有什么冲我来!”
李典伸手出来去推郭嘉,却推了个空,接着,便觉手腕被紧紧抓住了。郭嘉侧身闪过,拿没受伤的手捏住了李典的手腕。
李典挣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挣不动。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细长白皙,却难以挣脱,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举在半空中。
“将军休要再对我动手动脚。郭嘉身子孱弱,万一又给推倒摔坏了,丞相可要心疼的。到时见责将军,恐为不美。”郭嘉举着李典的手腕,直视着他,又恢复了那笑嘻嘻的模样,说话更加阴阳怪气。
李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使劲挣了一下还是挣不开,郭嘉又是笑笑,手上稍稍松了点劲,李典使劲一甩,才算甩脱开来。
张辽仰头看着郭嘉,想起那日在丞相府,郭嘉也是这样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自己同样难以挣脱;前一日在郭嘉府后院,他也便是这样轻易便闪过自己推打他的那一掌。
趴在地上看着这个人,张辽看那又高又薄的身子,觉得他这几天似乎又整个瘦了一圈,腰带扣在最里面一格,腰身纤细,但那身子仍是挺拔直立,仿若青松,看不出病态。受伤的左手垂在他眼前,露在外面的手腕骨节分明,腕上的皮肤却出奇白皙细致,好像这也是他身上不多的没有伤疤的地方。
看着看着张辽便有点走神,不知这人身子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神秘的力量。
李典摘下头盔,向曹操单膝跪倒。
“丞相,李典有罪。”李典低了头说道,“是我以金帛钱财,收买此人,让他暗中监视张辽。张辽,是吕布降将,吕布杀了那么多我部官兵,就连……”李典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悲痛哽咽起来,“就连末将的嫡亲大哥,也死在东阿,身首异处,若不是荀彧大人拼死守城,末将连给哥哥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抬起头,李典对曹操说道:“丞相,李典自知罪不容赦,但这亲兵是受我收买指派,看在李典多年追随的份上,跪请丞相只罚我一人,饶了他吧。李典愿意一死赎罪。”
曹操看着郭嘉李典这两人周旋来回,一直没有说话。见李典痛快应下所有罪状,曹操也并未动怒。
转向郭嘉,曹操问道:“奉孝,按照律法和我军规,李典应如何治罪?!行诅咒巫蛊之事,又当如何治罪?!”
“丞相稍候。”
郭嘉点点头,便转过身,走到张辽身边蹲下来,冲着张辽不怀好意地笑笑,琥珀一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一只眼睛调皮地眨了一下,做了个鬼脸。
“张将军,郭嘉得罪了。”
张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看他那神情便知不妙。
“你……你要干嘛?”
郭嘉又挤挤眼睛,伸手拉松一点捆在他胸口的绳子,一只手就直接伸进张辽领口,掏到衣服里头去摸。
“哎?哎?!你你干什么你?!”张辽正看着他那双亮亮的眸子发呆,没防备,只觉胸口一凉,一只冰冷的手就伸进衣服里,当胸一阵乱摸。
“别动!不然摸不到!”郭嘉自顾自在他胸口掏来掏去。
“郭奉孝你这个……”张辽气得想跳起来,奈何自己不仅跳不起来,连爬都爬不起来。郭嘉的手又挠到了他的痒处,痒得他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又气得哇哇大叫,一边笑一边挣扎:“哈哈哈,郭奉孝你给我等着!你真是活够了!哈哈哈你等着,你看我以后,哈哈哈哈哈不揍得你,不生病也起不来床!”
“好的,郭奉孝知道了,以后你尽管来揍,现在你别动!”郭嘉也不管那么多人围观,一边抬起腿半骑在张辽身上,把张辽压得动弹不得,一边把手伸得更深,“好了摸到了摸到了,你放那么靠里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我再抄一本给你不就是了。好了好了,别笑了,掏到了!”
只见郭嘉从张辽胸口掏了一本手帕包着的书本一样的东西出来。
打开那手帕,郭嘉拿出一本帛册,却不经意看到那手帕,只见破旧粗糙的帕子平平无奇,只是在一角上,绣了一个“珈”字。郭嘉看到那手帕,明显愣住,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瞬间郭嘉便敛了心神,将那手帕叠了起来,并没塞进自己袖子里,而是放进怀里贴身的衣服里头。回身看向曹操,郭嘉打开那帛册,熟门熟路便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其中的条文念起来:
“凡军中搬弄是非、拉帮结派致军心不稳者,一经查实,打军棍二十。屡教不改者,剥夺军籍,驱逐出营。”
曹操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那军中行巫蛊之术呢?”
郭嘉合上了那本帛册,回身看向地下跪着的小兵。
“郭嘉才疏学浅,自古以来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在军中行这种歪门邪道。”郭嘉看着小兵和李典,目光中是藏不住的讥讽。“因此我军军规中并无如何处置这种蠢笨行为的条文。”
人群中也有人暗中憋不住在笑。
“那就这么饶了他们不成?!”有人忍不住喊了起来,正是刚才被郭嘉抓住搜身的王副将。
“但按照律法,这是谋杀。”郭嘉将那帛册收进了自己袖子里,目光中透出杀气。“杀人者,死。”
“哦。”曹操轻描淡写地答道,“奉孝通晓律法,博学强记。此事就全凭奉孝处置。”
郭嘉点点头,便走到曹操身边,伸手要去桌案上取水喝。曹操见他过来,就直接拉他又坐在自己身侧,自己拿了身边案上的茶壶倒水,边上卫兵一见忙过来要接茶壶,被曹操甩开了手。倒了一杯茶,曹操拿起来,直接递给郭嘉。
“奉孝,且先歇息一下。”
郭嘉伸手便接了那杯茶水,也不说谢,端着便慢慢喝起来。一边喝,一边瞟着地上两个跪着的。
“丞相!郭大人!”
李典和那小兵同时喊起来。
李典便也双膝跪了下来,跪爬两步,拱手对郭嘉行礼道:“郭大人,一切都是我指使,兵士只不过听令行事,我为了报仇,才行此等糊涂之事!这兵士老家尚有家小亲眷,还请祭酒大人念他是受我威逼利诱,饶他一命吧!”
小兵也大喊起来:“李将军,无人威逼利诱我,都是我自己做的!你的哥哥死在吕布手里,我父亲也在山东曝尸荒野啊!若不是张辽助纣为虐,我家里人怎么会死得那么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报仇,并不关李将军的事!”
郭嘉猛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只听哐当的一声,杯子脆响着炸开,帐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报仇,报仇!”
摔了杯子,郭嘉大喊两声,又回身一脚踢翻了凳子。
张辽也被郭嘉的举动惊得呆住了,认识郭嘉也近十年,张辽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发火。
郭嘉站在原地,两手捏成了拳头,受伤的手也紧紧捏在一起,肩背发抖,似乎在强行压抑心中的怒气。猛然转身,郭嘉向前两步,转身又挡在张辽前面,伸手指着李典两人,近乎失态地喊起来:
“汝二人,只记得自家私仇!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为何会死?难道不是死于诸侯割据,连年混战?!李将军,”郭嘉转身指着张辽,“你可确定,就是张辽亲手杀了你兄?这位兵士,可是张辽手里的刀斩了汝父?就算退一万步讲,杀人者便是张辽,他彼时的主公也是吕布,他按军令行事,他又有什么错?汝两人要报仇,何不追随到地下,去寻那三姓家奴不是更合适?!”
李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小兵则低下了头。
郭嘉越发激动起来,气促声抖,人有点哆嗦。移步走近李典,郭嘉俯身问道:“郭嘉想问问将军,您当初为何要追随丞相?后来又为何如此舍生忘死,屡建战功?难道就是为了报自家私仇?难道将军不是心怀报国之志,志在跟随丞相扫清四海,结束割据,还百姓以安宁?如果所有人都如将军这样,只为个人私怨,容不下他人来投,那丞相帐下如何能有……有如此众多良将?!”
话说多了,郭嘉就有点喘,顺了口气,接着说道:“目下汉室衰微,国家四分五裂,百姓生灵涂炭,你我难道不是同样饱受战乱之苦?若是人人为了自己私仇,那索性都不要从军了,都去寻自家仇人,互相残杀便是,与野兽又有何异?”
回头看向帐内诸将,郭嘉问道:“张郃、高览两位将军,你们麾下不仅有袁绍旧部,这些年也收编了不少是官渡之战原来我曹营老兵,试问他们是否也都要找你们寻仇?若诸位将军皆如李将军您这般行事,谁人还敢来投丞相?或者,暂且不说他人,就是我郭嘉,也是,也是袁绍帐下转投来的......”
说到这里,郭嘉猛吸了一口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样,一丝苦痛闪现在他眼角眉梢。
“我郭嘉,也是,袁绍旧臣,”郭嘉很快便平静下来,“前些年为平河北,我军又有多少将士尸陈沙场,魂归西天,难道不皆是死于袁军之手?那他们的家人亲眷,战友故交,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这个袁绍旧臣,来清算旧账,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算公平?!”
李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回答不出,听到后面,渐渐便垂下了头。
“将军,”郭嘉俯下身也单膝跪在李典面前,“我信将军寻人贴身盯牢张将军,是不信他会忠心追随丞相,您是为了找到他不忠不义的错处,以便为丞相除掉军中蛀虫。那么我想请问将军,这些日子,可曾探到什么?目下当着丞相,将军但说无妨。但凡有违反军令之举,郭嘉作为监军,必严惩不贷。“
郭嘉说完,李典仍低着头,半晌,李典摇了摇头。
“没有。张将军,治军带兵,无可指摘。”
转向张辽,李典拱手:“张将军,几次相交,李典其实真的非常钦佩将军的战功和忠勇。但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只因李典是大哥抚养长大的,不能不恨吕布......但是就算我派了人潜伏在您身边,也从未探得将军有任何违逆之举,反而更知将军治军有方,是忠臣良将……我李典,对不住将军了!”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还要行巫蛊之术?”郭嘉冷冷地插话问道。
“……是我鬼迷心窍。”
“不。巫蛊之术,绝非将军所为。将军绝对不是这种人,想不出这种阴招。”郭嘉盯着李典,“请问这巫蛊娃娃身上,张将军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将军找谁做的这事?花费多少金银财帛?”
李典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郭嘉站了起来,转向地上跪着的亲兵。
“这些均是你一人做的,是不是?你眼见李典将军所托之事不成,又不甘心,也不想李将军失望,所以做了这等蠢笨无稽之事!”
小兵已羞愧难当,伏在地上涕泪横流。
“是。小的对不起李将军,更对不起张将军。五年前,李将军在战场上救过我,我一直想报答......是我失了心智,居然拿巫蛊和毒针,要害待我们如兄弟的张将军......郭大人,我知我罪孽深重,还好老天有眼,没有害到张将军......我愿意以死谢罪,请大人发落。”
“你自己也知道,没害到张将军。你该庆幸老天有眼。”郭嘉冷冷地说,“不然就算是你真的万死,也难赎罪孽。按照律法,杀人未遂者,如获受害者宽宥,可免一死,改苦役流放。你现今,应该求得张将军的宽恕,才能保住你的命!”
小兵转向张辽,以头点地哭着说:“张将军,小的不敢求您原谅。没害到您,这是天意,小人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将军将我这些年存下来的军饷,让我军中的老乡找机会带回家乡,供养老母......”
李典也转向张辽而跪,为这兵士求情。
张辽还未回话,郭嘉已经在他身边蹲下来,扶住他的肩问道:“张将军,你可愿谅解宽宥这要拿巫蛊娃娃和毒针杀你之人?”
张辽抬头看着郭嘉,还未来得及说话,郭嘉便俯身到他脸侧,几乎贴了他的脸颊嘴角,似乎要听他说话。
张辽被他猛地一贴,便蒙了,郭嘉的呼吸吹到他脖颈里,还是跟那次一样,热乎乎带了点药香,脸颊几乎蹭到他唇上,那人一边蹭,一边就开始点头,一边还大声地说:“好,我知道了,听到了,嗯,明白。将军果然宅心仁厚,有容人之雅量,不似我这种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将军的意思,郭嘉懂了!”
郭嘉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张辽作揖:“将军大度,郭嘉钦佩之至!请受郭嘉一拜!”
“你......”张辽躺在地上,张口结舌,仰脸看着郭嘉,真真无语到极点。
“将军说,此事事出有因,未酿恶果,他不但愿意宽宥,且恳求丞相,保留他的军籍,将军说,许他戴罪立功。”
人群中一阵哗然,想不到张辽就这么饶了这亲兵。
“但将军说,按照律法和军中条例,此人毕竟预谋杀人。”郭嘉回头指着小兵,接着说道:“将军说,治军必须严谨,此人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将军还说,按军法相关条文,应将此人与李典将军一起,打二十军棍,然后调去苦役营服役五年。将军最后说,最终怎么处置,还是请丞相示下。”
曹操看着郭嘉煞有介事那样子,点点头,明显是忍着不笑。
“嗯。文远素来熟知我军中条例,治军有方,就依文远。”
“来人!”郭嘉挥手,指挥曹操的亲兵,“将这两人押往校场,按照军法,军棍伺候!”
曹操的卫兵围上来,将两人抓住拎起来,向帐外而去。
郭嘉回身,到张辽被拽塌了的床铺中,取了枕头下面的青釭剑出来,拔剑而立,站在大帐中央命令道:“诸将均到校场,召集麾下百夫长以上兵士,同来观刑,以儆效尤!”
诸将均拱手称是,一屋子的人便潮水似的向外涌去。
曹操站起来,看着郭嘉,点头笑笑。
“奉孝便与我同去。”
郭嘉躬身致意,曹操便拉了他手,两人并肩向外走去。走了几步,曹操似想到了什么,回身找了件张辽挂在帐子里的披风,披在郭嘉身上系好带子,又把青釭剑挂在他腰带上,拉了他手便向大帐门口而去。
张辽这才发现自己还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躺在地上,大家仿佛都把他这个受害者给忘了,都急着看李典挨揍,郭嘉似乎也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跟着曹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哎!丞相,奉孝,你们别走啊!放了我啊!”张辽在地上徒劳地蠕动了两下,大喊起来。
曹操和郭嘉停下了步子,两人对望一眼,郭嘉便回身向张辽折了回来。
“将军喊什么?叫那么大声?”郭嘉躬下身子,看着张辽,眼角又带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放...放了我啊?!你......”张辽看他那笑,心下便觉不妙,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压低了声音,张辽咬牙切齿地说:“郭奉孝...郭大人,郭半仙!你...你总算玩够了吧?妖怪也捉到了,我身上的鬼也驱走了,放过我吧,行不行?祭酒大人!”
“妖怪?哪儿有什么妖怪?”郭嘉还是笑嘻嘻的,“所谓巫蛊之术,皆为虚妄,只有蠢猪才会相信布娃娃能杀人,还把将军画得这么丑......这点雕虫小技,如何能缠住将军这金刚之躯。”
郭嘉踢踢地上的那毒娃娃,嫌弃地说。
“做得真丑。这也能称作张文远?这丑八怪真是不忍卒看。”
看着这毒娃娃,郭嘉似乎想起了什么,躬身拿了起来,将里面的毒针一一取出,放在那小兵铺位搜出的一包毒针里,一起放进自己袖子里面。
“那...那你还不赶紧把我放了!!!”张辽气得都结巴了,费力打了个滚。
郭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有些气促,额头上便冒出些虚汗来,那额上的伤便更显眼。顺了口气,郭嘉仍是笑,“现今这个时候,将军您还是老实呆着比较好。这儿清净,不会有人来,将军且休息,郭嘉去去便来。”
\"郭奉孝你这个......\"张辽气得大喊,直接拿头撞地。
郭嘉收了笑容,蹲下来,伸手去扶住他额头。
“将军决斗李典,夜闯帅帐,怎的不是中了邪呢?”郭嘉低低叹息道,“将军是中了我这个郭乌鸦的邪了吧......”
张辽抬起头,看向郭嘉,那人眼中升起一片雾水来,朦朦胧胧的。
“将军便在此歇息一会儿。是非之地,不是将军应该涉足之处。郭嘉稍后便会回来陪将军的。”
说完,郭嘉便站了起来,走向等在门口的曹操。
见他过来,曹操便迎了两步,郭嘉便伸出手来执了曹操的手,胡清儿让门口的卫兵将帐门拉开。
张辽伏在地上,抬头看向大帐之外。
折腾了半日,只见帐外已是正午时分。孟冬十月的天,肃清宁静,天空蓝得如瀚海一般澄澈,这天气真是好得不像话,一点儿风都没有,日头在远远的天上吊着,阳光穿透了寒冷的空气,照射在门口那瘦长的人身上。清新寒澈的空气涌进帐来,驱散了浓重的艾草烟气,吸进胸腔里,有一股子金属的甜香。
张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初冬的暖阳,再睁开眼睛,门口,一身青青布衣的人一闪,便融进帐外那无垠的蓝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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