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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迷宫
房间门处于半打开的状态,刚好能遮掩到整个身体。
我被吓得不敢动弹,生怕露出一点让父亲发现我在家,免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父亲很急忙的从房间拿了衣服一溜烟地走去厕所洗澡。
直到听见是水声而不是厕所关门声,我才敢放松了身体。
我猜测父亲洗完澡后会进来房间,确认我是否在家。
姐姐的房间离厕所很近,父亲的房间也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阳台又很空阔。
我的房间又太小,躺在床上用被子遮盖太过明显,根本无处可躲。
思虑过后,看着衣柜,对啊!可以躲进衣柜啊!
只要父亲不打开,就不会发现。
但衣柜门是那种磁吸开关,无论打开还是关闭都会发出强烈的声音。
我把拇指伸到衣柜的缝隙口其余四根手指插进凹槽,并用全身紧贴着衣柜门来减弱打开时震动而发出的声音。
哒的一声,门开了。我伸长耳朵,仔细听厕所那边有没有突然停下的动静,听了一会,水声还没停下。才放心完全打开衣柜门,扒开衣服,躲了进去。
我没有把门完全关闭,只留下很小的一丝缝隙。
随后听见了湿答答的脚步声,走了一段,应该是回到了房间。
可感觉等了许久之后,依旧没有听到家门口打开或者关闭的声音。
难道是我没仔细听,错过了?我还是不敢出去确认。
就这样在漫长的等待下,眼前一片漆黑,我挤身在一排衣裳中间,衣服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包裹住我,温暖而舒适。
像是身体浸泡在水中,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沉溺了许久。
刹那间,我从黑暗中醒来,感觉胸口沉闷,无法呼吸。
看着上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快要窒息时,手臂爆发出的力量猛地向前划开水面。
只听到了响亮清脆的砰的一声!我被拉回到了现实,崩开了衣柜门,摔了出去,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的腿脚还是软的,跪倒在地,整个房间都在摇摇晃晃,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我闭上眼,屏气凝神了一会。
睁开眼时看了下房门,还是处在一个半遮掩的角度。
也不知父亲出去没有,还是说他没有推开门确认我是否在家。
当我转过头,突然发现床尾与墙壁间距之间,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洞。
当我凝视这个洞时,视线就已无法从这个洞口离开,随着这个洞口在我眼里不断变得越来越大,我的身体也随之在不自觉中一边移动一边缓慢地蹲伏下去,我的意识还算清醒,这个洞背后连接的应该是父母的房间。
难道说我的房间与父母的房间有条通道是我一直没有发现的?
这种好奇心愈发强烈,此时我已与这个洞口处在一种绝对的平行。
整个人趴在地下,如同虫子一样蠕动前进。
抵达洞口之际,我抬头向上看,黑暗中竟存有一条闪着微弱白光蜿蜒的边际。
仰望一圈后,当我看向前方一片浑浊的黑暗,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越来越想看清这片浑浊的背后。
我的记忆也就在这里之后,彻底中断了。
而当我再次醒来时,被厚重的衣服包裹着。
双掌大力地往前一推,跳了出去,我看着周围一切不是熟悉的环境时,浑身发憷地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当我看向一张不是自己的床时,发现没有人在,深呼吸一口。
”我怎么在父亲的房间?”
“现在几点了?”
我冲出房间看向电视机上面挂着的电子钟。
十一点零三分。
“已经这么晚了么?”
“我记得,父亲回来时才八点多。”
“我怎么会出现在父亲的房间?”
我心中产生了众多疑问。
开始回想起,父亲回来时,我在做什么?”
我的记忆像影片一样按了播放键,能够一键回放。
为了躲进衣柜里,不发出声音,用全身的力量去稳住衣柜。
再到我醒来,崩开衣柜门,看到房门的角度,没有改变。
出现了洞口,像虫子一样钻了进去。
仿佛这一切就像刚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可这段记忆就像是被植入我脑中的芯片,在我想提取这段记忆时竟无比清晰。
“我不可能出现在父亲的房间!”
\"我是怎么来到父亲的房间的衣柜里?\"
痛苦地扭曲着五官,向中间靠拢,把大脑当拧毛巾一样,试图挤出点记忆。
可无论如何我都想不起是怎么进入父亲房间,再到衣柜里睡着。
我走到自己房间前,此时门口还是处于一个半遮掩的状态。
在外面观察了很久,尝试各种角度在外面能否瞄到里面。
只有一个角度可以看到掩蔽在门后的我。
那就是在父亲快到洗澡房的途中回头看向房间那个角度。
父亲大概是没有发现我。
在完全不动门口的情况下,我的身体也只能侧身通过,考虑有风会吹动房门,这个因素并不成立。
进入房间后,我站在衣柜前,眼睛用力地瞪着洞口的位置。
就是一面墙壁,连根缝隙都没有。
“难道记忆发生混乱,不是这一天?”
走出去看了下时间。
“是这天没错啊!”
我返回房间,尝试重演那段画面,趴在地下,匍匐挪动来到墙壁前,脸贴上去,鼻子挤到变形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用手敲了两下墙壁,只听到一种沉闷的实心声,连续大力敲了好几下,依旧完好无损。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每次听到急促的开门声,或是父亲回来时,驾驶老旧货车发出地呻吟声。
我就会提前躲进房间,藏进衣柜里,想重现当时的情景。
每一次我都会在衣柜里睡着,可每次醒来,依然在同一个衣柜里,同一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有一次,我又再次看见了那个黑洞,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的吸引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还是衣柜里面,但这次,我推开衣柜门,发现自己竟然在离地两米高的衣柜处。
打开衣柜门后,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下地,我一个一米零五的小个子是怎么爬上这比我还高出五个头叠起来的衣柜上。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整个衣柜有六个面,不算间隔,上面的衣柜门高70厘米,下面高两米。
看向地面时还有些恐高,这样光脚跳到地面,怕是会把脚崴了。
旁边就是我的床,能够缓冲,便不假思索的跳下去。
为了验证我是怎么会出现两米高的衣柜上,我踩上凳子跨上电脑桌站在上面,再爬上第三层的书架上,我的头已经能碰到天花板了。
书架上能移动的位置很少,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我把脸贴在衣柜边,用右手使劲地往开关处摸,因为手太短了,够不着,于是腾空了半个身体,但开关实在太紧了,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害怕掉下去,好几次将要成功时又收了回去。
此时我已经有点站不稳,大口喘气。
虚脱地贴在衣柜边闭着眼想了好久。
要不放弃算了,反正也不会成功。
可我是怎么出现在父亲的房间?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
是我记错了?不是同一天?
我又为什么出现在两米高的衣柜里?而不是父亲的房间?.....
我心里有太多疑问,回过神来,睁开眼,我就这样站在书架上,脑袋贴着衣柜,睡了二十多分钟。
我太想要一个答案了。
“掉就掉吧!”
大半个身体腾在空中,贴在上面,手才勉强摸得着开关,嘭!身体被弹开,脱手了,差点失去平衡,摔下去,慌乱中又赶紧抓住开关处,才松了口气。
调整呼吸后,憋住一股气,抓住开关那个凹口大概7秒,透不来气了,松开手,回到书架上站稳。
大口呼吸着,再次憋住一口气,贴在上面,僵持了大概十多秒,嘣的一声,终于把门给扒开了,这上面的门也太紧了吧!
我爬到上面左边第一个柜面里面,再打开第二衣柜开关,才能爬进两个柜面合成的空间中,也就是我醒来的那个衣柜。
如此大费周章,让我难以相信自己为什么失去了怎么爬上去的那份记忆,在这之后,无论如何尝试,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那种情况。
之后在成长期间,我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事,而这段记忆像是芯片一样植入我的脑海中,不会消失,不会淡忘,在我何时提取进入黑洞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无比清晰。
长大后,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我从未向人诉说过这段怪事,开始对这段犹新的记忆产生质疑,认为这不过是一种梦游症状,虽然还是会很难相信自己一个四年级小孩会梦游,后来也没有察觉到其他梦游症状。
可当我苏醒的那一刻,它就已然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我怀疑这段记忆并不属于我,像是被挖空的凹槽,剩下的一片空白,被镶嵌的独立记忆。相隔多年,这段记忆前后发生的事我都记不清楚,只有这段不会被时间冲淡,拥有不可改变性。
我曾在《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书中看到过一篇四维虫子,少年所描述四维虫子的情景与我当时看见的黑洞颇为相似。
其中有一段,跨越时间地看,我们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虫子怪物,从床上延伸到大街上,延伸到学院,延伸到公司,延伸好多地方。跨越时间来看,我们都是一条条虫子,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到某一个时间段结束。
或许在常人看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疯言疯语,听信者都是傻子。
但那一段只属于我的奇妙迷宫记忆,便是我尚未被那些自诩为正常人所扼杀的乐园。
至于记忆是不是那段记忆,房间是不是那个房间,衣柜是不是那个衣柜,已经不再重要。
我仍然保留着对未知事物以及无穷探索的领域中抱有憧憬以及想象力。
千百年前的古人,是否会想象往后的岁月,嫦娥奔月已不是神话。自己身处的世界之外,还有浩瀚无垠的宇宙。
正如歌德那句话:真理属于人类,缪误属于时代。
我才是那个最该进疯人院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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