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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无明
湛蓝的湖水倒映着两岸垂柳依依,绿波荡漾之中一只舫船飘在水中,袅袅春幡浮动瞧不见船舫中的人。
船尾上却有个热乎乎的碳炉子,浣雪正蹲在炉子边上烤鱼,炊烟袅袅升起,那只被烤的焦黄的鱼也冒出了香气。
她回过头,朝着船里头喊道:“公主,鱼烤好了……!”
萧裳柔坐在船头,光着脚丫子泡在水里头,手中拿着一杆鱼杆正在钓鱼,眼瞧着鱼线微动,却被浣雪这一声叫唤吓得鱼儿立即脱钩游走了。
她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朝着那头的浣雪道:“你这一嗓子把本宫煮熟的鸭子都给吼飞了!”
边说着放下手中的鱼杆,收起水中浸泡的双脚朝着外头甩了甩水,这样炎热的天气最适合躲在这水里了,水汽清凉还能钓鱼静心,所谓心静自然凉!
浣雪将烤好的鱼盛在莲花银盘之中,端着来到船头,船沿上放着紫檀的圆形埃几,上头摆着三碟点心,一碟果子,还有一壶清竹酒,将鱼也放置在了上头,她才拿了帕子来为萧裳柔擦脚。
“早想着吃这一口烤鱼,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不枉本宫在这里消磨了一日!”
萧裳柔用玉箸夹着鱼送入口中,只觉得脆香可口,再配了一杯清酒,滋味真是难以形容的鲜美!
她由衷的感叹道:“阿雪,你这烤鱼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公主,这御湖里的鱼是真的能吃的吗?”
浣雪任然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是行宫里的鱼湖,这水里的鱼大多都还挺名贵的,看着怎么也不像养来吃的啊!
“这湖里的鱼不是养来吃的,那养着干嘛用!”
萧裳柔嘴里嚼着香喷喷的鱼肉,口齿不清但信誓旦旦的说道。
“嗯!您说的有道理…”浣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毕竟是长公主,烤几只御湖里的鱼吃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也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不香了呀!”
主仆二人吃鱼喝酒好不尽兴,待两人的脸颊都喝的泛红时,浣雪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想法,问她道:“公主,您是不是因为昨日跑去督主那,哭了半个时辰,他都没理您,所以,您今天才来泛舟钓鱼平复心情啊?”
萧裳柔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昨日听完宋怀斯那些话,真是对苏恒升起无限的心疼和惋惜,不顾曹姑姑阻拦毅然决然的跑去碧竹殿找他,谁知,苏恒冷眼旁观她与宋怀斯两人抱头痛哭,根本完全不理会她,最后,还让时春和时夏直接将她两人赶了出来!
越想她便越生气,自己对他的过往生出恻隐之心,可他却对自己百般冷漠,把她满心的安慰话语全用一盆冷水浇灭,她真是又气又心疼。
“六师兄的话本子里说,女子对男子的喜欢往往是从心疼他开始的!”萧裳柔说着举着酒杯仰头灌下了满满一杯酒,浅浅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本宫不能心疼他,本宫要在这红尘里活的肆意洒脱,绝不做风花雪月里的痴人!”
浣雪完全没听懂她说的话,但她记得曹姑姑对她说的,今日无论长公主说什么都要依着她,于是她举起杯子碰了一下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咱们公主说的对!”
“谁若动心谁是狗……!”
“对………!”
“干了!”
“干了!”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两个人彻底醉的一塌糊涂,一个趴在埃几上昏昏欲睡,一个倒在船橼上昏昏欲睡。
所以,当萧裳柔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想进到船仓里,却“咕咚”一声栽进湖水里的时候,浣雪立即弹起来愣了一下,然后随即惊叫起来!
“长公主落水了………!”
岸边守着的宫人也纷纷惊叫起来,一时间跳入水中企图游过去救人的,跑去找不远处打盹的苏同尘的,乱哄哄一片。
萧裳柔只觉周身一阵寒凉,口鼻都灌进湖水,连肺都挤压的闷疼,窒息的感觉太过痛苦,在她一阵胡乱挣扎的时候,后悔当初师傅要自己好好学游泳时,却偏偏因偷懒而一直尚未学会!
就在她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浑身无力的往下坠之时,一个身影从湛蓝的水中朝她游来,她眯着眼睛看不真切,但一只手强有力的握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拽着她脱离了水里,尚未等她换完气又从腋下环抱着她往岸边游去。
“长公主殿下……殿下!”
他温柔而又焦急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仔细又咳了几口水,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宇文凌渊长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焦急,他浑身湿透甚至连发丝都淌着水滴,英俊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神明。
萧裳柔看着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五味杂陈,话本子里那些英雄救命对恩人一见倾心的故事,果然是骗人的,眼前的宇文凌渊是救了她的人,可她的心中却想着另一个。!
而她心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宛如神明般救她于绝望困境。
宇文凌渊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顾不得尊卑,拿过干净的毛巾将她全身包裹起来,然后将她拦腰抱起来,脚步匆忙的往桃纷阁去。
他急躁的大声喊道:“去找御医来!”
萧裳柔尚未从刚刚差点死掉的险境里回过神,只懵懵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默默无言的看着身后那些人。
“世子殿下,长公主寝宫外臣不得入内,请您将殿下交由奴才送回去吧!”
苏同尘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懊恼自己为何会睡着,没有第一时间救起公主,又看着北境世子那样抱着长公主,他心中自然不乐意,这可是他的师娘,除了师傅都不能这么抱着她。
宇文凌渊冷声道:“滚开!你是什么东西?”
苏同尘顿时一阵怒从心头起,却看着冷得瑟瑟发抖的长公主,不由自主的闪开了身子给人让路。
萧裳柔总算从懵然的状态恢复过来,抬眸看着宇文凌渊那削瘦的下巴,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苏恒,想起之前几次都是他这样抱着自己。师傅说,当世糟粕之一:便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女子一旦同男子有了接触,哪怕只是情急之下也要被视为不贤,师傅还说,无论男女随心所为,无愧本心便不算僭越。
故此,她并未十分在意男女大防,可不知为何今日,换作了宇文凌渊抱着她,她却觉得有些想拒绝。
她声音轻轻的道:“世子殿下,本宫好多了,已经能自己走了,你可以把本宫放下来了。”
宇文凌渊置若罔闻,反而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近了一些,然后,他轻声道:“长公主殿下那日出宫来找臣说的那些话,臣日夜不敢忘,既然将来要做夫妻,今日僭越,他日臣也定当负责。”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萧裳柔只觉得有些心惊,他身上那种骁勇强悍的气息也叫她有些畏惧,毕竟是自己先去招惹的他,此刻又这般扭扭捏捏果真是有些让人难堪了。
于是,她只能默默无言的任由他抱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陛下听闻长公主落水,特派内臣前来查看,不知殿下如何了?”
苏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缓沉静,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与疏离。
萧裳柔惊谔的抬起头望向他,只见他目光微凉的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敛了去,神情如往日那般淡漠的看向了宇文凌渊。
“世子殿下,陛下口谕非常情况允许世子入长公主寝宫!”
宇文凌渊立即道:“臣领旨!”
苏恒自然而然地让开了身子,冷眼看着她被别人抱着。
萧裳柔先是惊谔再然后再是心虚,而此刻她看着冷眼旁观的苏恒,只觉得满心酸楚,身上竟不知是湿透了发凉,还是心底的寒意料峭,她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苏恒会因为她被别人抱着而不悦?期待他内心有一丝波动?期待他不要这般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本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明明吻过她,还同她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原以为他也是心动的,原来,心动的只是她一人而已。
滚烫的眼泪瞬间布满整个眼眶,她死死咬住牙不让眼泪落下,下一刻,宇文凌渊便低下了头看着她。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的道:“殿下,有臣在,不必害怕!”
萧裳柔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只觉得五味杂陈,她强忍住自己想要望向苏恒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若她此刻回头,必然会看到苏恒冷若冰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直至她们的背影走远。
苏恒觉得自己的心口犹如被灌满了棉花,连呼吸都有些隐隐作痛,听闻她落水,他几乎三步并作一步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她身边,懊悔自己明知道她带了酒上船,却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懊悔自己没有在近处守着她
急匆匆赶到见她被安然救起,还被别人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如有千万只蚂蚁在他心口啃咬,他知道将她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可孙知文的话又犹如一道沉重的枷锁,锁住他的心,锁住他的四肢百骸!
提醒他身在阴暗的沼泽中,原不该奢望拥抱光明。
宇文凌渊抱着她入了寝殿,他将她轻轻安置在贵妃榻上,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切,他又从旁边曹姑姑手里接过干毛巾再为她裹上一层。
他柔声问她道:“长公主,还冷吗?”
萧裳柔轻轻摇了摇头,他眼底掠过一丝温柔,又接过宫女送来的姜汤,舀了一勺喂到她嘴里。
直到御医匆忙赶到,为她诊过脉后说并无大碍,只吩咐要用温热的水泡着。
曹荨玉道:“世子殿下,您身上也湿透了,不如先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
“也好!”他说着朝萧裳柔颔首微笑道:“长公主,臣先告退了!”
萧裳柔心绪纷乱,但还是感激的看着他颔首致意道:“今日,谢谢你。”
他却弯起嘴角笑意更深一些,轻声说道:“臣很高兴,今日能见到长公主。听闻长公主前日去德明殿,可惜臣尚未有资格去到那里议政,不然,便能见到长公主殿下了。”
他说完这席话,已经朝她做了告退的礼,迎着日光缓缓地退了出去。萧裳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自己担忧了一夜未眠,尚未梳洗就惊慌失措的跑去找苏恒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苦涩,那日他明明吻了她!
浸泡在温热的沐浴水中,萧裳柔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无息的落下,她懊恼自己对苏恒这种控制不住的感情,觉得又无奈又可悲,喜欢上一个宦官已经是大逆不道,偏偏还恬不知耻的希望得到回应。
曹姑姑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道:“公主,年少时对一些不可能的人心动,并非大错,可他并非良配,但人这一生是很长的,您还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萧裳柔睁开眸子,啜泣着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曹荨玉眼眶微红,满脸温柔又心疼的看着她道:“奴婢看着公主殿下长大,如何能不知您的心!依着奴婢看着,他如今这般对您反而是对您好。”
闻言,萧裳柔几乎难以抑制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着说道:“本宫知道不该如此,可本宫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曹荨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一边语气温柔的道:“心动并无过错,可您是公主,哪怕是宫女与阉人对食,都会被指指点点鄙夷不屑。而您这样高贵的身份,即便他真的敢与您在一起,内阁、整个天下的人,恐怕都会对您口伐笔诛。他早已恶名昭彰所以无惧,而您却无法承受那些恶意,所以忘了吧!”
萧裳柔只觉自己的心被绞的生疼,犹如四肢百骸都被抽去了力气,想到刚刚苏恒那冷淡的眼神,好似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痛!原来,师傅所说智者不入爱河是至理名言!求不得是痛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不仅是个宦官而且还不喜欢她。
罢了!苏恒既然不喜欢她,她又凭什么要喜欢他!她萧裳柔堂堂长公主,在天下第一阁学艺十年,一朝入世犯不着为了一个情字而要死要活,哭完这一场,便不再纠结了。
当夜,苏恒覆手立的院子里,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绪纷乱。
苏同尘对他道:“师傅,曹姑姑同长公主殿下说完这些话后,殿下一个人在里头哭了很久,我问曹姑姑为何不进去安慰,她说这时候旁人安慰都是无用的!”苏同尘说着看了看他,语气都带着一丝犹豫不定的道:“那是不是要您去安慰长公主殿下,她才能不这么伤心?”
苏恒收回自己看月亮的目光,转头看了看他,语气平静的道:“今日起,你只负责长公主的安全,像下午那般落水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至于,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必再向本督报告了!”
苏同尘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记得当日师傅将他派去长公主身边,第一是为了保护长公主,第二是监督她每日的一言一行务必都要向师傅汇报。
可苏恒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识,反而转身头也不回的回了寝殿。
天酉三十七年,夏,东昌王父子谋反,此案涉嫌官员达十余人,朝中六部皆有官员牵连,皇帝下旨东昌王父子斩立决!涉案官员诛九族。朝野上下震惊,而主审此案的殿中省总督苏恒,却被多位大臣弹劾,怒斥他假借查同党之名,实则是在铲除异己!
对此,苏恒不屑一顾,并让皇帝下旨以此次事件为契机,对朝中所有臣子都进行筛查监督,特别是与各地藩王交往密切的大臣仔细的逐一排查。
探查大臣日常行为举止的殿中省探子无处不在,而弹劾苏恒的声音也越来越高,苏恒不但没让殿中省的探子收敛,反而在朝堂上检举了多位大臣贪污受贿,甚至逼的好几位内阁大臣辞阁,在这鹤唳风声之时,皇帝决定从行宫提前迁回皇城之中。
于是,浩浩荡荡千人的仪仗在炎炎烈日之中,弃了原来的官道,而选择了树木阴凉的山林行径。
仪仗停在林间溪流休整时,萧裳柔终于按耐不住自己,从马车里出来了,她这些时日躲在自己的寝宫里看书,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与苏恒见面的概率变小,其实,也是在躲着宇文凌渊。
开阔的林荫大道,树木葱茏绿意盎然,林间鸟鸣声声伴着潺潺的溪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盛开着大片雪白的野芍药花,萧裳柔打发了浣雪和苏同尘去摘花,自己慢慢往溪流边去,那边已经有不少人聚在那,待到她走近发现有不少世家子弟们都在溪水里嬉戏打闹,一派融洽之景。
在那群人中,她果然看到了宇文凌渊,他今日穿着圆领窄袖长袍,墨绿色的云锦用金线绣着松竹,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金头兽纹的玉带,他束着高高的马尾,正和周边的人以树枝当剑一来一回的比试,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器宇不凡。
萧裳柔见他玩的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她,于是,便立即调转方向往更远处没人的地方匆匆而去。只是等她疾步走到那一棵大榆树下,只见那树下已然站了一个人,那人半依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着胸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她简直想骂人!
为何她越是想躲的人,越是躲不掉啊!老天爷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依在树干上的苏恒,数日未见,他似乎又清瘦了许多,连下颚轮廓都锋利了几分,只是他闭着眼睛,隔着这样的距离她还能瞧见他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从枝桠间漏下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张清隽的脸看起来愈发如温玉般俊美,他穿着赤金麒麟袍,头戴金色滚边的乌纱坠珠帽,官袍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只是,他从未束过像宇文凌渊那般的高马尾。
若是,那样少年张扬的高马尾束在他头上,他看起来大概也是个美少年吧!谁能想到他其实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宦官呢!
萧裳柔心念如电,思绪万全,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磕磕绊绊的石头,踩空了一下,她几乎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苏恒瞬间睁开双眼,看向她,见她满脸的窘迫与懊恼,发现他在看自己,连眼神都开始躲闪起来。他心中微微一动,她这般模样显然是在躲着他。
萧裳柔见他已经醒来几乎是夺路而逃,却被他猛的一把抓住了手腕,她惊愕的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神色凝重,连眼尾都绯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她。
“长公主殿下见到内臣,为何要躲?”
他的嗓音低沉,微微蹙了蹙眉一副十分疑惑不解的模样。
萧裳柔几乎立即心乱如麻,只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转身便要走。
“小心……!”只听他一声低喝,然后她整个人就被他狠狠拉入怀里,同时,一根弩箭嗖的从她刚刚站着的位置穿过,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远处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
“护驾!”苏恒一手揽着她,一手拔出剑砍落朝她们而来的弩箭。
萧裳柔大惊失色的看向远处,只见皇帝御驾已被羽林军、殿中省的人团团围住,尽管人群骚乱起来,却没有一只箭一个人能靠近半分,如此,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可随既看见从林中冲出来的黑衣人众多,她的心又一下紧了起来。
苏恒一手看着她的手腕将她揽在身后,一手挽剑抵挡朝他蜂拥而至的刺客,他招式凌厉几乎都是一剑封喉,护着她且战且退的往御驾方向去,可刺客越来越多,到处都响起了打杀的声音,而他薄唇紧抿连眉都蹙着。
萧裳柔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能随着苏恒且退且行。
“他们的目标是本督,长公主只需躲在臣身后,不必紧张……!”
他说完这句话,一个回旋踢将她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踢飞出去,又挽剑一剑割了两个人的喉咙鲜红色的血喷溅到萧裳柔的衣裙上,惊的她失声惊呼。
那群刺客却越战越勇,不怕死一般的涌向他们,将他们往树林深处逼退,苏恒身手再好也难敌数量如此多的刺客。
萧裳柔心跳如擂鼓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她紧紧住着苏恒的衣角,看着几十个刺客齐齐朝他们举刀而来。
苏恒声音低沉而镇定的道:“长公主殿下,劳烦把眼睛闭上…。”
萧裳柔颤巍巍的闭上双眼,只听周围传来阵阵惨叫声,她却不敢再将眼睛睁开,只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
可就在这时她猛的听到远处传来浣雪的呼救声,猛的睁开双眼,却只见苏恒那张俊美宛如天神的脸,她诧异的睁大双眼,就见一只弩箭插进了他的左肩,显然这一箭是为她挡的,否则,这只箭就会在她的喉咙上!
“苏恒………!”
她的眼眶立即湿润起来,然后她就看见他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一个转身,剑锋亮光一个刺客又被杀了。
刺客那头不知谁大叫一声道:“抓他身边的女子!”
于是,数十支弩箭皆朝她而来,苏恒立即以剑为盾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可一人终是寡不敌众,双方僵持,苏恒连眸子都杀的发红,他目光如利刃般冷厉的看着挟持她的人,语气犹如来自地狱般的冷戾。
身后的刺客冷笑一声,用轻蔑的口气说道:“阉狗,放下手中的剑…。”
苏恒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声音冷冷的道:“你们要杀的是本督,放了她,本督可以死。”
萧裳柔看着他,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欲语还休。
一支弩箭嗖的刺穿他的右肩,他闷哼一声,鲜红的血就从他口中溢出来。
可他却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柔声安慰她道:“内臣尚还能再受几箭,只是劳烦长公主殿下把眼睛闭上!”
萧裳柔只觉得心如刀割,看着他血流不止的肩膀,之前的伤都尚未愈合,他们打算怎么对他,一箭一箭的折磨他吗?不,她不允许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萧裳柔还是被一柄刀架住了脖子,她的手被反锁着疼的几乎瞬间就哭了出来。
双方僵持,苏恒连眸子都杀的发红,他目光如利刃般冷厉的看着挟持她的人,语气犹如来自地狱般的冷戾。
身后的刺客冷笑一声,用轻蔑的口气说道:“阉狗,放下手中的剑…。”
苏恒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声音冷冷的道:“你们要杀的是本督,放了她,本督可以死。”
萧裳柔看着他,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欲语还休。
一支弩箭嗖的刺穿他的右肩,他闷哼一声,鲜红的血就从他口中溢出来。
可他却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柔声安慰她道:“内臣尚还能再受几箭,只是劳烦长公主殿下把眼睛闭上!”
萧裳柔只觉得心如刀割,看着他血流不止的肩膀,之前的伤都尚未愈合,他们打算怎么对他,一箭一箭的折磨他吗?不,她不允许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苏恒,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苏恒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朝她扬眉笑了笑道:“可本督若动手,他们就会杀了你,你不怕吗?”
萧裳柔感觉脖子上的刀已经割进了皮肤,但她咬了咬牙,看着他道:“本宫命你,杀了他们!”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刚刚还拿到架在她脖子上的刺客,
转眼被一根弩箭贯穿了脑袋,她惊愕的抬头就见对面站着的苏恒,他的神情冰冷,右手还保持着掷箭的姿势,他左肩上的弩箭被拔出来,此刻正血流如注……。
就在她万分惊恐的看着他时,数十支弩箭纷纷射中那些刺客,瞬间,无数鲜血淋淋的尸体就倒在地上。
“督主!”
策风带着几个人匆匆过来,见到他立即道:“督主,您怎么受伤了?”然后他又看了看一脸惊骇的萧裳柔,顿时有些了然于胸的皱了皱眉。
苏恒脸色已然有些发白,但他神情依旧冷淡,问道:“陛下如何?”
策风立即道:“陛下没事,御驾十米之内连一支箭都没有飞进去。”
“嗯!”他略微点了点头,又回眸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萧裳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才道:“将长公主送回马车上,然后召集所有人即刻启程。”
“是!”策风颔首领命,示意两个殿中省的杀手过去护送萧裳柔,然后他才又低声道:“督主,抓到了活口。”
苏恒眉头微蹙,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道:“本督要亲自审问。”
萧裳柔眼看着苏恒转身便要离开,立即跟上前道:“你伤的很重,先让人给你包扎!”
苏恒有些莫名的回头看着她,可就在这时,宇文凌渊手中握着剑狂奔而来,看见了她,立即上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凝重的上下左右打量,发现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声音轻轻的问道:“长公主可曾受伤?”
萧裳柔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本宫没事。”
而原本停驻脚步的苏恒,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开了,萧裳柔看着他冰冷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又涌起一阵酸涩。
宇文凌渊自然的与她边走边道:“臣刚刚一直在寻长公主,奈何刺客人数众多…,幸好殿下无事。”
萧裳柔只好收回目光,抬头对他淡淡一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温柔。
她的明眸澄澈的如山涧的泉,目光似潺潺的水,让他的心也跟着清澈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长公主可否让臣在您马车周边同行,臣实在不放心。”
宇文凌渊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是在与她商量,但萧裳柔还是能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她心中是想拒绝的,可到如今,北境想与皇家联姻的心思路人皆知,亦是她自己上门找的宇文凌渊,为了阿崇与朝堂安定,她嫁往北境是势在必行的。
想到这里,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往苏恒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只是前头人群纷乱嘈杂,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宇文凌渊看着她,见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便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并无什么特别的人,想到刚刚苏恒似乎是在这里,再看她时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瞬间明白了什么。
“世子!”萧裳柔抬头看着他道:“本宫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长公主但说无妨。”
他语气坦荡而温和到让萧裳柔升起一股愧疚之意。
“若本宫不是长公主,你还会想娶本宫吗?若本宫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还会觉得本宫好吗?”
萧裳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具体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反应,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
“可殿下的假设并不存在!”他轻轻笑了起来,看着她满脸探究,想来是自己近日对她表现的太过殷勤,让她感到不安了,唯恐他是为联姻不择手段。
于是,他嘴角含着笑意,慢慢的一点一点前倾身子靠近她,他的一双眼睛潋滟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声音却含糊嘶哑,他说道:“可在臣面前的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容貌倾城倾国,聪慧可爱又十分勇敢,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萧裳柔只觉得周身都被定住了一般,明明想后退,却连一步都挪不动,她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眸里满是宠溺与温柔,除了心中微颤更多是不安。
“世…世子,本宫觉得,你可能把本宫想的太过美好了一些,其实,本宫也有很多坏毛病的………!”
闻言,他却轻轻的笑了笑,一边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捧起来握在手里,一边温声细语的道:“没关系,无论长公主有多少坏毛病,臣都会照单全收。”
萧裳柔只觉得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抽出了手,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意识到她的拒绝与不安,宇文凌渊还是有些失望,可自己一时情难自控对她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也算僭越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臣今日所做所言,虽都是对长公主殿下的僭越之举,臣愿意领罪,但不后悔!”
萧裳柔恢复了几分镇定,咬了咬牙打算与他说个清楚明白,于是,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道:“本宫若要与你联姻,那从今往后北境的势力就要投到皇帝的阵营,你可能做到?”
他清澈的眼眸渐渐深沉,蕴含着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只听他轻轻叹气,声音低沉道:“臣原以为,哪怕天下人都误会我北境有不忠之心,至少长公主该明白臣的心思………。”
听闻他如此说,她抬头望向他,眸光一闪一闪的可爱之中带着几分迷糊,她是真的不知道宇文凌渊的心思,一个自小领兵打仗深处权利中心的王府世子,无论是心智还是才能都十分出色,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有儿女情长的心思吗?
“父王要臣来帝都求娶公主,臣原本是当作任务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看着她的眼眸中却满是温柔。
“直到,臣那日在御花园见到殿下,只一眼,便叫臣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萧裳柔心中大感愕然,师傅曾说,这世上的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宇文凌渊对她若是一见倾心,那是不是说明,她要时刻保持美貌以防色衰爱驰?
他见她始终没有说话,只能无奈又宠溺的笑着道:“从前是父王要臣娶您,可如今,是臣自己想娶您!长公主若对臣心存疑虑,臣愿意用余生证明,长公主是臣吾心所向!”
萧裳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常年领兵打仗的人却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总能精准的察觉到她的疑惑,温柔的打消她的顾虑。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近了安营所在,众人皆在打包装箱,显然,苏恒刚下的即刻出发的命令已经在执行了!
萧裳柔终于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的一笑道:“世子殿下所言,本宫都会一一记着,本宫当日去找你,也是为了能拉拢北境的势力,若你所言皆是真的,那北境三十万铁骑投诚之日,就是你我成婚之时!”
宇文凌渊扬眉笑了笑,看着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北境的铁骑,从来都属于朝廷和陛下。”
只是两人这般低语的模样,叫人看着却觉得格外的亲昵。
苏恒刚包扎好伤口,瞧见两人那般亲密低语,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发酸。
“那就最好不过了……!”萧裳柔仰头看着他略笑了笑,只是,尚还未笑的完全,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她凭感觉望向那处,只见苏恒立在不远处,神情清冷的看着她。
她心中错愕,他已经很久没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瞧过她了。
苏恒看着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勾起嘴角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处理,皇城尚远,日落之前若不能赶回城中,恐怕夜里会更被动危险,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关于她的情绪里,他得冷静镇定。
“长公主…?”宇文凌渊低声唤她,见她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神情,看着不远处苏恒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略有些疑惑的问道:“长公主十分害怕苏总督?”
萧裳柔回过神来,自己刚刚那样盯着苏恒表情难以自控,实在太过明显,于是尴尬的笑了笑道:“也还好!”
他却忽然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苏恒的背影,然后用温柔的语气道:“长公主不必害怕,万事皆有臣在。”
两人这般模样,周围的人早已看成是一对少男少女正在亲密相处,这宇文凌渊对长公主的求娶之心,早已是人尽皆知,如今看两人这般看来长公主也有下嫁之意。
“长公主殿下,请您速回马车里,马上就要启程了……!”
苏同尘抱了一大束野芍药花,走到她面前,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距离错开了些,一边对她颔首低眉的伸出手臂。
宇文凌渊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他能感到到这个小太监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可苏同尘却完全不理会他凌厉的目光,只毕恭毕敬的站在那,等着。
而萧裳柔看着他怀里的花,顿时被吸引了,于是随手抽了一朵递到鼻子边闻了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人暗暗较劲的气氛。
“刚刚听见浣雪呼救,她可否受伤?”
“启禀长公主,有奴才在不能够!”
苏同尘自信十足的语气,引得宇文凌渊勾唇冷笑一声。
萧裳柔终于有所察觉,看了一眼虽然颔首低眉身板却挺得笔直的苏同尘,又看了看冷笑的宇文凌渊,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十足,她有些惊愕。想到苏同尘是苏恒放在她身边的人,他自然会认为,她与宇文凌渊走的近就是对苏恒的一种潜在危险。
于是,她伸手搭在他小臂上,朝宇文凌渊颔首致意道:“本宫先回马车上了,世子请便。”
宇文凌渊也朝着她颔首施礼,语气温柔的道:“长公主不必担心,臣会在那车外护您周全。”
闻言,萧裳柔明显感觉苏同尘怔了怔,但还是恭敬的在她身边配合她的步调慢慢走回马车。
马车里堆着野芍药花,淡淡的花香萦绕,浣雪叽叽喳喳的说着刚刚那场刺杀是何等的骇人,殿中省的人是如何的骁勇强悍,特别是三司奉御郎,那杀人就跟砍萝卜似的……!
萧裳柔用手撑着脸,完全没有心思听,她很想去见一见苏恒,他为了保护她中了两箭,而且,左肩的伤口还新伤旧伤一起,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包扎。
越想越觉得心烦,她随手端起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可茶汤滚烫,她瞬间被烫的眼泪都掉下来!
“长公主!您没事吧!”
浣雪一边失声惊呼,一边上前满脸心惊的看着她,见她连嘴唇都被烫的发红,满脸痛苦。
“来人,昭御医过来!”
“别……!”萧裳柔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一边张开嘴巴轻轻呼气,一边低声道:“日落之前咱们要赶回皇宫,此时若昭御医,队伍就要停下来,耽误了时间咱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浣雪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满脸愧疚的道:“都是奴婢的错,没有事先试探水温,这曹姑姑先行一日回宫打理,走前是吩咐过奴婢要试茶温的…。”
见她秀丽的小脸因为愧疚都快皱成一团了,萧裳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罢了,只是小事而已!你与时春交好,回宫后你去找他,帮本宫将这个药箱交给他。”
萧裳柔说着拍了拍自己从浮屠阁带下来的药箱,浣雪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记得这可是阁主在她们下山之前特意为公主准备的,里头都是一些世上难寻的救命治伤药。
“公主,您是要时春将这个药箱交给苏督主吗?”
萧裳柔点了点头,语气里都抑制不了担忧的情绪道:“苏恒刚刚为了保护本宫,受了重伤。”
她看着眼前的药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日她亲手为他处理伤口,他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还有那炽热的吻,那一刻,他没有心动吗?
若没有心动,为何会三番两次的情难自禁的吻她,若护着她只是为了报她当年的恩情,那次次甘心为她舍命相救也是在报恩吗?
为什么,偏偏她用了真心靠他越近,他却偏偏越来越疏离冷漠?
浣雪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着她声音轻轻地说道:“公主,其实奴婢不懂,您明明已经一开始就打算找苏督主做靠山,为何又突然换成了世子,您是不知道,那日您离宫去找世子,苏督主在凤鸾宫足足等了三个时辰。”
萧裳柔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她,见她脸上掠过一丝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那日还发生了什么?”
浣雪才道:“苏督主那日来,曹姑姑单独与他说了话,之后督主才怒气冲冲的要对奴婢们用刑,但也没真的要用刑只是恐吓我们若再敢轻易掩护您出宫,就绝不轻饶!”
“曹姑姑对苏恒说了什么?”
萧裳柔看着她,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曹姑姑求督主看在您曾经救过他的份上,放过您!”浣雪说完这句话后,有些欲言又止的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曹姑姑还对督主说,您之所以会对他这般小意温柔,是因为,您畏惧他,想用美人计换取他的同情,让自己能在这宫里好好活着的资格。”
萧裳柔愣在原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此时此刻自己能说些什么,所以,那日她回宫,苏恒才会对她怒不可遏到口不择言,而在她一次又一次对他隐晦的表达喜欢时,他才会问她想换取什么?因为,在他心里,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美人计!
她忽然明白了,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为何你却从来不为自己想一想?”他心疼她的牺牲,甚至明知她利用自己都还在心疼她,满足她!
萧裳柔几乎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她有些痛苦的的闭上眼睛,可眼泪却越来越多,根本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公主,您别吓奴婢啊……!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及时跟您说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浣雪手忙脚乱的用手绢去擦她的眼泪,又懊悔又自责,连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萧裳柔只觉得自己心好似被无数的线缠绕着,窒息的心痛令她难以承受。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知道本宫是在利用他,可他还是包容本宫对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小心翼翼地回应,从回宫到今日,他一直都这般护着本宫…,可本宫却对他诸多猜忌,甚至还想联合宇文凌渊对付他…………。”
帝都中的一切都难以逃他的耳朵,那日她在宇文府和宇文凌渊说的那些话,必然也会落入他耳中,他听到那些话时,该有多失望多难过?
她不再敢继续细想下去,她怎能怀疑他对自己不曾心动,他一直都默默的小心翼翼的,甚至谦卑的喜欢她的呀!
浣雪见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不由得跟着落泪,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公主对苏总督的情意,在公主为了等苏恒担忧的一夜未眠之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若一开始是美人计,从那时起,已经是公主的真心所使了。
可后来,公主与苏恒不知为何闹了别扭,两人互相不再相见开始,她便偷偷去见过时春,时春告诉她,苏恒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用膳终日寡欢,时常独自望月!可还是让人,从外头寻了好吃的点心、果干零嘴送到公主面前。
“刚刚奴婢还碰到了宋大人,见他脸色不好细问之下,才知道,苏总督的胃病又犯了已经疼的好几日不曾合眼不思饮食,之前的伤未愈合今日又添新伤!”
浣雪哭着,将自己悄悄藏着不敢说的话,一股脑的都给说了出来。
“之前您胃口不好,奴婢谎称从外头买来的那些吃的,其实都是苏总督派人送来的,可是曹姑姑不让奴婢告诉您!”
萧裳柔想起自己前几日心绪纷乱,误会苏恒与他冷战食欲不佳,那几日,浣雪总是变着花样的给她买她爱吃的,她并未多想,也靠着那些点心果脯才能果腹,原来,都是他送来的。
“还有您坠湖那日,其实当晚在您睡着后,苏总督他来过的,他想进来瞧一瞧您,可是被曹姑姑拦在了门外……!”
萧裳柔简直难以置信的愣了愣,在她为苏恒对她落水之事,态度冷漠而伤心失落时,原来他来过?
“曹姑姑如何能拦得住他?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殿中省总督…!”
浣雪哭着道:“曹姑姑跪在苏督主面前,说他即便权势滔天,但终究是宦官之身,若真的与长公主在一起,便会害了您不仅要遭天下人耻笑,还要被后世史书口伐笔诛万世!还说您已经决定要与北境世子在一起,求督主若真的喜欢您,就该成全您!”
闻言,萧裳柔的眼泪几乎都凝成了冰,原来如此啊!原来竟然是因为一个曹荨玉,利用他对自己宦官身份的自卑感,利用他对她小心翼翼地情意,用这世上最沉重的道德枷锁困住他!
他对自己所有的冷淡和疏离,其实,只是对她温柔的慈悲,无奈的成全!
原来为一人心如刀绞竟是这般滋味,萧裳柔心疼的几乎无以复加,她拿过手绢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掀开车帘往外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终于在她马车全面的不远处看到苏恒正策马,他已经换了一身玄色的武袍,骑在马上背脊挺拔,犹如一枝坚韧的翠竹,只是背影都叫她忍不住心颤。
苏恒下意识的回首,两人相望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哭的发红的眸子,还有那泪光盈盈之中含着的温情。他微微一怔,只觉得胸口似乎有千万只蝴蝶展翅欲飞,搅得他心乱如麻,她为何又哭了?是因为他刚刚受了伤?
想来曹荨玉说的是对的,自己若离她太近,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原来,若对一人动了心,竟连无意的相望都会觉得格外的绮靡!他自诩冷静自持,能轻易的掌控所有,偏偏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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