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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简
司马简。
原名田齐,柳世青仆人之子。
那柳世青是前朝的一位人臣,为人忠厚,膝下无儿,育有二女,长者唤柳茗,幼者唤柳汝。司马简与柳茗同岁,长柳汝两岁。
三人虽一同养大于柳府,但始终二人为仆,司马简为奴,位卑立显。
前朝覆灭,柳世青忠肝义胆,始终拥护旧主,而不得善终,家中妻儿沦为贱籍,家世地位顷刻颠倒。
司马简出逃。
一日,腹中饥饿异常,恶从胆边生,盗人食粮,被发现,被偷之人暴打司马简,但司马简倔强狠毒,疯犬一般咬人,硬是给自己咬出一条生路,狂奔不止,被偷之人连追数街不见人,忿忿离开。
原来人在狂奔数米之后,绕其后方街区,重回被偷盗的地方窝藏,被偷之人只是一个路上行人,并不会回头,才让司马简抢了这个空子。
但他的举止,一直被一旁信步旁观的司马孚看在眼里,司马孚见之有缘,叫人把司马简抓了过来。
这个司马孚是卫钊父亲军队里的军事,同柳世青一样,膝下无子。将司马简抓起来,本意只是遇见一个机灵的,想要纳为己用,后来驯服过程中,发现这人虽野蛮无礼,却耳濡目染了柳世青的肝胆心肠,渐渐生出,将人收作义子的打算。
要驯服这只野兽并不容易,司马孚为此做了很多调查,发现他和前朝柳庄的渊源,发现其竟有牵挂之人。
正是柳世青的幼女,柳汝。
柳家的两位女郎生的俊俏,不少人心怀不轨之意,如今因罪臣之子,沦落乐籍,其生活境遇,可想而知。
这中间,司马简并不在意柳茗的死活,独独在意柳汝是有原因的。
柳茗因其长姐性子,多高傲,见不惯司马简这样的粗鄙无礼之人,待其并不亲厚,常常教导自己的妹妹也要远离司马简,小心这样的人以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柳汝年幼,思无邪,待其友善,不怎么在意其姐姐的教导。
不怪柳茗这么诋毁一个少年郎,那时候的司马简,如果没有遇到司马孚以及之后的教诲,他既有可能成为哪个山头的强盗,打家劫舍,成社会毒瘤。
渊源说到这里,其实枨嘉大致能想到那个妾室的身份了。
看来,就是那个柳家的幼女,柳汝。
不过柳家女郎即是一同落的难,怎么没见柳茗?枨嘉好奇,问:“那柳茗呢?”
卫钊笑而不语,渐渐低头凑到枨嘉耳边耳语。
听完,枨嘉惊诧瞪目:“你是说……”
卫钊伸了一根手指贴住自己的嘴唇,示意枨嘉不要将此事说出。
方才,卫钊跟她耳语的是:柳茗就是那城西糕点铺的茗长。
一个人改名换姓,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又是前朝余孽,被人知道竟还安然在晏清王的手底下做事,不仅遭人指指点点和妒忌,也会让卫钊背上通敌之罪。
这事可不是寻常的茶余饭后谈资,话语之慎重,是会掉脑袋的。
枨嘉一方面觉得世界还真是小,一方面又承受着卫钊将着事半分不遮掩地透露给她的坦诚。半晌不做声。
“累了?还想继续听吗?”
“嗯。”枨嘉顿了顿,“一会讲完司马简,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个柳茗的故事?”
卫钊笑了,看向枨嘉的眼里都是宠溺:“贪得无厌。”
枨嘉突然心漏一拍,鬼使神差 :“你应是不应?”
“应。”
说到司马简因幼时经历对俩姐妹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只管柳汝的死活,之于柳茗,全凭天意。
就司马孚而言,找到柳汝不是难事,但并不会轻易就满足司马简的愿望,将人救出囹圄,要想使人听命差遣,手里要有把柄。
这个柳汝就是很好的工具。
他承诺司马简会关照柳汝,而司马简也要为司马府做事。
姓司马的,都没有几个软柿子,能想着把司马简那样性子的人当义子,司马孚的胆子也不小,所有人都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白眼狼,但司马孚能将司马简拿捏得很准。
所以,不仅收了,六艺教了,还让其掌权,最后他还得到一个寿终正寝,算是这乱世里为数不多令人羡慕的结局。
不过司马孚也很担心自己死后,司马府的未来,毕竟,他至死都只有司马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
司马一族的血脉一直都有,断在司马孚这也会有其他旁系开枝散叶,所以司马孚的心胸放的很大,并不在意司马简的身份,他担忧的也不过是自己养了后半辈子的小辈,能不能在乱世站稳脚跟。
很快,司马孚前脚刚离世,后脚这个司马简就干了件有辱门楣的事。
娶了一个贱籍女子做妾室。
这原是司马孚所不同意的,且还是舆论的结果,本来这个司马简做得还要大逆不道,甚至想立其为正室。
司马简出身的卑贱虽仍然遭人指点,但如今手握实权已经不那么被人在意,但嫁娶之事却一直受到礼制约束,这里,才是司马简一直遭人诟病的开始。
野蛮人、未开化、德不配位……
这些都是压在司马简身上的枷锁。
“不过这些,他打小就听惯了,无非就是再听几遍,他照样逍遥地过他的日子,没人敢惹一头野狼。”卫钊评价,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犹如在借别人的事情说着自己的态度。
枨嘉点点头,疑惑:“那他为什么没有让柳汝转为良籍呢?”
“他没钱。”
“……”
堂堂司马家居然没有钱!
卫钊为防止枨嘉误会,解释:“不是司马府没有钱,是他司马简没有钱。这主要和司马孚定的家规有关,让司马简掌权了,但钱财另叫人打理。各家有各家的规矩。”
真是奇怪。枨嘉暗暗想。
“听你的意思,他对那个妾室,唔,柳汝还是不错的,那为何我看他举止并不怜香惜玉?”
“那是给别人看的,”卫钊说,“柳世青这人忠义但不圆通,但他的这个幼女却是个会审时度势的。”
“这又怎么说?”
卫钊转过身,望着枨嘉盈盈杏目,一点点引导:“司马简已经被臭名缠身,如果行为举止再不规矩点,他这永平王的位置也就做不长久了。”
枨嘉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司马简故意对柳汝举止粗鲁,是为了躲避一时的风声,而引导司马简这么做的,是柳汝?”
让别人知道,这妾室他娶是娶了,但并非真心对待,不过一时新鲜,他司马简还是胸有大义,并非真正有辱司马府门楣,也没有太过于忤逆司马孚,以往种种,是他性子顽劣,个人那不雅的兴趣爱好所致。
毕竟明白人都知道,那个妾室的真正身份,且与司马简曾有主仆关系。
如今地位颠倒,曾经的主为奴,昔日的奴为主,哪个翻身的人不想耀武扬威?
尽管性质恶劣,人们也常常以“人之常情”蒙混过关。
“可你怎么知道是柳汝的主意,而不是司马简自己的主意呢?”
卫钊笑而不语,看着枨嘉,枨嘉福灵心至:“是柳茗?”
卫钊点点头:“毕竟那是人家闺房里的事情,我自然只能从旁知道消息,柳家二女姐妹情深,柳汝对柳茗知无不言。若不是有柳汝相助,司马府恐早就被司马简败坏了名声,颜面扫地。”
柳家的这两女郎,都不简单。
柳世青生了对好女儿。
若不是这乱世女子多低微,恐这宫廷之内,必有其一席之地。
卫钊唏嘘。
知道事情背后真相的枨嘉只剩满目震惊,这样的苦心孤诣将她深深吸引。
从前在澄国,她女扮男装,这样的方式其实让她获益很多,即没有女性规训的压迫,又能肆意放任自己的脾气,她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迫害与不公。
所以,她是独一份的洒脱,也是独一份的自由。
“你再与我讲讲柳茗的故事吧。”
此时,车马已经到晏清王府,车马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枨嘉好生遗憾。
那达拉下来的眼睑实在明显,遮住眼底荧光,这番模样如同小时无异,卫钊有心逗她:“可以,不过,你若再叫我一声子宁哥哥,我便说与你听。”
一如当初,他逗她,让她喊他一声兄长,他就忤逆厉晔的意思,将人带入战场一样。
女子脸色一僵,赧然,气愤下车。
卫钊遗憾,这声“子宁哥哥”恐是听不到了。
仆人低着头,只听见那帘子被掀起时的声音猛烈,表明掀帘子的人非常生气,他害怕,更加不敢抬头。
后,有两人从轿子出来,前面的女子头也不回,他们的晏清王紧随其后,与之拉扯,声音似求饶也似妥协:“好了好了,逗你的,我讲给你听,不过天色已晚,你想听的话,恐需留我在你房间一宿。”
哎呦哎呦。仆人怕自己耳朵烂了,想着怎么耳朵不能和眼睛一样有个眼皮子可以挡挡,眼不见为净,声音可是遮也遮不住的啊。
既然遮不住,他也便听到了女子犹豫片刻的回应:“真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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