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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江曜微微俯身,眼角眯起,显得眼眸更加狭长。
看着他乌黑的瞳仁,晏宁说不出半个不字。
她踮着脚勉强够到,轻轻对着江曜的眼睛吹了两下。
“可以吗?”晏宁问。
“好像好点了。”江曜直起身,“只不过不知道后续有没有什么问题,万一真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也说不好。”
“那过段时间,我再来带你检查一次吧。”晏宁说,“医药费都我来出。”
江曜不置可否。
他腿长步子也快,走在晏宁前面到路中间拦了辆出租车,用眼神示意晏宁先上车,等她上了车,他顺手关上车门说,“你先回家吧,待会我还有点事儿。”
晏宁点点头,离开了医院。
江曜刚刚在医院的时候,公司就有人打电话给他,叫他回去一趟说是要开个会。
有个学生在他们机构吃午饭,结果吃坏了肚子,学生的家长就闹了过来,说什么不给赔偿就打市场监督局的电话过来,让他们歇业整顿。
江曜第一反应是,“他们要多少赔偿?”
他助理说:“两三万吧。”
离谱,他们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因为一般高中生,尤其是像他们机构的这种尖子生,都很省事儿的,快成年的人了,都不太愿意惊动父母,有什么事情一般都自己解决了,很少把这事闹到家长那里去。
江曜问助理这孩子名字叫什么。
助理说:“胡子越。”
江曜觉得这女孩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下,这孩子就是前不久晏宁委托他塞进来的空降生。
当时他连入门测试都直接给免了,没想到今天会闹出这种幺蛾子。
于是他只有亲自去处理。
胡子越的爸妈在休息室坐着,公司食堂的几个负责人把这情况跟他说了。
菜品他们是认证了阳光厨房了的,后厨有监控,卫生也是经得起检验,不可能会存在吃坏肚子的可能性。
而且食堂阿姨说,那天胡子越打了饭,但是根本就没怎么吃,扒拉两口然后直接回教室了,阿姨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胡子越就餐的时候刚好就坐在阿姨面前的位置,收餐具的时候,阿姨还忍不住感叹了句浪费粮食,这在食堂监控里也能找得到。
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机构里的饭菜有问题。
江曜听完叙述,助理还告诉他,学生的家长在门外要求见他一下。
江曜斟酌了一下,“能不能把胡子越也叫过来?”
她正在自习室写卷子,助理直接把她叫了出来,可能是预料到是什么事,所以她一言不发,手默默地捂着肚子跟在助理后面。
看到江曜站在会议室门口,果然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胡子越没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
“还有不舒服吗?”江曜转过头问她。
见他一脸关怀,胡子越的脸微红,低着头扶正鼻梁的眼镜,回答道,“还有点。”
江曜指了指会议室的门,“你爸妈在里面。”
听到爸妈两个字时,小姑娘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但也就是转瞬即逝。
“子越,我看了你以前的成绩,数学并不是你的强项。”江曜说,“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能跟得上课吗?”
胡子越嗫嚅道:“有点……困难……”
她成绩不差,平时也有找家教,但跟这边的学生相比,再努力也只能算是个吊车尾,虽只来了半个月,却早就跟不上进度了。
胡子越私底下跟同学抱怨了好多次,但是爸妈却坚持让她在这里补习,一方面是望子成龙,还有一方面是觉得壹心教育这个招牌很厉害,他们说出去觉得有面子。
“那,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可以来我的班,我给你补习,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试试告诉你爸妈实情。”
江曜的眼底毫无波澜,但是却在告诉她,他早就看破了她的心思。
胡子越想用这边食堂的饭吃坏肚子的借口来搪塞爸妈,然后退出壹心教育,但她却没想到家里人能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胡子越有点心虚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曜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去吧。”
她仰起头看着江曜,犹豫地问,“那,江老师……以后,你给我讲题是吗……”
江曜点点头。
胡子越转过身,走进了会议室。
不知道她跟父母说了些什么,最后三个人出来的时候,对江曜的态度和缓了很多。
“哎呀江老师,对不起误会你们了,越越说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吃了根冰棍,估计是那根冰棍太凉了,肠胃受了刺激,所以才吃坏了肚子,不关你们的事。”胡子越的妈妈立马道歉,“以后越越的学习就拜托您了哈。”
江曜略略点头,客气地回道,“放心,应该的。”
他每天都跟这个年龄的孩子打交道,他们在想什么,基本上一目了然。
处理完这件事,江曜转身回了办公室,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翘起了唇角。
助理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江总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江曜摇头,“没什么。”
他想起的事,与晏宁有关。
江曜整个青春可以说是特别枯燥,因为他把自己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而且他本质上可以说是个比较冷漠的人,除了自己的成绩外,对其他事都充耳不闻。
从他家去学校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在骑车的时候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多记几个单词,这样才能够表现出一副轻轻松松就能够考得一片辉煌的假象。
江曜第一次见晏宁是在高一月考的考场上。
当时他坐错了位置,坐在了本属于晏宁的位子上,然后低头看到球鞋上脏了一块,强迫症的他就直接伸手把桌子上考号撕了下,用来擦鞋。
后面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座位并不是他的。
江曜下楼买了瓶包纸,上楼的时候,刚好已经开始考英语了。
听力放完,他听见后座一阵动静,原来是那个倒霉鬼因为考号被撕找错了班级,所以才迟到了,差点不能进考场,还是她哭着哀求老师好一会,老师才把她给带进来的。
江曜扭头瞟了一眼,看这人哭得还挺凄惨,梨花带雨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想想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自己,所以有些愧疚,直接把纸巾扔给了她。
“有什么好哭的。”他不会哄女生,只是冷硬地扔下这句。
然后背过身,听到她用哭腔说了句,“谢谢。”
这哭脸包还挺脆弱,考完英语又捂着脸出门了,跟门口的同学吐槽些什么,还把答案写在了手心里,两个人搁那对答案。
江曜记忆力好,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她的答案,跟自己的差别出入有点大,她错得有点多啊。
后面再考试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教室的座位表,发现这哭脸包叫晏宁。
嗯,名字听着感觉倒是挺聪明的,人嘛,不太灵光。
后面他看班级成绩表出来了,晏宁英语及格都勉强,名次也属于中下游。
不过她成绩虽然一般,却根本阻挡不了她对学习的热情。
那天他趴在桌子上做题,晏宁主动过来找他问问题,拿着一本数学习题册,笑得跟白痴一样问他,“那个,江同学,你能不能跟我讲讲这道题啊?”
她是这个班第一个找他主动搭话的女生,因为平时他都冷着一张脸,女孩子看到他这副样子都敬而远之,只有她跟见了阳光的向日葵似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江曜表面上无动于衷,手上却接过笔在纸上把解题步骤给她写了出来,问她,“懂了么?”
他写得已经不能够再详细了,可晏宁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用自来水笔戳了戳下巴,点点头说,“我再看看。”
可能是不好意思再去问他,晏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哦哦,懂了懂了。”
江曜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心想早知道不跟她讲了,这白痴看起来不像是听懂了啊,白白浪费了自己一个课间十分钟。
“谢谢江老师。”晏宁正儿八经地鞠了躬,拿着习题册缓缓退下。
自那起,班里找他讲题的女生多到在他课桌前排起了队。
为了不让人觉得他对晏宁很特别,江曜只好硬着头皮雨露均沾,这项工程浪费了自己不少时间,他都快后悔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给晏宁讲题磨练出了强大的耐心,所以他上课,每当遇到那种脑子笨不太灵光的女生,他都下意识地对比一下高中时期的晏宁,就会突然觉得面前的学生好像也没那么气人了。
他刚刚突然想笑,也是由于想到了这件事。
挺怪的,可能是由于他最近跟晏宁接触太频繁了,所以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吧。
江曜抬手摸了摸鼻梁,轻轻摇了摇头。
处理完事情,他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他们家是那种排屋,楼底下的车库可以通到上层,所以基本上江曜都会直接把车停到车库然后再去开门。
他家钥匙都是放在门口地毯下面的,但是这次他翻了半天居然没找到。
于是江曜便打电话给陈秋雁,“妈,钥匙哪去了?你下来帮我开下门。”
“哎呀,忘记跟你说了,我跟你爸带着萌萌一起去旅游了。钥匙也带走了,忘了家里还有个你了……”
江曜:……
他听见电话那头,江萌用稚嫩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我哥这么大岁数了又不会怎么样。”
“好了好了,你这几天就去找个地方住吧,实在不行住酒店也行。”
“住酒店也得要身份证啊,我身份证在家呢。”江曜说。
“哎对了,咱们家老房子不还能住吗?你可以去那儿啊,门锁密码你也都知道的……”
陈秋雁做事一向是不靠谱的,江曜从小就习惯了,提起老房子他就来气。
“你什么时候把房子租给别人了?怎么不说声?”
“哎呀,我忘了呀……”陈秋雁又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快到地方了啊。”
江大海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婆,等会吃什么啊,听说这边特色菜是手抓羊排。”
他们在外面吃手抓羊排,却把江曜一个人扔在门外。
听着电话被挂断,江曜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了青山桥老房子门外,踱步了两分钟,思考该如何跟晏宁开口会比较合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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