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初恋

　　相比于万圣节、圣诞节这类节日，陈小丁其实更喜欢过年。
　　过年前一周家里人就提前开始准备，去市场买瓜子糖，住在川渝的亲戚寄自己腌的腊肠腊鱼，爸爸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去商场买新衣服。
　　每完成一项都像给这个年多增加了一份温暖。
　　其中她最喜欢的一项活动还得是和朋友去批发市场买对联窗花灯笼，往年都是和余矜宋满一起去，今年还要再加上一个沈澈。
　　到了约定好那天，她早早起床洗漱完，穿上长长的羽绒服就跑下了楼。
　　敲了没两下，徐诗雅就来打开了门。
　　“阿姨好！”
　　“小丁好，快进来，外面冷。”徐诗雅笑着让开。
　　陈小丁站在门口没进去，问：“阿姨，要换鞋吗？”
　　“没事儿，不用换，你进来吧。”
　　陈小丁也没再客气，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客厅摆着两个大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塞满了东西。
　　陈小丁一愣：“阿姨，你们今天就去吗？”
　　“对，下午的飞机。”徐诗雅将洗漱用品放进行李箱，对着卧室喊，“小澈！小丁来找你了。”
　　“知道了。”
　　沈澈套上羽绒服，走出卧室。
　　“你们中午去哪儿啊？你沈叔叔出门办点事，看能不能顺路接你们回来。”徐诗雅问陈小丁。
　　不等陈小丁回答，沈澈先说：“我们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不回来？”徐诗雅犹豫道，“也可以，但是你记得一点前到家，不然赶不上飞机。东西收拾好了吗？”
　　沈澈换鞋的动作一顿，语调没什么起伏道：“妈，我没打算去。”
　　徐诗雅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陈小丁。
　　陈小丁立刻装模作样松了松围巾，手上下扇动：“有点儿热，我、我外面等你啊沈澈。”
　　说完，立刻跑出了楼。
　　“我和爸爸把票都给你买好了。”徐诗雅好言劝道。
　　沈澈沉默了一下，终究没办法对妈妈冷言冷语：“我真的不想去，补蜜月嘛，你们正好可以过一下二人世界。”
　　“那你总不能一个人过年呀？”
　　沈澈笑笑：“没事儿，妈。我以前也自己过过，而且这次……可能也不会一个人。”
　　闻言，徐诗雅立刻沉默下来，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吞下，只好咬了咬唇，温声道：“你如果实在不想去，就算了。等暑假看你爸爸能不能休年假，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海边玩。”
　　沈澈“嗯”了一声，向外走去。
　　临出门前犹豫了下，还是停下脚步，背对着徐诗雅说：“玩得开心。”
　　说完，没等徐诗雅回应，便关上了房门。
　　楼道外，陈小丁在沿着地砖齐整的缝走直线，无聊地边走边哼歌。
　　听见动静，立刻跳着转过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来啦？”
　　“嗯。”
　　沈澈笑笑，上前和陈小丁并肩。
　　陈小丁双手背后，探着头看他的表情：“你……要去吗？”
　　沈澈看她小心的表情，并起两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不去，和你一起过年，可以吗？”
　　陈小丁开心地跳转过身，倒着走：“当然可以啦！我谨代表我全家一百万个欢迎！”
　　沈澈这才想起来宋满，纳闷儿道：“宋满今天不去？”
　　陈小丁摇摇头：“他昨晚上愣是想吃雪糕，十点钟跑去便利店买，回来就发烧了。”
　　“雪糕？”
　　陈小丁故作深沉地说：“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夏天想吃烤红薯冬天想吃冰激凌的奇人。而且他夏天从来不吃西瓜，净挑冬天吃。”
　　沈澈失笑，问道：“那我们怎么去？”
　　“矜矜她在门口等着了！我们坐她家车去！”
　　沈澈一愣：“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陈小丁问道：“以为什么？”
　　沈澈硬生生转了话锋：“以为我们坐公交去。”
　　陈小丁毫无察觉，大剌剌挥手：“她小舅司机今天去她家取东西，我们也可以享受一下专车专送！”
　　说完，陈小丁想起来沈向明是个局长，说不准沈澈早体会过。
　　“不过沈叔叔是局长，应该也有自己的司机吧？”
　　沈澈摇摇头：“有，但我没见过，公车不能私用。”
　　陈小丁恍然大悟，眼神向前一瞟，看到余矜公主一样靠在车边。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短款羽绒服，下面露出一截红丝绒裙子。
　　陈小丁小跑到余矜面前，扑过去抱住了她。
　　沈澈叹口气，无奈跟上。
　　等两个女生终于表达完半个月不见就倍增的想念，几人终于上了车。
　　沈澈坐在前面，后视镜是司机方便观察的角度，他只好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去批发市场必然要经过一家商场，广场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
　　以往过年他从没出来采买过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新年时各处氛围都如此喜庆，看着让人莫名有种归属感。
　　车内暖气终于让两个女孩暖和过来，陈小丁这才仔细看清余矜的脸，夸张地惊叹道：“你居然化妆了？！”
　　“大惊小怪。”余矜捏捏她的脸，“到时候姐姐给你也画一个？”
　　陈小丁幽幽道：“你比我小……”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余矜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报了自己的出生年份，问，“沈澈，你跟我一年是吧？”
　　沈澈莫名，但还是点点头。
　　余矜突然夸张地笑道：“除了宋满那个犯规的，沈澈居然是最小的。”
　　陈小丁惊奇道：“是诶，沈澈我比你们都大一岁！按理说，你该喊我姐姐。”
　　余矜凑热闹：“按理说，你也该喊我姐姐。”
　　沈澈木着脸，断然拒绝：“不叫。”
　　陈小丁憋笑，没想到沈澈这点倒是和其他男生差不多，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弟弟。
　　有点可爱，一下接地气了许多。
　　批发市场里面不好开车，司机也赶着回公司，把他们在门口放下就走了。
　　大大小小的铺子像被统一规划了颜色一样，只有金、红两个色系。坠着鱼和元宝的挂饰铺了满墙，憨态可掬的年画娃娃被高高挂起，灯笼不仅是七彩灯光还能唱歌。
　　市场门口就有卖烤红薯的，余矜先一步冲过去付了三个烤红薯的钱，陈小丁和沈澈并肩跟在后面。
　　陈小丁低声说：“我很喜欢这里，总感觉这里是世界上最开心的地方。”
　　沈澈侧头看着陈小丁的笑，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嗯，这里看起来确实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地方。”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袋小袋的年货，喜气洋洋等待着新年团聚。
　　三人一人只捧了个烤红薯进去，出来时两手已经满满当当。
　　“打个车打个车，我请客，我走不动了。”余矜有气无力。
　　沈澈拦下一辆车，师傅探出个头问：“去哪儿啊？”
　　陈小丁思考了下，回道：“去苏倾阁吧，离得近点儿。”
　　那师傅看她们年轻，心里头算盘立刻打起来：“这会儿高峰，不打表啊，一口价二十。”
　　沈澈看陈小丁手都勒出一条印了，便从上衣口袋找出二十元给司机：“走吧。”
　　司机接过钱，立刻眉开眼笑，就差把“宰了三个傻子小孩儿真高兴”写脸上了。
　　苏倾阁虽没有给贵宾卡分级，但余矜家是苏倾阁忠实用户，早就成了隐藏版金卡。
　　他们到的时候才十一点，餐厅里还没什么人。
　　正赶上经理训话，四排服务生、厨师整整齐齐站着。经理从队伍缝隙里看到余矜进来，赶紧谄媚地迎了上去。
　　“这不是余小姐吗？今天跟同学一起来的啊？没和你爸爸舅舅一起？”
　　余矜转头跟陈小丁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这经理又犯病了。
　　她私底下总跟陈小丁吐槽这家店经理可能看多了豪门电视剧，每次一上来就喊她“余小姐”，喊得她头皮发麻。
　　“就是同学聚餐，叔叔您不用管我们。”
　　“行！”经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热情地把他们一路送到了大厅一个靠窗的卡座。
　　余矜和陈小丁的视线一直被经理那一百八十斤的身躯挡着，没看到前面受训的队伍里，有个人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僵直了身子。
　　但沈澈个子比经理高得多，他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没吭声，默不作声地跟在余矜和陈小丁身后落座。
　　余矜菜单都不用看，噼里啪啦报了五个菜名，没一个素的。
　　“点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沈澈试图阻止。
　　“可我都想吃……”余矜为难，而后灵光乍现，“小丁，你问问宋满发烧好没好啊？反正你家离这儿也不远，好了的话喊他一起来吃饭啊。”
　　陈小丁琢磨了下：“也行。”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宋满起初以为是要去给陈小丁当劳力，还掐着鼻子装感冒。一听说是要来吃饭，立刻又满血复活，扬言十分钟内赶到。
　　“搞定，他一会儿来。”陈小丁放下手机。
　　余矜立刻一脸诚恳：“那我再加点一个蟹黄豆腐，你刚说沈澈不吃海鲜我没敢点，怕咱俩吃不完。”
　　陈小丁点点头，忽然瞥到桌面上的亚克力展示牌里夹着新品海报。是一小盘红丝绒纸杯蛋糕，红色的蛋糕体上挤着一圈儿奶油，每个蛋糕顶都有一颗草莓。
　　沈澈看她眼神直直盯着这个展示牌，抬头喊住了打算离开的经理，敲了敲展示牌：“您好，再要一份这个。”
　　这甜品打着新年限定的噱头，不算便宜。经理立刻眉开眼笑，推销道：“我们后厨还研发了一款新年限定的甜品，还没来得及上菜单。这余小姐家里是咱们这儿的常客我才说的，是这个草莓奶冻，要考虑一下吗？”
　　闻言，沈澈看向陈小丁，陈小丁也巴巴看着他。
　　只一秒，沈澈就点头：“要。”
　　经理立刻记下，喜笑颜开去交给后厨。
　　等经理走远，余矜才肉麻地看着对面两个人，阴阳怪气地“咦”出了声，还故意怪腔怪调学了一遍沈澈说的这三句话。
　　“我怎么感觉这甜品还没上我就这脑子里就甜滋滋的呢？”余矜揶揄道。
　　陈小丁抓起餐巾纸向余矜扔去，羞道：“那你该去看牙医。”
　　“过完年我是得去看。”余矜又逗陈小丁，“不过我不像你，我不怕看牙医。”
　　原来陈小丁害怕看牙医。
　　沈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怕狗、怕牙医，胆小又可爱。
　　女孩子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上课传纸条聊下课聊，出了学校还能聊。
　　沈澈安静地做个听众，打开手机玩儿宋满假期时给他推荐的《无尽之剑》，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说是十分钟内到，二十分钟了人还没影。
　　陈小丁怕宋满烧还没好，为了吃逞能出门结果晕路上，担心地又打过去个电话问。
　　“宋满？你到了没？菜都上两个了，再不来得吃我们剩饭了。”
　　陈小丁嘴硬，其实才上一个，他们也没动筷子。
　　“来了来了，妈给我身上加衣服加了半天，到门口了。”宋满回道。
　　“雪天路滑，慢点儿，别又给你摔得病加重了。”
　　陈小丁挂断电话，说宋满已经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大门处传来几声风铃响，这是开关门迎进来新客人的意思。
　　“应该是来了。”
　　他们这个卡座虽然离门比较近，但周围垂着线帘，不容易看到里面。
　　陈小丁和余矜坐在外面，不约而同掀开帘子想喊人，却抢先听到了宋满惊诧的声音——
　　“程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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