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的人

　　施望买了早餐送到病房门口，不想进去再被秀一脸。

　　施望把手上提的早餐递给施愿，临走之前装作漫不经心似的让她别太逞强。
　　“姐，你别嫌我话多，你和程哥谈恋爱我没意见，你要照顾他我也不反对，但是别忘了你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别他出院了你又倒下了。”

　　施愿仰着头，直视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弟弟。

　　一瞬间，施愿有些恍惚。

　　之前那个还没有自己高，会抱着她的大腿撒娇的施望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近一个头，会关心她会照顾她，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施愿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感慨了很多。

　　施愿知道施望关心自己。
　　从他懂事开始，就被李素琴和施达灌输了一个思维——他是男子汉，长大后要保护姐姐。

　　年纪小的施望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因为施愿是女孩子，所以才需要他保护。

　　知道他上了小学，某一天看见了施愿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检查报告。
　　那是施望才明白，姐姐真的需要被保护。

　　施望又对着施愿啰嗦了几句，施愿无奈应他。

　　施望接到电话先走了，施愿目送他消失在电梯拐角才进病房。

　　施愿把粥碗的塑料盖揭开，拿起勺子在里面了搅。
　　粥是温的，现在入口刚刚好。

　　施愿把粥碗递给程错。

　　程错缓慢的抬起手，施愿注意到他的手还在细微的颤抖。

　　她知道程错不会愿意让她来喂他，所以在程错接过了粥碗之后，施愿的手搭在程错手腕下面，给了他一个借力发力的点，好能控制住手抖不会把粥洒出来。

　　程错内心升起一股异样感。

　　施愿太会照顾他的感受，既能保护他的自尊，又能能达到目的。

　　程错喝下了小半碗粥就喝不下了。
　　施愿知道程错没胃口，也不勉强他。

　　医生说过，抑郁症病人食欲下降，应该少食多餐，吃不下就不勉强。

　　施愿眼睛一直落在程错身上。
　　其实她想问程错晚上为什么会发病，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萧赫来给程错做心理问诊，施愿自觉地出去回避。

　　施愿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
　　是李素琴打来的电话。

　　“小愿，你昨天没回家，妈妈有点担心你。”

　　施愿听见李素琴的声音，心头暖暖的，“放心吧妈，我没事。”

　　施愿李素琴在电话那头轻叹了口气，“小愿，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支持你的决定的。”

　　施愿闻言轻皱了下眉。

　　李素琴怎么说也是高学历知识分子，虽然现在老了，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然她没和李素琴实话实说程错的情况，但保不齐李素琴自己看出了什么。
　　更何况她压根也没想要一直瞒着李素琴，她早晚有一天会告诉李素琴程错有抑郁症。

　　李素琴说这句话，恐怕是心里已经猜到了。
　　所以才跟施愿说，她会永远支持女儿的每一个决定。

　　施愿心间淌过一股暖流，眼眶有些发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施愿把头低下埋进胸膛，听着耳边电话里李素琴说话，怕李素琴听出她说话声音不对，只偶然简短的应一两声。
　　李素琴把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施愿收起手机，靠在墙上眼睛并不聚焦。

　　门从里面被打开，萧赫出来了。

　　施愿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凝视着萧赫，眼神中难掩焦虑，又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施愿的这种眼神萧赫看到过太多次，可无论看过多少次，他都会为之动容。

　　萧赫叹了口气，“去我办公室说。”

　　施愿跟着萧赫到他办公室，萧赫把手上拿的心理问诊记录表放到办公桌上。
　　“赵医生跟我说过他昨天晚上的发病情况，他没失控伤了自己，应该和你有关系吧？”

　　施愿颔首，“我之前看到过他手臂上的烫伤，他答应我不会伤害自己。”

　　萧赫稍稍欣慰了一点，“也只有你的话他才听。”

　　施愿抿了抿唇，抬眸问萧赫：“萧医生，他昨晚突然发病，是因为什么？”

　　萧赫解释说：“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的发病诱因，这个诱因可以是任何让他产生恐惧东西或者记忆。”

　　施愿说：“赵医生昨天问过我程错昨天白天有没有受到过刺激。”

　　萧赫等待着施愿的下文，“有吗？”

　　施愿摇头，“应该没有。”

　　“他的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赫又问。

　　施愿答：“你和赵医生离开之后，他在楼梯间门口等我，我当时在和乐乐妈妈说话。”

　　萧赫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乐乐？昨天在公园自杀的那个小女孩？”

　　“嗯。”施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应该跟乐乐自杀没有关系。”

　　“你和乐乐妈妈说了什么？”萧赫问。

　　施愿心下一顿，“她和我说，乐乐是被她爸爸家暴所以才产生心理问题最后自杀的。”
　　施愿和萧赫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猜测。

　　“会不会是……”施愿没再继续说下去，萧赫却是听懂了。

　　“有可能，但也只是猜测。”萧赫停顿了一下，问施愿：“他和你说他过去的事了吗？”

　　“没有，”施愿如实告诉萧赫，“不是他不说，是我没问。”

　　“按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药物治疗不能有效控制，心理疏导又不知道他的心结，只能用物理治疗。”

　　萧赫看施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耐心地给她解释道：“MECT治疗（无抽搐电休克治疗），通过电流短暂刺激大脑皮层，达到一定的治疗效果，这是目前用于临床最多的物理治疗方法。”

　　施愿听后垂眸想了一会儿，最会只问出了三个字。
　　“……会疼吗？”

　　萧赫的回答很保守，“在做电休克之前会打麻药。”

　　施愿很明显的犹豫，眸子闪躲了下，“一定要做吗？”

　　“MECT是目前临床上最有效果的治疗方式，比单纯的药物治疗效果更明显。”
　　萧赫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说：“我刚刚问过程错的意见，他同意接受MECT治疗。”

　　“我尊重他的意见，他同意，我就不会不同意。”

　　萧赫得到程错和施愿两边的同意，准备开始给程错安排治疗。

　　“我尽快联系，最近几天先做一次看看效果，后续可能还要再做几次，具体的要看他做完第一次的反应情况。”

　　施愿向萧赫道谢，起身离开萧赫的办公室。

　　回到病房时，护士已经给程错扎上了针开始输液。

　　施愿看着程错苍白的脸，病号服在程错身上松松垮垮，心里有些难受，嘴里涌进一抹苦涩。

　　施愿走到程错床边坐下，“萧医生跟我说了，最近几天给你安排做一次MECT。”

　　程错看似毫不关心的“嗯”了声，仿佛接下来要接受电休克治疗的人不是他。

　　施愿不知道程错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的，她也不打算费力去考究。

　　施愿眼睛落在程错身上，声线平静，与平常无异，“程错，快点好起来吧。”
　　施愿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耐不住病房里太过安静，即使是很轻很小的声音程错也能听见。

　　程错垂着头，不敢去看施愿的表情。
　　良久，程错抬起头，对上施愿的眼睛。

　　“施愿。”程错嗓音微哑的叫了她一声。
　　施愿也应了他一声。

　　“和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程错没有说你会后悔吗，他说的是你会后悔的。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施愿默默注视着程错，面上表情平淡的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我是个……精神病人……”
　　程错闭上眼睛，慢吞吞吐出这句话，似乎耗费了他许多力气。

　　终于还是在他最爱的人面前，亲口说出了能压垮他的话。
　　他是个，精神病。

　　“那又怎样？”施愿眼睛依旧注视着程错。

　　尽管程错闭着眼睛，可他也能感觉到施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只要他一睁眼就可以和她对视。

　　施愿吐出了口气，伸出手捧上程错的脸。
　　“程错，我会为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这个决定对是错，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后悔。”施愿声线很轻很平静。

　　“我不会为我做的任何决定后悔，包括和你在一起。”施愿停了一下，脸上逐渐升起一抹笑意，“相反，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施愿一直盯着程错，可以清楚地看见程错的睫毛颤了颤，随后她的身影落入了程错漆黑的眼眸里。

　　程错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在病房里十分明显。

　　程错用没有扎着针的手揽上施愿的腰，稍一用力，施愿重心不稳，跌到了程错的胸膛。

　　程错把手按上施愿的后脑勺，按住施愿的头迫使她低头，粗重的喘息着去吻施愿。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接吻。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程错这一次几乎是疯狂一样的往施愿的嘴里探进去。他按着施愿的头让她无法挣扎，舌头一点一点撬开施愿的牙关，汲取着每一丝甜蜜。

　　施愿心跳如擂，强烈的心脏跳动让施愿有些吃不消，加上程错吻的太深入一时无法呼吸，施愿被亲的脸颊通红。

　　程错吻了许久，一直到施愿已经呼吸不畅才慢慢放开她。

　　施愿因为呼吸不畅小脸通红，平复了好久才稳定下心跳。

　　两个人安静的相视一笑。

　　程错知道，在施愿说出和他在一起是最正确的决定的时候，他就彻底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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