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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队伍再次分散开,周琳显得格外焦急,收拾完装备后便催促着云辞和纪野然尽快出发。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风也越来越急,三人用结组绳紧紧连在一起,虽然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但在这样的暴风雪中,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下山的路并不平坦,积雪覆盖下的地形难以辨认,稍有不慎就可能踩空或滑倒。更危险的是,雪层下可能隐藏着冰裂缝,一旦踩破,后果不堪设想。
强风卷起的雪雾让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护目镜上很快结了一层冰霜,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云辞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扎实,但即便如此,她的心跳依然随着腰间结组绳的起伏而加速。
果然,走到半途时,一阵强烈的暴风突然袭来。
狂风卷起一夜的积雪,雪花像刀子一样拍打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上。云辞的护目镜很快被雪糊住,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她努力往前看,却连腰间绳子另一端的周琳都看不见。
她转身试图确认纪野然的位置,但身后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连接着周琳的结组绳猛地拉紧,云辞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扯得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
周围的积雪像是被触发了连锁反应,一部分雪层轰然坍塌,云辞的半个身体瞬间被埋在了雪下。
然而,腰间的绳子还在不断收紧,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下拖拽。
周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云辞的心猛地揪紧,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周琳!怎么回事!”
风声呼啸,几乎淹没了她的呼喊。
云辞不确定周琳是否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她的身体仍在被绳子拖拽着下滑。
她拼命在周围摸索,试图找到可以借力的东西。终于,在下滑了三米后,她的脚碰到了一块被雪掩埋的石头。
云辞用尽全力,将脚抵在石头上,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下半身已经被雪埋住,双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但她依然死死抓住腰间的绳子,试图将可能正在下滑的周琳拉上来。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脚抵在石头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弱。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石头一侧滑落,手指几乎抓不住绳子。风雪中,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云辞!”
就在她几乎撑不住的瞬间,身后传来了纪野然的声音。
一开始声音很微弱,但很快变得清晰。
她艰难地转过头,透过模糊的护目镜,看到纪野然正站在另一块石头旁。
他的小腿已经被雪埋住,但他依然死死拽着连接他们的绳子,用尽全力将她往上拉。
云辞心下一凛,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不确定周琳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在如此猛烈的暴风雪中,如果她和周琳同时耗尽力气往下坠,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积雪彻底掩埋。
结组绳的作用顶多只是延缓下坠的速度,根本无法将她们拉上来。更糟糕的是,她现在因为全力拉扯周琳,已经耗尽了体力。
如果纪野然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丧失大部分体力,他们三人最终只会一同陷入绝境。
她转头看向纪野然,他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模糊,但云辞依然能看清他用力拉扯绳子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身体也开始摇晃,显然也快要撑不住了。
而她和周琳之间的绳子依然紧紧绷着,仿佛随时会将她拖入深渊。
她必须做出选择。
“纪野然,抱紧石头!”云辞拼尽全力向后喊道,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抱紧!”
尽管风雪呼啸,纪野然还是听到了她的指令。
云辞看到他一只手死死拽住腰间的绳子,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了身旁的石头,随后整个人往石头后面移动了几步,试图用石头的重量来稳住自己。
确认纪野然不会被她的动作波及后,云辞深吸一口气,心中下定了决心。
她迅速解开腰间与纪野然连接的结组绳,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扣上微微颤抖。
“云辞!!”
纪野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但在云辞的耳中却显得遥远而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登山扣打开的一瞬间,云辞感觉到身后的拉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往前拖拽。
她的脚再也撑不住,整个人从石头旁滑落,周围的积雪瞬间坍塌,像一张巨口将她吞没。
云辞屏住呼吸,迅速做出反应,身体蜷缩成蹲姿,冰爪死死咬住脚下的冰面。
然而,冰面太过光滑,冰爪只能勉强减缓下滑的速度,却无法让她完全停下。
耳边传来冰爪划过冰面的刺耳声响,云辞咬紧牙关,努力稳住重心,同时迅速从腰间抽出冰镐。
她的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视,寻找任何可以固定住的地方。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腰间与周琳连接的绳子一松——周琳似乎也解开了结组绳。
那股拉扯的力量瞬间消失,云辞的重心一下子失衡,整个人在雪地里摔了一个踉跄。
她迅速调整姿势,努力保持冷静。
就在她即将失去控制的瞬间,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处冰壁。
云辞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甩出冰镐,冰镐的尖端狠狠刺入冰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的身体随着惯性猛地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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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绳子的力气被切断的那一瞬间,云辞的身影如同周围崩塌的雪块一般,在一片白茫茫中彻底消失在了纪野然的视线里。
失去。
这是纪野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词。紧接着,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周围呼啸的风声,甚至连护目镜上不断堆积的雪花都变得模糊不清。
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呼喊。
是的,他确实在呼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开合,声带在震动,喉咙里涌出的声音却被那刺耳的耳鸣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他在演唱会舞台上偶尔经历的那样——握着话筒,看着巨大的屏幕,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歌唱,耳麦里却只有尖锐的机械噪音。
但以往,那种失聪的状态总是短暂的。他很快就会被拉回现实,世界的声音在瞬间恢复正常。
可这一次,耳鸣却久久不散。
他看着云辞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风雪肆虐的空白。耳边那刺耳的声音像是扎进了他的大脑,挥之不去。
可他依然在呼喊。
他甚至能感受到喉咙里传来的刺痛,那是过度用力的结果。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紧握的绳子,身侧环抱的石头也渐渐失去了触感,变得陌生而冰冷。
然后——
他发现自己在下坠。
身后的积雪轰然坍塌,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了下去。
雪块砸在他的身上,甚至灌进了他的耳朵。那股冰凉的感觉在一瞬间冲淡了尖锐的耳鸣,随后,世界的声音逐渐回归。
他听到了风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了冰爪划过冰面的刺耳声响,听到了积雪滚落的沉闷轰鸣。
再然后,是云辞的声音,那句“抓紧”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云辞不在这里。她在下坠。
纪野然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头看向腰间,被切断的结组绳一端埋在雪中,另一端空空如也。
他努力伸出手,抓起腰间的冰镐,狠狠凿向一旁的冰面。
身旁的积雪还在不断下落,而他所在的斜坡已经露出了光滑的冰层。
他知道,自己必须爬上去。
爬上去,才能救她。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拿起另一只冰镐,一边凿一边往上攀爬。
胳膊撑起身体的力量,配合脚下冰爪的抓地力,让他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终于,他爬上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
他的手心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既冰凉又滚烫。
后知后觉地,他意识到那滚烫是一种疼痛——他的手掌已经被冰镐磨破了皮,鲜血混合着雪水,带来一种灼烧般的刺痛。
纪野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理智,而理智也需要他。
这疼痛是一种信号,提醒他必须保持清醒。
他吃力地站起身,看向自己刚才滚落的斜坡。
那里已经被新落下的积雪重新填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所幸,这并不是一场大规模的雪崩。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雪的呼啸。
他将腰间的结组绳收回来,缠绕好,随后颤抖着拿起对讲机,试图联系云辞。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杂音。
必须想办法。
他在心里默念着,迅速从背包里拿出卫星地图。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完全偏离了原定路线。
按照下坠的轨迹,云辞和周琳应该在山腰下方不远处。
他在心里快速规划着路线,同时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然而,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积雪覆盖了一切,连哪里是路、哪里是悬崖都难以分辨。
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云辞。
风雪依旧肆虐,纪野然握紧冰镐,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未知的白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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