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情

　　和艾熙分开后，走出地铁站，车站外，楼宇间已只可见那斑斓的灯光。天越黑越早，风也越发刺骨，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落叶铺满了脚下的行道，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但越发的寒冷让她裹紧自己加快了脚步。路边的商贩开始宣传新年还有春节的活动。今年过年相比往常都早。
　　旁边汽车不断鸣笛，是萧晨的车。
　　“快上来！”萧晨对车窗外的她命令到。
　　虽然地铁站离家不远，可是白天走了太多的路，加上这寒风瑟瑟，厉晴没再犹豫便上了车。车里暖风让厉晴觉得舒服了些。
　　“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早走了。”
　　“为了等你。”他说得直白，她听得发烫。
　　“天气冷也不知道多穿点，还到处闲逛。天天这不知道累的么，早知不给你买那么多营养品让你精力旺盛，周末还玩那么久。”萧晨有些生气，厉晴反而觉得无理取闹，去哪是她的自由。
　　“又不是我让你买的，再说了你凭什么管我啊。到了，谢谢你送我。”一脚油的功夫，车已到目的地。厉晴拉开车门准备下车，萧晨却锁了车门， “我凭什么，你不知道吗？”他霸道又隐忍地看着她的双眸，慢慢向她靠近，炙热的气息欲燃着火焰。厉晴的心狂跳，甚至让她一时语塞，等候他的发落，而他电话不断震动的响声是拯救她沉沦的信号：“你电话……”
　　萧晨本不想接，但是震得他心烦意乱，甚至都没看来电是谁。可是厉晴很清楚地看到屏幕显示的那清晰的三个字：童舒瑶。
　　“萧晨，我回来了，你接我下吧。”车内的安静让电话的声音放大得清晰。
　　“你不会打车吗。”
　　“这么晚了，我好久没回来啦，而且叔叔阿姨也回来了，他们说要给你惊喜，就没提前告诉你。”
　　“等下我给你打过来。”萧晨无奈的挂掉电话。
　　厉晴自嘲可笑，刚才的氛围可能就是自己的幻觉，她在奢求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太自不量力，谢谢这个电话将她拉回现实。
　　“你快去吧，我回去了。小心开车。”
　　萧晨打开车门，欲言又止：“电话联系，你早点休息。”

　　转天厉晴上午有课，上午大课结束。“厉晴有人找。”
　　厉晴探头望去，是个可爱的穿得粉粉嫩嫩的小女生，仿佛看到了高中的自己，但是这个小妹妹可比自己萝莉多了。大学后，厉晴就很少穿粉嫩的颜色，衣橱里更是深色颇多。
　　“学姐好，我是大三的蒋梦婷。”
　　“梦婷你好，名字真好听啊。有什么事吗。”
　　“学姐，你是顾航学长的女朋友吗？”
　　厉晴连忙摇头：“不不不，小姑娘你误会了。”
　　“那你喜欢顾航学长吗。”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直接的嘛，厉晴有点被吓到，“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太好了，学姐，那我就去追他了哦！”
　　“这个，你不用和我说吧。”厉晴觉得蹊跷。
　　“学姐，据我观察，顾航学长对你很特别。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真爱啦。我送情书送礼物给学长他都没反应，简直太伤自尊心，追我的人也是排到学校门口的好嘛。”
　　厉晴看着小姑娘，佩服她的勇气，感叹她的自信。顾航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黯然神伤。

　　下午组长带团队出差，她回家远程等待工作即可。中午打算去张姨那吃饭帮忙。走到店门口，看到店里有一个端庄的美女背影，气场蔓延四周，波浪的长发，皮衣夹克，牛仔裤将好身材显现，十足的御姐风范，厉晴都忍不住凝神欣赏了美女，更别说店里的顾客的余光。御姐旁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和张姨夫妇寒暄着什么。她再定睛一看，御姐不是别人，正是童舒瑶，那旁边的夫妇一定就是萧晨父母了。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厉晴在眼前浮现了三个字：局外人。也就没有走进店里，回了家。

　　在那之后，萧晨发来的微信她都没有回。萧晨开会的时候都在盯着手机，后来忙于应酬到很晚，他也就没再发。
　　转天一早，厉晴还在迷糊地按掉闹表准备再睡五分钟，就听到门铃响起。起床气让她没好气地揉着睡醒大喊：“谁呀！”
　　“我！”
　　“我是谁呀！”厉晴掀开被子暴躁，摇晃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萧晨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口。厉晴赶忙照了照玄关的镜子，整理了头发，打开了门缝：“出什么事了吗。”
　　“你一直不回我信息，电话也没接，我越想越怕，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啊！”萧晨扒开门，大声地喊着，厉晴刚睡着脑子还懵懵的，对他的斥责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但是还是怕他这么一吵会惊扰邻居。
　　“大哥，你小点声。别吵到别人啊。”
　　“你屋里还有其他人？”萧晨脸色瞬间煞黑。
　　“你抽风了吗，我是说邻居。”
　　萧晨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恢复冷静。
　　两人四目相对时，厉晴发现萧晨的眼睛落在她脖颈之间，这才发现着急开门，睡裙的领口还开。“流氓。”厉晴扔下一句话，赶忙把门关上。
　　萧晨电话打来：“你就这么忍心大冬天让我楼道站着，都不请我进去的吗。”
　　“我要洗漱的好嘛。”
　　“我就在客厅坐着，不妨碍啊。”
　　“不妨碍你个头！”
　　“这位美女，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我有钥匙的。”
　　厉晴赶忙跑到门口，萧晨听见了门反锁的声音。

　　厉晴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化了简妆，开了开门，就看到萧晨蹲坐在门口玩着手机。萧晨看了看她：“大小姐，这都多长时间了。”
　　“我又没让你等，我这已经很快了！”厉晴没理他，走向电梯。
　　“哎呦，快，扶我一把，腿麻了。我这腰啊。”
　　厉晴跑过去扶起萧晨，嘴里却不饶人：“哎，你这年纪也不大啊，正直壮年，腰就这么不好，啧啧啧。”
　　“你放心，我这就是等你，蹲的时间长了，关键时候，还是好使的很，你想见识见识吗？”萧晨站起来，又摸了摸了她头，手指轻抚她的发丝，目光炽热，眉梢挑起，厉晴闪躲，差点摔到，又被他拦腰抱起。
　　电梯来了，“那个，我要迟到了，教授会说的。”厉晴赶忙跑过去，萧晨跟上。厉晴感叹电梯里暖风过于热了，连用手扇着脸颊，萧晨看得心花怒放。

　　到了学校，萧晨直接把车开到了教学楼门口。厉晴直言让她附近下车。
　　“你不是说要迟到了，被教授骂了可还行。”
　　厉晴拗不过他。
　　果然，赶上了同学们纷纷进教学楼的高峰，厉晴下车，萧晨也下车地给她后座书包。
　　“豪车啊。。。我靠，帅哥啊。”厉晴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连忙让萧晨赶紧开走。
　　萧晨看到了顾航，然后摸了厉晴的头，笑言：“怎么还害羞了。”

　　厉晴看到顾航本来想和他打招呼，但顾航却没等她，黑脸离去。厉晴愕然。

　　人生中第一个红色炸弹还是来了，是厉晴本科宿舍的同学。宿舍四人，上学时候关系融洽，神奇的是，四个人都不是那种外向性格，也都不是御姐也都不是萝莉，是你不说我不问，你需要我帮忙的情谊。厉晴奔波学生会图书馆早出晚归，没有太多和宿舍姐妹的交流，但每个宿舍都有的夜谈她们也是有过的。毕业后各奔东西，人散群没散，还是都有联络。第一个结婚的是张倩，厉晴是想到的。大学期间，就天天和异地男友窝在宿舍通话，就连自习也在宿舍开着远程和男友异空同频，让宿舍的姐妹们好是羡慕。尤其是厉晴，她也希望和萧晨这么联络，可是一想到童舒瑶，她放弃了这个念头。群里都是恭喜声，厉晴看了看她婚礼时间和地点，发现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上都有冲突，遗憾不能现场参加，就打算礼金送到，然后买个礼物寄过去。姐妹们热聊着，要看新人结婚照。张倩发来，美丽的新娘幸福地挎着神采奕奕的新郎。
　　厉晴定睛一看，总觉得新郎变化好大，另一个姐妹更是发来：“倩倩啊，你老公变化好大啊，果然咱们当时宿舍信号不好，当时人像不清楚。”过了一会，张倩发来：“不是当时那个，我老公是相亲认识的，我们相识不到一年，各方面都很合适。”群里沉默，那个姐妹为了缓解尴尬：“嗯，婚姻就是要和合适的人过。我最近也在相亲，感觉自己和对方都和面试官似的，在自己的标准里打钩画叉。”张倩回答：“是啊 他是我第三次相亲认识的。赴汤蹈火的爱情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了，反而就开始向往能让我内心平静的幸福。”几个人心照不宣不再过问曾经过往。另一个姐妹说：“最近刚分手，要不我也开始相亲去，办公室恋情真TMD的耗人，我不想再看到他，也准备辞职了。”众人唏嘘这代价太大。
　　“晴晴，你怎么样了啊，原来以为你是咱们宿舍人间清醒，那么多人追你都不理，拼学业。那次夜谈之后，才发现你是情有独钟，全宿舍最执拗的就是你了，你的白月光回来了吗。”

　　“什么白月光啊....好吧，他是回来了，也有了联络，可是我有点怕，万一最后覆水难收，让我这些年留存的美好也会灰飞烟灭呢。”
　　“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冲啊晴晴。”
　　而张倩说：“晴晴，我懂你。象牙塔和走进社会的心态不同，人都是会变得，也许变得功利，也许磨炼得没有了锋芒，你要保持清醒啊晴晴，有的人即使分开了依旧会有不甘心，但是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希望自己不曾爱过他，太痛了，做梦都会哭醒。吃亏的那个人，我永远觉得是女方。”
　　厉晴心疼张倩的话，这个姑娘一定是爱的太深，才会有如此深的感悟，如果在她身边，她真的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她附上了抱抱的表情包；“倩倩，你一定会幸福的。”

　　傍晚，厉晴去商场准备给张倩挑选新婚礼物，虽然想过网上买完直接寄过去，但是觉得那样不能体现自己的心意。正在挑选，萧晨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她如实回答。不一会，他就出现眼前，说是让她陪他吃饭。
　　“我很闲么，萧总谱儿真大，吃饭还让人陪。”
　　“不是让你陪，是请你吃饭。”
　　“我减肥。”厉晴没好气地继续逛着。萧晨只好自己买了个三明治，边吃边陪她逛街。厉晴怕他噎着，还是到了甜品店给他买了个茶饮。
　　“有人关心真不错。”萧晨边喝边洋洋得意，厉晴觉得现在的萧晨简直是油嘴滑舌。

　　回家路上，萧晨看着厉晴给张倩买的新婚礼物，打算逗逗厉晴：“你看看你同学都结婚了，你还不赶紧考虑下找个男朋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都看不到，哎。”
　　“看不见。”厉晴不理他，她想到张倩说的话，思绪纷飞。
　　“想什么呢。”萧晨看厉晴呆呆望向车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是我同宿舍的同学，本来我们以为她要嫁给大学时候我们知道的那个人，两个人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好像去年还在一起。我是没见过谁谈异地恋都这么你侬我侬，谁可想，她的老公和她才认识不到一年。她和我说，如果原来知道会这么痛，她宁可没爱过。是啊，如果在最后的结束会把之前的美好覆灭，我也希望不曾开始。”
　　萧晨开着车，没有说任何话。

　　“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候跟你说过我羡慕我表姐的爱情，本以为校园到婚纱，分手后，她远离家乡去了南方发展。去年过年也没回来。还好没回来，我去年过年看到以为会是姐夫的人已经怀抱小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萧晨还是沉默，面色凝重，厉晴没再说下去，车里的低气压让厉晴打开了点车窗，谁也没再说话，终于到了家门口，厉晴解开安全带，就听萧晨开口说：“同一个老师同一个教室同一门学科同一张卷子，每个人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未来是难以预测，但是，我对自己有信心。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诱惑，可是我觉得谁都不如我心里的那个人。再见到她这种坚决更是深切。如果你觉得不想和过去有关系，那厉晴，我们可以重新认识。”说着萧晨伸出手，就像真的是初次见面一样的礼节，“你好，我是萧晨。”
　　厉晴瞪大眼睛，听着萧晨的话，一时语塞，只得僵硬地伸出手回握。原来他的手是这么的宽大有力，车内的昏暗，掌心的温度，心中的悸动，厉晴想要逃脱，怕下一秒理智即将崩塌，也许早就已经溃败。萧晨将她要离开的手握得更紧，“萧晨，有点疼。”萧晨这才松开她的手，“回去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想着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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