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山县往事

　　2009年，酷暑未过，学期伊始。璧山中学，东林校区，新生报到。

　　我第一个到，叽叽喳喳，围着班主任老魏，问一堆无脑问题，像一只吵闹麻雀。

　　高高第二个到，娇小，安静，乖巧，被家长带着，像一只温柔白兔。

　　她说，对我的第一印象是外向活泼，和她不一样。

　　我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处女座，高高是为数不多的、能忍受龟毛处女座的宽容金牛座。

　　鱼尾葵树下，音乐教室里。午休时间，练习小提琴。她是师姐，我是师妹。

　　夏天过去，气温混乱。又阴雨连绵，潮湿的冬天，冬去春来。一岁过去，锯木厂二人组进化，《瑶族舞曲》终于能够顺畅奏完。

　　练琴间隙，唱歌玩：

　　越长大越孤单
　　越长大越孤单
　　越长大越不安
　　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
　　《越长大越孤单》牛奶咖啡

　　在不懂孤单的年纪唱孤单。

　　练完琴，香樟树下，牵手奔跑在校道上，边跑边唱：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知足》五月天

　　在笑就是笑、哭就是哭的年纪，笑着唱，笑着哭最痛。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漫步回宿舍：

　　是谁的心啊 孤单地留下
　　他还好吗我多想爱他
　　拿永恒的泪凝固的一句话……
　　《月牙湾》飞儿乐队

　　“月牙湾在哪里，我们今后有机会去吗？”

　　“高高！世界那么大，好想去看看！”

　　偏爱蹦跶着唱歌的年华
　　日光暧暧与她漫聊课间
　　音乐小说漫画，语文数学英语
　　便好似一生心事只得一人来解[1]

　　高一高二飞快过，死亡高三到来。老魏说，高三了，小提琴今后再学。

　　早自习，全班都在早读。是紧张的高三啊。

　　我很难受，趴在桌上，痛经。老魏叫了一声高高的名字，高高会意点头，过来扶起我，送我回家。

　　走了没多远，痛得走不动，蹲在路边。高高蹲在旁边，手抚在我背上，安静陪伴。

　　走出校门，我虚弱地对高高说：“快回去学习吧。”

　　高高担心地问：“你可以吗？”
　　我答：“可以。快回去。”

　　高三也飞快过。

　　岁岁阔叶榕下共将习题翻阅
　　自高考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高高泸州，我广州
　　几年一会信息却只见寥寥数言

　　2014年冬天，海南海边，月牙湾。海浪翻涌，海风吹面。
　　我在心里对高高说：“高高，我到了歌曲中的月牙湾。”

　　再听，才发现，那是西北大漠里的沙漠绿洲，不是南国海风中的蓝色海滩。

　　2022年夏天。

　　雨中灯市欲眠
　　原已萧萧数年

　　语音接通，我哭着请求：“高高，可不可以，唱《越长大越孤单》给我听？”

　　高高匆匆查找歌词，歌声一如当年。曲终，她问：“还想听别的吗？”

　　我努力笑着回答，“不用，就这首就好。多年以后，我真的回到你身边。”

　　声音哽咽难掩。

　　再将歌儿清唱
　　能否消得你一路而来的半生风雪

　　我：“当时竟然觉得高三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年。”
　　高高：“是啊，高三多轻松。”

　　是啊，高三多轻松。

　　在高三的紧张冲刺中，耐心照顾痛经的我；
　　在多年后无助的深夜里，唱歌安抚绝望的我。
　　感谢你，我的金牛座女孩。

　　[1]文中部分句子改自《棠梨煎雪》歌词，一首讲两个女孩友谊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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