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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雪糁……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提到过,但是又好像完全没有印象。他还有什么特征吗?”玄英此时已经告诉了淇卫和汉沂他对水脉的猜测,现在是一边进行着对雾的回收一边思考更多的细节。
“带着斗笠。”汉沂想了想,“好像没了,土尘有点大,我也看不清。话说你为什么平时是木系,这会儿却是水系呢?而且还对和你同行的槐狸隐瞒,怎么回事?”
淇卫听到汉沂又在多嘴,但是自己这时还没调整好状态,没有精力阻止汉沂问东问西,就瞪了汉沂一眼。汉沂却没有理睬,等着玄英的回答。
“我其实原名玄泱,一直学家传的水术,但是后来……我算是离家出走了吧,就换了个人样,学木系了,还改了名。这次算是万不得已,其他的你就别问啦。”汉沂觉得连他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了,但是也从没听见过派系还会影响性格的,本来还想多问问,但当前的情况似乎不太适合,就没再追究了。
淇卫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也运起了水术,浓雾的流动速度明显变快了,再加上他们试着摆弄了一下机器,“空气净化器”也发挥了作用,地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小水洼,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方舒展开来,茁壮成长。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淇卫回想起刚刚的对话来,“但是我们其实已经在这里调查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前这里调查过的人也没有什么收获。而且你是怎么联想到水脉的?”
“之前来这里调查的人?”玄泱有点不知所云,但是没太在意,“不该呀,我们是听南边那个村庄里的人说的,说是森林里本来是有湖的,但现在这个地方没有,我就用水术感知了一下,发现水脉被封在了这里,然后就推断出了这个结果。你们没有去过那个村庄吧?村南边有个叫啸的人,他还告诉了我们这片森林的历史,以后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淇卫心想,以后一定要向上级反应一下,允许他们深入村庄或城镇打听和任务有关的消息,不然太浪费时间了。
“难道这个雪糁……”玄泱突然想起了之前小摊摊主说的“奇怪的外村人”,除了性别不太相符外,外形特征和雪糁一样,而且还出现在和森林有渊源的村庄里,那么这个“外村人”大概率就是这个来阻止他们消除浓雾的雪糁了,至于性别……是伪造的也说不定。那他口中的“自私”又是什么,和他制造浓雾有什么关系,这确实没有办法推测出来。想来确实很奇怪,他不可能不知道啸师父一直想着森林的事,却从来不告诉啸先生浓雾是他制造的。这样算来雪糁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了200岁,但是由于修行积累了很多力量,力量充盈汇至身心使寿命延长,容貌还能恢复并保持青年的状态,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明明做出了对村庄有伤害的事,却又故作神秘在村庄里偷偷教学,还接近啸师父,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雪糁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跑步声,一个人正飞快地接近这里,淇卫马上听出了来人是谁,心想大事不妙,于是立刻关停机器闪向一边,玄泱和淇卫也立刻撤在一旁,玄泱跳开的瞬间周身还发出了一点光,但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雾中的敌人身上,没有顾及到他。顷刻间雪糁就闯入了视野,但似乎负了伤,衣摆沾了一大块土,混着从手臂向下沥着的暗红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玉虹呢?!”淇卫抱着机器向雪糁喊话。
雪糁听这声音摘下了斗笠,露出辫盘得很好的灰色长发,黑色的眼珠在依稀的月光下泛着一点点光,若不是立场对立,她一定会觉得此时的场景美的像张画,而画中的古风美人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不要管他了。放下你手里的这个东西,然后保证永远不会再来这里,也不会把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就会放你们走,我们以后就两不相干。我不想伤害你们,也没有这个必要。”雪糁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势,但是语气依然有点看不起人,在一种平等对话的前提下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不可能的。就算我们今天再也走不出这片森林,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人来接管这里的事,躲不掉的。你应该不知道,浓雾在200年前出现时,政府就已经发现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关注着这里,今日因机缘巧合终于让你的事败露,我们必须要制止你,让森林恢复正常。”
“你们为什么非要管这里呢?这里并没有住人,而且我也没有用这浓雾伤人,让我们各走各的道不好吗?为什么你们政府要花宝贵的精力和人力在这种没人在意的地方呢?我已经非常尊重你们的秩序了,给我留一些自己的清净之地吧,大人们?”雪糁的语气越来越偏离理智,却没有动手,说明他确实不想以暴力解决问题。
“没人在意?尊重秩序?”玄英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你是不认识啸先生吗?你不知道200年前森林什么样子吗?最不该说出这些话的人就是你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森林,你以为你占了这里以后大家会慢慢忘记曾经的事吗?本来资源丰富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玄英是第一次冲人发怒,还是比他年长很多的人。
“你不该对长辈这样说话,小孩。你是什么种族?我看你应该不是猴种族。”雪糁没来由的问起了他的种族,看来浓雾的效果还存在着。
玄英不知道他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但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羊。先回答我的问题。”
雪糁有点开心的笑了,脸上却有点嫌弃,眯起眼:“小羊,你应该也知道,这地方很适合修行吧,我的力量一部分也源于在这里的日积月累。修行的时候难道应该让你们这些……人打扰吗?这地方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住,而且森林多的是,这一片没了可以去找下一片。况且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离人烟最远的森林了,多年来都相安无事,就像村庄找了一块地划作自己的范围,我把森林当作自己的范围也没什么问题吧?你们政府不也没有专门管这片森林吗?”
“不是没有管!是……”淇卫马上反驳,但是远处又脚步声传来,还是两个,在场的四人都一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雪糁皱起了眉,奋力跃起,灵巧的跳到一棵树上,像是在等待。
终于有人闯入了视野,是架着玉虹一起跑的槐狸。不知道二人先前经历了什么,嘴边都挂着血迹,四肢露出的地方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但是似乎玉虹伤的更重一些,而槐狸还有力气让玉虹轻轻倚着。玉虹本就平平无奇的布衫此时更显老旧,只有上面的刺绣还光洁如新,像是刻意用法术附在上面一样。槐狸没有注意看在场的其他人,而是死死盯着在树上冷眼旁观他们这副狼狈样的雪糁,但只是盯着,没有进行任何的动作。
“懂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准备不死不休了,我就不说那么多了。”雪糁的语气冰冷起来,因为调动了力量,他身边的雾受到影响正在缓缓流转。
槐狸心里感到一点不甘,之前她听了玉虹的话一点点往回走,但是越走越觉得敌人的话不太对劲,莫名的开始不安起来,便下定决心又跑了回去,结果还没跑到,就听到了比之前更激烈的打斗声,等她赶到时敌人正在用火术箭矢攻击跳在空中的玉虹,按理说玉虹应该很容易就能躲过,但是硬接下了这一击,虽然也及时用水术作护甲挡住了高速飞来的火矢,衣服不至于燃烧,但是击打的力度还是透到了身体里,玉虹直直地落了下来,将要落地的位置上方结成了木术造的网,但是由于网的强度较差,玉虹感觉到后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嘴边渗出少量暗红的血。玉虹捂着腰腹站起,这时雪糁四周的水网渐渐清晰,原来刚刚玉虹一直在集中精力用水术造网试图缚住敌人,而只分出少量的力量用来保护自己,虽然代价不小,终归是成功了,敌人正好在树上,因此水网正好将其全方位包裹,不留一丝空隙。正当玉虹准备继续收网时,水网却自己散开了,如同花骨朵绽放一样露出了一脸得意的敌人,组成水网的条条水线却为他驱使,从四面八方向玉虹攻来,玉虹仍用水术使出水网护住周身,然而水网再次瓦解成丝丝细线向他自己窜去,终于意识到水术问题的玉虹试图用最快的风术筑墙抵抗,却为时已晚,个别水线已经击打在了他身上。就在其中一条水线向他背后心口偷袭时,一把短刀飞来斩碎了这会重伤玉虹的可能,玉虹则立刻进行反击,用风术挥出无数风粒吹向敌人,但是被迅速生成的水墙挡下,只被力度震到稍稍后退。槐狸沉浸跑过去拔出自己的刀,与玉虹相背而立,警惕四周可能的暗箭。
突然四周的浓雾明显变淡了一分,雪糁没有任何犹豫地扭头就跑,玉虹也拔腿追上,很快缩短了距离,然而嘴边更是渗出了不少鲜血,但他没有在意,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因为跑步速度过快几颗血珠溅到了他的金发上,撒上星星点点的红花。槐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试图跟在后面,却眼看前面的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更急了,但也无可奈何。
雪糁不想再被他们纠缠,放慢了跑步速度,将所有力量用来对付身后的两人。玉虹已经将要追上了他,但此时身边一圈的浓雾突然完全消散了,玉虹不明所以,但是这次用火术竖起一圈火墙围住自己,外围还加了一层薄薄的风墙,结果刚刚筑好的防御却被率先攻来的水剑戳破了一个孔,玉虹在围墙中左右躲闪,并试图加强风火墙,补上漏洞。随后跟来的槐狸心头一凉,她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此生第二大的无助,因为面前的景象实在是让她看不到任何生机:玉虹看似加强过无孔不入的风火墙外围密密麻麻布满了漫天的水剑,正齐齐地向玉虹撞去,而那薄薄的风火墙就像蛋壳,似乎马上就要被残忍地敲成碎渣。槐狸担心玉虹已经负伤的身体挡不住这一波看似无懈可击的攻势,像上次一样掷出了自己的剑。和上次不同的是,她在剑上贴附了很多便于施木术的种子,在剑斜飞出去斩到水剑时,剑上的种子得水而发,在槐狸木术的控制下争相发芽,原本划不破的水幕因为木术种子的作用威力减小了一分,槐狸因此也得到机会通过操纵种子生长的方向带动剑身飞速旋转,化作了一片盾牌挡在火墙周围,水剑一时不能钻过,留给了玉虹突破的出口。
玉虹本来因为水剑密布实在是无法躲过已经集中力量护住要害做好了受击准备,但是当槐狸的剑出现后,他马上改变策略准备反击。他冲出自己的风火墙跃向雪糁,但没想到雪糁已转变目标,正趁着槐狸专心操控木术运剑之时从她上方飞下,似乎有信心直接将她踩翻在地。实在是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玉虹踏过空中的一把把水剑借力冲向雪糁,顺势抱住他将其带离了原来的方向。这次雪糁并没有料到玉虹会做出这么低级的行为,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小孩。他们重重地砸在地上,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然而槐狸还是被蹭到,而且被弹向一旁,连带着她的剑失力掉下来插进土里,水剑崩解像雨一样落下来,却在将要滴在他们身上之前飞散,四周的浓雾又恢复了。
于是雪糁就跑在了前面,但是已经远没有之前快了,槐狸支持着玉虹一起跑,勉强跟在后面,她一路上都在听玉虹在尽力调整的呼吸,和他的解释。槐狸已经知道了敌人叫做雪糁,而且在浓雾中水术似乎会被他“借走”,绝对不能用浓雾中的水施水术。而她也把玄英的计划告诉了玉虹。终于捱到和其他人会合,但是其他人又没有玉虹强,她现在除了怒视雪糁其他什么都做不到,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加入战斗,这样玉虹大概也能少受一点伤。不甘,现在只有不甘,凭什么坏人会比他们强这么多?!天上的神在看着这一切吗?为什么坏人还没有收到惩罚?而她们马上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别担心,别放弃。”玉虹突然不再依靠她的支持,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正身走向雪糁,“不死不休,好词,来吧!”
这一声像是什么号令,在场的人全部严阵以待,一齐看向眼里已经充血发红的雪糁,霎时间只剩下了雪糁周围雾气流动的声音。
“看好了,这就是森林原来的样子,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时刻唯一可以看到的东西。”森林里的雾真的渐渐转淡,而雪糁周围却越来越模糊,就像是一朵云将他包围,这片云中间甚至夹杂着雷暴,倏尔消失,云朵渐渐透明,映出后面雪糁扭曲的身影,直到终于化为一团水浮在空中。水面涟漪与涟漪交错,水似有形而实际无形,在黯淡的月光下折射出粼粼波纹。
浓雾完全消失了,众人却无暇环顾四周。雪糁的力量在这雾水变换中充分表现了出来,这是水术中最高级的一种形式,在这之上的也不过是同种形式的叠加,几乎不会有更多的变化。如果玉虹没有受伤,倒是还能勉强化解,但现在显然已无胜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只有更强的实力才能战胜它。
玉虹脱下外面已经沾满尘土的布衫,将绣花那面向里仔细包了起来,然后郑重地放在一棵树上,上身只剩一件内衬。雪糁默许了他做完这一切,当玉虹再次走到前面朝向他时,他直接将水团推了过去。
就像一座山向玉虹倒来,他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老师的话:“你已经踏入和我们相同的境界,但这不是修行的终点,世界上可能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强的人,你以后在世界各地游历时还是要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不要硬撑,如果我看到了会帮助你。你用的最好的水术在踏入境界之前算是没有更多的进步空间了,但是境界之上又是新的开始,没有尽头。而再强的水术还是有被打败的可能,法术本身就有弱点。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我以后会慢慢教给你……”
(弱点是什么,现在的我可以化解吗?水术中的水易聚易散,取决于施术者的控制,雪糁现在近不了身,这水……浓雾因他产生,自然也会受他控制,所以刚刚我的水术因为是用了他的雾才会被半路夺走。如果有别的水……)他正这么想着,正好踩到了刚刚淇卫他们回收水脉时造出的水坑,而雪糁的水山已经近在眼前,已经没有更多的思考机会了。玉虹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水坑中的水,使出所有的力气用水术造出了一面盾挡在上方,有限的水堪堪盖住后面的众人,淇卫和汉沂也立刻顺着力量流动的方向注入自己的水术,此时水盾甚至因为承载的力量过大而发出了淡淡的光,内部甚至还凝结成了冰。槐狸不太会水术,而擅长的木术在水山面前又显得过于弱小,却还是将自己带的所有的种子撒向水山,用木术织就一张绿色的网张在水盾上方,但瞬间被吞噬成渣。眼看山脚就要将他们连盾带人碾过,在后方的玄英用土术将四周的土方升起,企图将他们裹在土中。然而速度还是太慢了,水盾迸裂,发出早春河流解冻时的冰裂声,这股力量抵消了一部分水山的冲击,化为一小道瀑布浇下来,众人本能的挡住头顶,像是在躲雨,又像是在迎接最后的宣判。
雪糁并不嗜杀,对这种生命终结的场景更是不感兴趣,好在水山足够厚实,完全挡住了下面几人的情况。他安心地坐到地上,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开始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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