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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群臣开盛宴5
奇怪,她居然不觉得惋惜了?
不过,接下来要紧的,是要应付林括。
方才他便对林幺初离席不满,现下便要问个清楚:“溆儿,你可知今日来这宫里,赴的是何宴会?”
林幺初已知不妙,不敢抬头,恭敬答道:“万寿节寿宴。”
“那你可知,私自离席是为不敬?”林括目光带着审视意味,叫人不敢反驳。
景南浔却走至林幺初身侧,与她并排而立,面对林括:“岳丈,幺初离席,其实已事先向宫人请示过,况且那时宴席已将近结束,并无太多不妥。”
“我并未问你,顺安王。”林括沉沉道。
景南浔禁言,咽下一口气不再继续,他明白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让林括满意,自己方才在文德殿也丝毫没有退让,眼下若是再来干涉他教育女儿又算什么呢。
林括心中涔涔下汗,彼时局势不对,她便圆转道:“爹爹,是女儿的错,爹爹若要责罚,我今日跟您回一趟王府便是了。”
景南浔在一侧看向她,却只是剑眉微皱,不曾言语。
(什么意思,回临安王府受罚吗?)
林括沉顿半晌,恐怕已耗尽了耐心,无暇再一并应对夫妻两个了。
他言辞又缓和下来:“顺安王,你先去宫门等着吧,我跟溆儿单独说几句。”林括转了身,意思让林幺初跟上。
景南浔是晚辈,现在父亲找女儿说话,他无由阻挠。林幺初向景南浔微微笑了笑,好似在说“我没事”,先让他放个心。
而后,她便坦然跟着林括走了。
景南浔在原地驻留了片刻,看着父女二人渐行远去的背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似乎无言,却隐匿着冷凝的气氛。
“终于找到你了老景!”
来者将手往景南浔肩上搭了搭,穿着飞泉绿罩甲,足踏翘头高帮马靴,身后还跟着个小的。
正是杜昀和杜思允。
(好、好大的人……比景南浔还高半个头啊。)
景南浔:“找我做什么。”
杜昀难得插科打诨,双手往胸口一插:“知道你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来巴结巴结你不成啊?”
景南浔肩头一扭,撇开他的手:“去你的,欠揍。”
杜昀不再开玩笑,用臂膀碰了碰景南浔的肩头:“和亲怎么说?”
景南浔故作嗟叹,平白又偏头白了一眼:“当然……”
杜昀双眼放光。
“没谈成。”景南浔浇了一盆冷水,杜昀顿时咋舌。
“放他娘的屁,这有什么好谈的?你带着弟兄们拼死拼活在西疆打了一年,到头来努尔哈一个败将,还要娶个公主回去??简直要丢死个人!”
杜思允捧腹狂笑不止:“噗哈哈,将军大人,你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闻言,杜昀和景南浔同时盯住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杜思允,动作如出一辙。
(呃呵呵……呵呵。)
杜思允一与二人对视,瞪时后脊一凉,不笑了,他翻白眼“哼”一声,自己噤了声。
杜昀追问:“文德殿里那群主和的,都是怎么妄下雌黄的?”
景南浔插手胸前,目视前方,说的倒头头是道:“公主殿下和亲,延续祖宗先例,顺民气,充国力,养民心,又能增进两国和睦,不战而屈人之兵,”
“行了!”杜昀呵停。
“还有很多,我还没说完。”
“不听了!都是些屁话!他们要是写下来,我就拿了当厕筹用!”杜昀本就身材高大,比景南浔还高半个头,尤其是肩膀宽绰,大概,可以同时扛起两名女子,活像头张开双翅的金翅大鹏。他义愤填膺,臂上青筋若隐若现。
景南浔倒是并不很义愤,他是深思熟虑过的,和亲一事,他知道必定谈不妥,元玦能有意叫他一起过去,不是没有想到过他会和林括议事不合,但执意为此,无非,搬来他这个年轻人周旋一阵,再为难地下一道和亲的谕旨。
自己赢在大莘,输在明堂,也算扯平。
他道:“你知道的,陛下不喜欢打仗,也不喜欢争斗。”
杜昀沉默了。
不过,杜昀还是不甘心:“难道,陛下也不喜欢他女儿?”
“公主是他女儿,也是千万臣民的一份子,用她换几十年太平,还能因此制衡乌孙人,换做是你,你不会为之动摇么?”
杜昀出拳,不轻不重地打在景南浔后肩上,又抵在那里不动:“景泆,你小子今天真是欠揍了,居然问我这种话,你第一天认识我?”
景南浔一手松下他的拳头,背过身去看芳仪池的阔尾锦鲤。
杜昀却是一笑:“嘿怎么,失望了?”
景南浔不语。
(对元玦失望吗?)
他抵住景南浔的肩,靠着他身后道:“你说,你在大莘国的一年,陛下不给你增援,也不下旨叫你速战速决,是太信任你,还是什么?”
“不知道。”他语气平平,语速快得宛若风吹足边沙,一眨眼便烟消云散了。
杜昀拍了他两下:“好在你是去了文德殿,否则,那些人又要议论了。”
景南浔不解:“议论什么?”
杜昀看似有些难言,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和你有关,和陛下有关。只是你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吧。”
景南浔的确不知晓其中事宜,便有些不耐烦杜昀的藏头掐尾:“快说。”
杜昀便道:“这半年以来,陛下不给你增援,也没有边疆的战事带到中原,你除了时不时传出点胜仗的消息,就一概没了声讯。欸,谁不知道你跟陛下胜过一般君臣,陛下对你不顾不问,你也没有任何举动来证明自己,你想都不用想,那些文武百官如何议论。”
(嗷,自然是会猜测,景南浔与元玦疏远,甚至生了嫌隙。)
景南浔觉得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脑子的,作战需要保密,难道我怎么打还要宣扬出来,昭告天下吗?”
杜昀也是激动起来:“就是了,可有几个人会替你想?他们自恃聪明,猜度你与陛下生隙,说的天花乱坠,吵吵嚷嚷的,听得我耳朵要流脓!我拖病三个月没上朝,你猜他们怎么说?酸腐的文人,满朝啖狗粪的,说老子要病死了!”
(噗哈哈!)
“谁这么说?!”突然,二人之外,从低空传来一声质问,杜思允不知怎么对杜昀这句话反应如此大,方才好不容易跟姑娘一样消停安静了一会,眼下又双眼圆瞪如幼兽一般。
杜昀揉他的头:“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先自个玩去,哥过会儿来找你。”
他不放过:“哥你告诉我,谁说你要病死了的?”
景南浔垂首瞰视他:“你想如何?”
杜思允认了真:“公家人物,一个个也可以随便瞎说话吗?谁敢对我哥话里不敬,我要,我要让他扇自己一巴掌!”
(真是小孩子。)
杜昀拉他袖子:“思允,这里没你事。”
杜思允很不服气地撇嘴:“切,不让我听算了。”说罢甩开他插着手走去了一边。
景南浔又道:“你怎么想的?”
杜昀:“什么我怎么想的?”
“你以为我跟陛下是怎么了?”
“景南浔,你个龟儿子,你觉得我会不相信你?”
“那陛下呢?”
杜昀一愣。
少年腰身矫健,肤色白而不寡,眼尾处是淡淡的殷红,眼神里总有几分冷漠,除了那分无与伦比的姿色,全然不敢叫人靠近。
他没有看向杜昀,而是接着问他:“你相信我,也相信陛下吗?”
(景泆你怎么了?)
杜昀被问住了。他阔大而温热的双手垂在身侧,兀地握紧了。
“不管怎么说,你今日去了文德殿总是好的。”杜昀如是道。
“好,自证我并未与陛下疏远是吧。”景南浔不似疑问,只是呈述一件事实。
(这么说,林溆让景泆去文德殿,还帮了他?)
杜昀沉默半晌,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改日再说吧——走了思允,回家。”他转头呼唤一旁脚擦着地的杜思允。
“哦。”杜思允被杜昀牵住手,小手被完全包裹在杜昀的手中,这双手,因为常年持握兵器,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茧,不算一双太年轻的手,可杜思允却喜欢,喜欢它的粗糙,它的力道。
那是他哥。
景南浔站在原地只是目送,并未有所动作。杜昀带着杜思允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魁岸的男子转身,又与身后的景南浔对视上。
“老景,不是我不帮你说话,我是个武夫,不善言辞,若是与那些人交涉,就只能在朝堂上动手了。”他顿了顿,景南浔也只是沉静地等待着他。
“嘿,”他冷不丁傻笑了一声,“倘若某日你有了仇敌,要我为你提刀,哪怕刀架颈侧,我杜子义,也在所不辞。”
很轻很轻地,男人笑了。
他一耸肩,似乎想竦身一摇便能将旁的情感甩干净,他道:“太肉麻,我不要。”
杜昀算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行啊,你最好不要。真走了!”
这次,杜昀是真的没有回头,独留景南浔一人仍在芳仪池边。
……
另一侧,林括和林幺初父女二人方对峙了一番,林幺初没有退让,而是坚持想说服林括,可林括亦是态度坚决,不肯转变心意。
“可爹爹,丞相侍奉三朝,权势之大,诚不可与争锋。你一向教我,不要招摇,安稳过日,为何如今自身做不到?”林幺初侧身道。
“够了!溆儿,你今日过了!”林括突然语气狠冽,宛若秋风扫了落叶,扬起一地看不见的飞尘。
林幺初重新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淡情的、又带着几分萧杀意的瞳眸,正与一双百历沙场、沾腥染红的瞳孔交峙。
(豁,这边吵的这么凶?)
“爹爹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女儿吗?”她音色已不再清亮温婉,而是有些质问,不容婉转。
林括挥袂转身,偏过头:“还轮不着女儿来教爹做事,管好你自己的德行,身为一个贤妻的德行。”
(啧。)
林括的眼神甚至比林幺初更要凄冷,凛冬的飞霜般,笼盖了本该是父亲的和蔼。
四围没有一个人,林括俨然道:“别忘了,你嫁去顺安王府是做什么,是牵制住北骑营,不是去放浪你的不羁,隳驰你的规矩。”
(什么?林括的意思是,让林溆嫁给景泆是为了牵制住北骑营?)
林幺初别过眼,蹙眉不答,亦不应。
林括见硬的达不成目的,便又软了下来:“溆儿,你不是自小便想做女臣?为陛下调和兵权,正是你身为臣子在做的事,爹只是助你一臂之力,非在强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林幺初闭上眼,点了头。
只有她知道,她点头,不是真心的。
“女儿知道了。和亲一事,我本不该议论,身为女儿家,我能嫁得其所,便是发挥了最大的效用,再干涉国政,便是僭越。”
林括闻言,才转为满意:“这才是爹的溆儿。”
林幺初却心中嗤笑,亦为自嘲。
“爹,你说服不了我的。”她心道。
“去宫门找你丈夫吧,我也该带着沁儿回去了。”
林幺初让林括先行一步:“恭送爹爹。”
……
至宫门外,景南浔在顺安王府的马车前等待着。
“来了。”景南浔问。
“嗯,”她款步走至景南浔身前,“现在是什么生辰?”
男子扶着她一同进入马车,坐稳后道:“大概未时了。”
未时,那朱湛一定已将假虎符造出来了,估计现在,顺安王府也算是并未丢东西。
看来,可以安心归去。
谁知景南浔却突然道:“先不回家,先去一趟乐音坊。”
可他又以为林幺初不会平白无故问几时了,便料想她是否是急于回家休憩,便问她的想法:“你想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现在就回府。”
林幺初听他不回去,正投意呢,怎会拒绝:“不用,去乐音坊吧,恰好我还从未去过。”
景南浔敲两下窗框,外面的车夫便启程了。
二人无言了一段时间,林幺初只是端坐着,没有一丝动作。
景南浔率先打破这份寂阒:“我有个疑问。”
林幺初思绪被拉回来:“说。”
景南浔应该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准备好了才问出口的,所以比起他方才的犹豫,问题反倒问得干脆:“为什么韩都统叫你‘二幺’?”
林幺初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景南浔道出疑惑:“我只是觉得,岳丈叫你溆儿,你阿姐叫你阿溆,偏你义父,称你时要避开你的名。这其中有缘故?”
(我也觉得有点不一样。)
少年曜石般的黑眸妖冶不群,蓝色锦衫上还用银丝绣着如水波荡漾的纹路,华美又雅丽,配上那张绝艳的姿色,烨然若神人。
相比之下,林幺初便显得沉静深邃,不可令人揣度。她解惑:“……家内女辈中排行第二,又是最小的,所以叫我‘二幺’。
(这样啊。)
景南浔玩味似的念了念:“二幺,挺好听的。”他又像在说给自己听,“配上个‘初’字,就更好听了。”
(你们两个,刚才都有心事,现在一个也不说,都憋在心里是吧?)
她听到了,只是装没听到。
“和亲……你现在还是不认同吗?”她只问这个。
“当然。”他动了动,换了个更慵懒的姿色说话:“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死不悔改。”
林幺初偏过头:“妄自菲薄。”
“那不如夫人说说,为夫菲薄在哪?”
“想让我夸你?”林幺初心道。
“不知道。”她回避道。
男人鼻息间一笑,不再说话。
他本就是为了活跃气氛,才问了这两个问题,眼下,他一掀窗帘,外面人声渐渐鼎沸,乐音坊快到了。
---[乐音坊]---
二人在乐音坊门口下了马车。
还是那位女管事前来接待。她看到景南浔,明显是记得他,笑得更灿烂了。
“哎呀贵公子,终于把您盼来啦!今日是想来听戏还是……”
景南浔不多言,那女管事明白了:“噢,公子是来接上次留在我们这的公子的吧?”
“带路。”
“来来,二位贵人请进,奴家带二位去。”她招呼着,三人便进去了。
“唉呀这位姑娘生的真是标致,奴家看了这么多的姑娘们,还真是没人比得上的。”她赏心悦目地看着林幺初,笑着夸道。
林幺初腼腆一笑:“过誉了。”
她将景南浔和林幺初带至二楼一间包厢,先沏了茶。“二位,先在此等候,奴家这便去寻人。小刘,招待好二位贵人!”说罢便出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女娘屈膝应下。
景南浔却是不喜欢有外人离自己太近,他命退了那名小女娘,只单独与林幺初待在这包厢内。
(这里还挺华丽的。)
这个小厢间,屋子的正中央就是个小戏台,可容纳四五人坐下唱戏。红木的配置,屏风随意却又有序地立在一旁,还有珠帘吊起气氛,清静幽幽。
景南浔悠闲躺于榻上,右脚顶在左腿膝盖上,悠闲地盯着天花板,旁边上好的龙井还在腾腾冒着白烟。林幺初则在与他不远处,静静嗅着茶香。
“期待吗?”他在身后看着娴静的女子问。
“期待什么?”林幺初举着茶盏回头。
“蒙笛换上女装,唱小曲儿的样子。”
她给景南浔举了一盏,递给他:“不应该是你更期待?从小到大的兄弟,换上女装,登上戏台,在你面前矫揉造作地唱戏。”
(啧啧啧,难以想象啊。)
景南浔一只手接过青色茶盏,坐起身。
“你惩罚人的手段,还真是别具一格。”林幺初感叹。
“主…主公!”门外,一个忸怩又低矮的男音打断二人的对话。
二人齐双双向门外瞧去。
(这……这是蒙笛??)
蒙笛真的换上了一套樱粉的戏服,壮肩微露,只是衣服被他撑的都有些变形,还不够长,只遮到小腿肚,他驮着背,脸上绯红一片,羞得不敢进门。
景南浔原本冷静的目光,撞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哈哈哈哈蒙笛,蒙笛……)
“你...哈哈,怎么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快,快进来给我看看哈哈哈哈哈……”他笑的茶也端不稳,便弃到一边的茶几上,下榻凑近瞧去了。
林幺初仍坐在一旁,便是觉得有些意思,却又怕笑蒙笛的话,会不给他面子,便假意喝茶,将头埋了下去,用袖子遮一遮。
蒙笛将包厢的门拉上,免得还有第四人瞧见自己这副憨态,他浑身不自在:“主公,你饶了我吧,我是真不会唱戏。她们教也教过了,打也打过了,你看我这半个多月,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景南浔才不会惯着他:“我看你,顶多就瘦了半斤。怎么说也学了大半个月,表现几句吧?”
蒙笛知道他这主子的脾性,白天不唱,晚上也得唱,今天不唱,明天也得唱。干脆今天就一不做二不休羞死在这,也比成天提心吊胆地等着挨刀子强。
“主公,”蒙笛看没有旁人耳目了,抓住机会小声说:“就唱两句,就两句,行不行?”
景南浔点头:“行。”
“好好,那我来了!主公你忍着啊!”
(真的要唱啊?)
他还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唱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
(啊?怎么偏偏是这句啊!)
还没唱完,便有两双眼睛,一前一后地盯在了蒙笛身上。
二人心照不宣地同时一怔。
林幺初心中愣了愣,不知如何的感觉怪怪的,就像心尖上被香燎了一下。不过虽有些烘烫,却也只是瞬间的事。
反倒是景南浔,皱了剑眉,攥紧了拳头。
“停下!”景南浔打断他,“别唱了,不听了。”
蒙笛只以为是自己唱的难以为听:“我就说太难听了吗,是不是?你非要听。”
“她们教你的?”
“是啊。”
“娘的。”景南浔小声骂了一句。
“啊?主公你说什么?”
下一刻,二人身后烟斜雾横处的林幺初起身,素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烟尘,避开主仆二人,走至门前。
“我…在坊外等你。”她语气不浓不淡地对景南浔道。
而后,推开门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房内二人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
“啧,真是。”景南浔咋舌。
“怎么了主公?我不过唱的难听了些,你不至于吧?”蒙笛有些不服,唱歌本就不是人人唱的好的,他没做错什么。
(蒙笛你撞枪口上了,这可是林溆用来跟景泆表白的诗啊!)
景南浔矗在原地,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去把你衣服换了。”他将蒙笛向门口推了一把。
“哦。哦对了主公,”他压低声音,“查出来了。”
(哦?)
景南浔只是全无耐心,推搡他出门去:“回去再说。”
蒙笛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往门外探了探,见无人路过,才飞鱼一般奔出去。
景南浔迅速在窗边往楼外看了一眼,果真见林幺初一个人等在马车之前,午后几时的骄阳照射着她,她身上华彩照人,甚至比阳光更要晃眼,兴许是怕这身行头引人耳目,她进了马车。
男子在她不曾看见的地方俯视着她,眼底的那点这辈子都没给过旁人的柔情,夹杂着对不住,齐齐整饬好,给了林幺初。
“不怪你。”他心道。
“女管事!”他头一次在军营之外声音如此急切,似乎出了什么不可耽搁的大事。可他本身就叫人不敢攀附了,如今这等的呼唤,若非那管事怕得罪主顾,万万不敢来应了。
女子急匆匆赶来:“公子,怎么了?是有哪招待不周吗?”
“把你们坊主叫来。”他话不多言,却威而不怒。
女管事百依百顺:“唉唉好嘞,公子稍等。”
不一会,坊主来了,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子,身材丰腴,嗓音火辣。
“公子,找我有事儿啊?有哪里不满意吗?”
方才他独自一人的这一会儿,景南浔已经准备好了一张银票,他就放到茶几上,就好像只是放了几块铜板一样随意。
“这是七百二十八两银子的银票,我提个要求,你能不能做到?”
(多、多少??你要干嘛??)
便是这坊主见多识广,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大的阔气,她神色微怔,心中以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语气僵僵地道:“公子您说。诶不对,咱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杀人放火的事咱们可不能干呐……”
景南浔打断她:“你们乐坊唱别的我不管,就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这两句,不许唱。”
坊主顺了口气,总算放下心,跑去检查那银票:“哎呀公子,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既然收了您的银子,您就放一百个心,要是日后唱了这两句,您把我这砸了都成!”那坊主又顺了顺胸口,声情并茂。
景南浔并没有因此松开紧锁的眉头,甚至威胁道:“你最好说话算话,若再让我听到,”他语气更刻不容缓,“本将军踏平你的乐音坊。”
“将军?”她又仔细琢磨了景南浔几眼。
面前的是大人物? !
那坊主反应过来,赫然吓出一身冷汗,扑到地上。
“是将军啊!奴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将军,该死该死!”
景南浔只是为了让她记得今日的话,威吓她不是目的,便又让她起来:“拿了银票,就办好事。”他不放心,“你再重复一遍,是哪一句不许唱?”
坊主便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是了吧?”
景南浔很满意:“嗯。”
事办完之后,他一刻不留,轻捷地离了场,只带起了空气中滞留下的男子身上独有的山涧里混杂着泉水的松木香。
他飞身眨眼间便进了马车,便是蒙笛速度再快也赶不及,马车已经掉了头,蒙笛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欲追上马车,可已经来不及了。
“主公!!我走回去啊?!”他大喊。
蒙笛刚准备走回去,突然一个钱袋子飞到脚底下。
抬头一看,是他那位“负心”的主子丢的。
看着景南浔绝尘而去,蒙笛兀自高兴:“哈哈我就知道,主公还是疼我的!”他转身对一位管事:“租匹马。”
……
二人到顺安王府时,尚且晴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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