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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
十月末,夜晚总是凉的,蒋澳走出大厅,在人来人往中停下脚步,他抬头循着路灯看过去,广场对面的第三颗松树下,立着一个身影。
周成桉是临时被提醒蒋澳回国,套了件卫衣,又往头上扣了顶针织帽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机场门口,隔着老远,蒋澳认出了他,他却没认出蒋澳,等人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
“你行李呢?”周成桉的声音在口罩底下显得闷闷地。
“我没想到你真来了。”蒋澳随口这么一说。
周成桉皱了下眉,很快又笑了:“这话说得,我很健忘?”
其实他心里在暗暗发汗,如果不是林小晚在旁边提了一嘴,他说不定真的忘了。
周成桉就是这么一个人,工作上的事有助理和经纪人接洽着记着,生活里随意地像个无根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说好听点叫追求自由,难听点就是懒,还不负责。
蒋澳倒是没拆台,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吧。”
“好。”周成桉转过身,又猛地回头:“走去哪儿?”
蒋澳挑了下眉:“不是请我吃饭?”
“当然。”周成桉点点头,“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叫顾奇老杜他们?”
“我随便。”蒋澳闻言,声音淡淡的:“你叫他们出来,是想喝酒了吗?”
周成桉脚步顿住,“也对,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
“……”
最后周成桉决定开车带他去吃日料,那家日料味道之前他和徐婕吃过,还不错,而且离这里不算远。
就是要经过天桥和天桥街。
蒋澳没有意见,两人到了停车点,周成桉刚要拉车门就被蒋澳挡了过去:“我来开。”
周成桉一愣,没拦他,全当蒋澳这小子不信任他的车技了,也懒得计较。
北京夜景是顶好的,就是晚高峰,上天桥前堵在了一个红绿灯的路口,狭窄的车厢空间里泛着散不掉的热气,烘的人有点喘不过气,周成桉敲了敲车窗:“你开下窗。”
蒋澳按下了车窗,一阵凉风窜了进来,周成桉扭头看向外面的车流,红灯还没跳完,蒋澳也侧过脸,只见副驾驶上的男人眉间微蹙,半张脸掩于车窗外的五光十色里,半张脸带着闷出来的红晕,下一秒他转过头,眉目在眼前清晰起来,五光十色就浓缩成了男人的背景,像是一个远景切近景的镜头。
他微蹙的眉心也散了开来,漾成了一个懒散又漫不经心的笑。
“绿灯了。”
蒋澳收回目光,重新发动车的时候听周成桉笑他:“记得看路啊,大导演。”
驶上天桥,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映入眼帘,蒋澳余光却瞥到了一旁步行桥面上,迎着夜风缓缓而行的夜骑骑手。
不过就一眼,似乎就从他们身上窥到了曾经的影子。
“喔~好爽哦这个风!”
周成桉蹬着单车时上时下,桥上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都对他侧目而视,周成桉不在乎,他踩了刹车,回头一看,蒋澳竟然在桥栏那里就下了车,正搭着栏杆不紧不慢地吃着刚在桥下买的棉花糖。
“喂,好吃吗?”
蒋澳转过身,“还行。”
周成桉的那份早在上桥前就给他吃了,现在满嘴甜味,腻得慌。
他撂了车,也走过去往桥栏上一靠,仰起头开始数星星。
可惜今夜的北京上空没有星星。
于是周成桉又转过脸看向身侧的人,蒋澳的棉花糖已经吃完了,手里剩根竹签晃晃悠悠地攥着,再往上看,就对上了他略带深意的眼神,周成桉皱起眉问:“在想什么?”
蒋澳问他:“看过《龙在天涯》吗?”
“不是吧。”周成桉轻笑起来,语气里透着点无奈:“大导演走火入魔了?”
蒋澳没理会他的打趣,径自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江面。
周成桉见状,摇摇头,往他那边走近了两步,随口问:“是李连杰演的那部吗?”
“嗯。”蒋澳有点意外:“你看过?”
“哇。”周成桉笑了:“这什么表情?用得着这么惊讶?”
“不是。”蒋澳抿了下唇角,重新看向周成桉:“你刚刚,很像里面的一个镜头。”
“嗯?”周成桉皱起眉,“我像谁?李连杰?”
“当然不是。”蒋澳手臂搭在桥杆上,微微蹙起眉,似乎是在回想:“是桥上的一场夜戏,周星驰演的。”
“哦。”周成桉点点头:“我记起来了,是不是吐烟那场戏?确实帅。”
周成桉能记得,是因为这个镜头很装逼。
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在满是灯光的桥面背景衬托下仰起头,侧脸在月光下英俊非常,吐出的烟圈将繁华映出了落寞,这落寞氤氲到身后的灯火里,也洒在了男人身上。
周成桉忽然歪着头问蒋澳:“那我帅还是周星驰帅?”
本来没指望蒋澳能认真回答,谁知道蒋澳正正经经地摇摇头,说:“你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没等蒋澳回答,周成桉就“啧”了一声,道:“我知道了,缺根烟。”
说着他就去摸自己的裤兜,真的摸出了一盒烟,又在外套里掏出了打火机,蒋澳皱起眉,周成桉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疑问,他抬了下指间的烟,笑着说:“我十岁就拍过抽烟戏了。”
“……”蒋澳直起腰:“你——”
很小的一声打火声阻止了蒋澳要说的话。
微弱的光亮在周成桉手指间聚拢,白皙的指节间夹着这抹光亮,染上些烟灰,周成桉的背往桥栏上一靠,而后眯起眼仰起头,将光亮往嘴边一送,绵长的烟圈就着夜景缓缓升空,晚风一过,发丝随着烟圈一同纷飞。
蒋澳的视线从周成桉的眼睛,移到他的面庞,再落到他颈间那上下滑动的喉结,目光逐渐加深,手上就松了力,棉花糖竹签掉了下去都未察觉到。
你没有落寞,只有性感。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晚上回了宿舍,蒋澳趴在自己床边,点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抱着分镜本就开始画,周成桉骑车、发笑、抽烟、吐烟圈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滚来滚去连环播放,成了一种兴奋剂,让他无法合眼,催着他不停地画下去。
他恨自己没带上DV机,没能把那幅诱惑十足的画面保留下来,又庆幸自己没带DV机,才能这样在一隅角落里重复不停、不知疲倦地回忆放大每个细节。
就这样一夜过去,以至于第二天上课,蒋澳眼下青了一圈,周成桉叫他一起吃饭,他回信息拒绝了,说自己要补觉。
周成桉一开始没太在意,后来晚上又发了信息过去,叫他一起吃晚饭,等了很久,蒋澳才回。
蒋澳:你吃吧,我头疼。
周成桉在食堂打包了馄饨,问了宿舍号就一排楼一排楼的找了过去,他没来过大二的男生宿舍楼,比起他住的地方,这里确实人挺多。
蒋澳睡在床上,被子闷过了脑袋,听到门口有转锁的声音耳朵动了下,但并未起身,他以为是舍友回来了。
他等着舍友大步走进来然后抱怨今天的课和老师,但是没有,脚步声很轻,轻到他一度以为那转锁的声音是他的错觉,其实并没有人进来。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被子,“怎么还睡?”
“……”蒋澳猛地抬手掀开了被子,眼睛一转,就是周成桉那张近在眼前的俊脸。
“咳咳。”他从床上坐起来,掩饰着咳了两声,声音还有些涩:“成桉哥,你怎么来了?”
周成桉笑笑,“你来给我送过饭,我当然要报恩啦,快下来吃吧,应该还没冷。”
“谢谢。”蒋澳坐起来,这么一晃,头还有点晕。
周成桉“啧”了一声,皱起眉:“怎么搞的?发烧了吗?还是昨晚吹风吹得?”
蒋澳当然不能说是想你的样子想的莫名其妙一夜没睡。
他不咸不淡地说:“应该吧。”
“抵抗力不行啊。”周成桉把馄饨往他面前推了推:“多吃点。”
蒋澳垂下眼睫接过不热也不冷的馄饨,没再说话。
周成桉看他的样子,觉得有趣,可能因为不舒服,脸比平时白了几个度,气质也没有那么冷了。
“你们这宿舍……”
没事的周成桉就开始四处找事,这间普通的四人寝并不是特别干净,地上也有没丢的垃圾和废纸,但其他人的桌子和床面都很乱,除了蒋澳。
蒋澳的桌面除了一台电脑简直可以说是空无一物,上面的书架也零星放着几本书,还都是些国外小说,看的周成桉皱起眉,又转眼往他的床上看。
蒋澳刚从床上爬起来,混乱程度和别床区别不大,唯独……他的床头摆了三四本厚书。
“你晚上睡觉还看书?”周成桉饶有兴趣地站起身,朝蒋澳的床头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笑着说:“怪不得黑眼圈那么重哦,看得什么书啊?”
“……!”
嘴里半个馄饨皮还没嚼完的蒋澳直接猛地窜起身,一个大跨步冲到了周成桉面前,周成桉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对方。
两人差不多高,眼下又离得极近,周成桉眨了下眼,似乎在对面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而下一秒,蒋澳就避开了他的目光,周成桉回神,寂静之下,好像听到了蒋澳打鼓的心跳声。
透着某种炽热,还有心虚。
“……”周成桉眼神逐渐玩味起来:“好啊你小子,看的不会是那种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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