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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与井中枯鬼
李风和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罚李司潜跪一整夜的祠堂思过,李家父母十分害怕会给李允带来心理阴影。
李司潜规规矩矩领了罚,夜深了之后,李戒就抱着李允给他送点心。
“你是怎么发现那两个人男人可疑的?”三个人玩了一阵,李允在李戒腿上睡着了,像只完全信赖主人,露出肚皮的小奶猫,这个时候李戒问道。
“香味,”李司潜沉默一会儿后回答,“他们身上的香气和那天三妹身上的香气一样。”
假寐对李允而言毫无难度,她用头发把脸掩住一半,在心里默默思考。三姐李芷卉被发现在甜水巷时,可能带着奇异的香气,和他们遇见的那两个大汉身上的气味一样,由是二哥才会发现端倪。那么这代表这伙爱焚烧人体的□□,与三姐的失踪也有干系!甚至有可能是他们导致了前世二哥的失踪。
“你和三妹聊过了吗?”李戒问。
“你还不了解她吗?她是磐石心肠,撬不出口的话,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还是套不出来,她不肯开口,我们也没有办法。”李司潜道,说着用小指头轻轻戳戳装睡了李允的脸颊,“还是靥儿可爱。”
李司潜和李戒调查出了老庙断肢案的些许眉目,两个人又开始脚不接尘,虽然共处一宅,但李允几乎见不到他们,要让他们带李允一起查案,那更是天方夜谈。
李允想起在那个老庙见到的惊慌失措的小世子苏贯佟的脸,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在那里出现。
写完给李询的信后,李允去和家人用了午饭,知道两个哥哥去城郊找线索后,去看了看三姐,和她说了会话后,等差不多消食后,让苒儿磨墨,给苏贯佟修书,约他到夏渔县的百里楼一聚。
成历王确实在夏渔县有不小的土地,李允刚来祖屋处理账目的时候就注意到,成历王家绝非一般只懂挥霍的王族,而是头脑活络的,擅长经商的清楚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只在京都作威作福的苏小世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夏渔县的街头,夏渔县稍微上档次的酒楼就是成历王家的产业,他们这次约定的百里楼也是。
为了瞒住众人,李允让苒儿和雀儿留下菡萏院中给她当掩护,要是家里人来找她就托词说她睡下了。
自己则换了件白底红枫叶纹的圆领袍,戴上翡翠玉的蹀躞带,束了个大马尾。
这件衣服还是她偷偷趁二哥李思潜不在,去他院子偷的,李戒十岁左右的衣服她根本就套不上,肩宽得吓人,二哥的身板小时候像姑娘似的纤细,她穿得正好,铜镜面前,好一个清新洒脱的玉面小郎君。
李允穿戴伪装好,就溜到菡萏院的后面,那里直通祖宅的后门,雀儿早就打通的看守的人,李允畅通无阻的出了祖宅,面容轻松的走上了人来人往的大街。
到百里楼,李允上了二楼,要了个雅间。
店主人见她年纪虽小,但谈吐与衣着不凡,也不怠慢,很快就上了好茶好菜。
荷叶包的窑鸡,龙井虾仁,蒜蓉时蔬……
李允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开始等待。
茶算是好茶,青翠的高山梨茶,入口微涩,李允欣赏不来。
等了一炷香功夫,苏贯佟和他的尾巴林鳞终于出现了。
严格意义上,李允应该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勇武杀野猪,那么林鳞就会在那一天摔下山崖而死,而苏贯佟则会因为内疚放逐自己去边塞。
但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李允忽然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吹了口茶,喝了口后缓缓道:“你们来了,真守时。”
对着这两个人,李允没有想要端架子的打算。
两个人对着男装打扮的李允都新鲜的说不出话了,两个人在那里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交流。
林鳞:她一个女孩子比我们两个男的都潇洒帅气。
苏贯佟:……你冲我挤眉弄眼干什么,坐下啊,坐下……
“坐下吧。”李允笑道。
林鳞和苏贯佟肢体坚硬的坐下,应该不是他们的错觉吧?这个比他们还小上几岁的女孩子,语气应该算的上是慈爱吧?要是别的什么人,他们怕是会暴起咬人,但因为对方是李允,莫名的威慑力和信服力震得他们乖乖的坐下,收起爪子。
苏贯佟还记得李允在他面前和李思潜撒娇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迷糊,但好像每一个各异的李允,都是她。他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的父亲成历王,给他灌输的那些成功学,父亲曾说过,那些能成大事的人,都有相同的性格特点,就是会像水一样,根据需要可以变成任何的模样。
所以,李允能成大事!
而林鳞想的却是,李允这样可真帅……
“我这次,是想想问问那一天,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那座老庙里?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李允道。
回答的人是苏贯佟,他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二哥在调查这件事,我觉得很危险,所以我想帮他。”
“你怎么帮他?”苏贯佟奇道。
“想杀野猪那样帮。”李允笑了,露出贝齿。
“那和杀野猪不同……”苏贯佟和林鳞对视一眼后,很认真的对李允说,“那和鬼怪有关系……”
“鬼怪?”李允愣了一下,然后失笑,“不可能,世上没有鬼。”她答得斩钉截铁。
“我见过……”苏贯佟急切的回答,他相信眼前的李允,这个小女孩行事谨慎,谈吐大方沉稳,为了封他的口,可以用上白银百两,绝对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那么如果能得到她的支持,那么对于眼前的困局也许可以知道突破的口子。
接下来,苏贯佟给李允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讲完后,高山梨茶的热气早就散去后的故事。
苏贯佟的母亲郭氏,自缢死于十年前的一个雨夜,但第二天的清晨,在哭得昏过去的苏贯佟面前,妆容精致的母亲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事情要从苏贯佟很小的时候的一个布老虎开始讲起。
自苏贯佟懂事起,他的身边就有一个由府里一个手艺很巧的绣娘给他绣的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布老虎,他把这个老虎亲得身上都是口水,摔得全是灰尘也舍不得丢掉。
大概是从他四岁开始,他在夜里变得很有精神,两颗大眼睛一到晚上就开始亮得发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于是他自己开发了一项娱乐项目,就是拖着自己脏兮兮的小布老虎,整个亲王府的夜间巡游。
刚一开始并不顺利,家人会把他按回去逼他入睡,到后来,苏贯佟发现了一个办法可以顺利的巡游,那就是装梦游。
家人怕喊醒他后他会变成傻子,就任由他夜游,刚一开始父母还会强撑睡意跟着,到后面就撑不住,让下人在整个亲王府的走廊都披上毯子,把稍微锐利的物品都收起来,让人轮流跟在苏贯佟身后跟着他“梦游”。
夜夜由人跟着的夜游总会有松懈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四岁的苏贯佟,一个人抱着小老虎进了一座废园。
废园由来已久,园子里有一株百年的芙蓉树,能开出密密层层绯红花瓣,黄金细蕊的芙蓉花,但这里就像是一片废墟,房楼倾塌了一半,任由青苔和杂草在什么蔓延。
苏贯佟拖着布老虎进了院子,月光如银似水,在他进入废园的时候,身后的大门毫无预兆的在他身后关上。
苏贯佟是个精力充足,好奇心强的孩子,所以他只是回头一眼,接着头脑空空,毫无想法的向废园的内部进发。
废园里除了那株芙蓉花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苏贯佟很快就疲倦了,但就在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座废园的有趣之处。
他发现了一口井。
一口露出地面的部分光滑洁净,与周围杂草横生的,格格不入的井。
苏贯佟抱着小老虎往井底望去。
看见了一张正仰着头,面容惨白,张着干裂嘴唇的女人的脸!
他出来没有见过谁的眼睛是那样的,因为长期没有晒过太阳,而泛着诡异的绿色,睫毛和如瀑黑发干枯得像杂草。
她看见了苏贯佟,笑了,露出稀松发黄发黑的牙齿。
苏贯佟骇得跌倒在井边,怀里的小布老虎掉进井里,发出一声闷响。
苏贯佟在月夜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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