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银

　　暮春的物理实验室漂浮着棱镜碎屑，段欣盈握着激光笔的手在墙上投下颤抖的光斑。奕燃嚼着融化的薄荷糖，看七彩光谱爬上少女脖颈的医用胶布——那是昨夜翻墙时被铁丝网划破的。

　　"马吕斯定律说偏振光通过介质的强度变化......"欣盈突然将激光扫向储物柜缝隙，陈旧的处分通知书在绿光中显出血字般的批注，"就像我们藏在阳光下的秘密。"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咆哮，奕燃反锁实验室铁门。欣盈迅速拆下牛顿环装置，用凡士林把光学元件黏成星象仪。当保安踹门声响起，她拉着奕燃躲进暗室，潮湿的相纸气息里，两人交缠的呼吸惊醒了休眠的显影液。

　　"闭眼。"少女突然将额头抵上他的，睫毛扫过鼻梁的触感比激光更灼人，"视网膜残留现象能持续0.1秒——"

　　强光炸裂的刹那，奕燃看见记忆在虹膜上投映：分流考那日广播室的《致爱丽丝》化作摩尔斯电码，欣盈母亲撕碎的琴谱在月光下拼成傅里叶波形。最后定格的是此刻，少女睫毛上凝结的显影液正折射出七彩光晕。

　　追兵远去后，他们在暗室发现上世纪的天文观测记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双星轨道图，批注潦草如咒语："伴星的光年之舞实为引力牢笼。"

　　"就像重点班的升学率陷阱。"欣盈用圆规尖戳破图纸，"用奥数题编织的捕梦网。"她突然将激光笔对准奕燃心脏，"你猜教务处现在有多少监控对着我们？"

　　深夜的科技馆顶楼，奕燃调试着自制的光谱仪。欣盈拆开吴严办公室偷来的档案袋，重点班特训名单上的钢印突然在月光下泛红。"他们要把学生当棱镜，"她将冰可乐贴上发烫的脸颊，"把七彩人生折射成单色激光。"

　　分流考重审日当天，奕燃在校服内衬缝满镜面碎片。考场窗户被黑布遮蔽的瞬间，他撞开应急灯，三百面碎镜将阳光折射成炫目光网。欣盈站在光瀑中央，拆解的激光笔组件正将试题投射到云端。

　　"根据惠更斯原理......"她的声音通过改装的对讲机在整栋楼震荡，"每个被迫沉默的念头都是新的波源！"

　　保安冲进来时，考生们集体举起包着糖纸的手机。彩虹般的光斑在监控屏幕上炸裂，教导主任的怒吼淹没在《欢乐颂》的电子合奏里。奕燃看见欣盈在混乱中爬上讲台，用沾着显影液的手指在黑板写下麦克斯韦方程组——最后一个积分符号拖得极长，像风筝挣脱引线。

　　黄昏时分，他们在黑水河打捞起沉没的观测仪。欣盈湿透的校服贴着后背蝴蝶骨，如同即将破茧的残翼。"知道为什么选光学吗？"她突然将棱镜抛向晚霞，"因为只有破碎的光才能看见光谱真相。"

　　奕燃摸出口琴吹出《月光》，发现琴身烟花刻痕在暮色中泛着奇异荧光。少女的笑声混着水波荡漾："我在磷粉里掺了硫酸铜——就像给自由意志加上发光基因。"

　　夜幕降临前，他们用激光笔在教务处外墙画满波动方程。保安队长气急败坏地擦拭时，那些公式在纳米涂层上反而愈发清晰。欣盈蹲在梧桐树杈间啃苹果，看奕燃把监控摄像头调成万花筒模式："现在他们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光谱。"

　　春末最后一场雨落下时，奕燃在实验室角落发现欣盈遗留的笔记本。夹页里除了傅里叶手稿，还有张铅笔速写：穿校服的少年站在光瀑中吹口琴，无数光斑化作跃动的音符。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若光速不可超越，就在逃逸速度里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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