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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狰】峰回路没转
周胤抓住珠链,另一只手握着莲梵压住教使双臂,顺利从教使手上夺过那串珠子。他撒开链子抛上教使的脖子紧紧缠了两圈,然后用劲将教使甩向了地面,再顺势一脚踹翻香案。
莲梵重若千斤,泰山压顶般压制在她的身前,周胤回头朝着那几个冲上来的守卫大喊:“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毁了这串妖丹!”
“他们都是天尊座下的弟子,法力无边刀剑不侵,又岂是区区妖丹能挟制得了的。”
“好啊,那看他们敢不敢拿命去试。”
手上又勒紧几分珠链,可见那教使仍同无事人一般,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眼见着快要超出正常人所能及的程度。
她缓缓举起双手,十指间寒芒闪动,数根细如蛛丝赫然已经从四面八方架在周胤的周身,不留空隙。
那丝肉眼难辨,也看不出材质,若不是方才被光反射了一下,周胤此刻衣服上的那几道口子便是落在皮肉上的了。
“来人,缴了他的刀,将他捆好送去里间。”
“是。”守卫们领命,机械而缓慢地走上来要去抓周胤。
教使得意地看着他,伸手挑起周胤下巴,眼中满是兴奋和欲念:“我也很久没在你们这里找到灵力如此纯正的货了,要是采补上几回,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委身在别人的皮囊里了。”
“哦,那你也挺可怜的。”周胤有点惋惜,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位教使的声音已经变成个浑厚的男声。
右手缓缓松开,任由莲梵压她身上,然后视若无睹地蹭过丝线,就着手指的血在她头侧的空地画下熟悉的三角符号。
虽然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在特殊情况下,我也是想要自救一下的——【鲛人】。”
珠链应声亮起,丝丝缕缕陌生又熟悉的力量通过手串传到周胤周身灵脉,几乎同一时刻,一声野兽怒吼震撼整座洞府。
黑豹吐出滚烫的烈焰席卷而来,霎时,那些掣肘的丝遇火即燃,缩成一团小小的珠片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
趁此机会,周胤抽出莲梵毫不犹豫地插入教使喉间的破绽,梵文锁阵,扣住那一点薄弱之处。
鲜血没有如他意料中那般喷涌,反倒像泄气似的快速干瘪了下去。原来连这具躯壳也都只是一个傀儡。
教使诡异的笑声随着从七窍中流出来的紫烟渐渐淡去。浓烟随风飘去,带着那些守卫“呼”地一下化为泡影,只剩衣服掉在地上,还留下了一群浑浑噩噩不明所以的信徒呆呆地看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黑豹跃到周胤身边围着他打转,仍不断有火息从獠牙处窜出,头顶的角凝聚着怒色蓄势待发,身后五条尾巴跟着主人晃来晃去,确认四周已经没有那些古怪的线了,才伏到周胤脚边不再动作。
周胤伸手试探性地薅了一把它温顺的脑袋,又瞧见黑豹脖子上还挂着那条熟悉的围巾,莫非……
“桑云舒?”
“嗷。”
不妙啊不妙啊,这家伙都已经到退化回妖身连话都不会说的地步了,再拖下去大罗金仙也难救,那可就真白费他这些天的努力与坚持了。
“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什么人!”
未等周胤行动,黑豹已经抢先他一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只见它从人群里叼了一个小男孩回来,岁数不大,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神采是明亮的,分明一副没有受人鱼烛烛烟影响的样子。
“放开我!我是无辜的啊!不要错杀良民了救命啊啊啊啊!”
嗯?这把声音是……
“你是方才出言制止我的人?”
“啊对对对对,是我是我!”沈安连忙称是,他被黑豹咬着衣领,两只脚差一点才能挨得着地,又踢不着人,只能乱晃。“这位美人哥哥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恐高哇。”
周胤没接这话,“你也是天玄教的教徒?为何你能无事?”
“害,在陇头湾谁不信奉天玄教,小哥哥既然都能是圣子了,我在这长大的怎么不算是教徒。”沈安也故意不接他的话,挤眉弄眼的示意自己身后的桑云舒。
直到周胤去喊了它放人,沈安才正经了点:“其实我是半途醒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也被他们拉来这个地方参加大会了。可惜啊,我好言相劝,没想到小哥哥你还是去了碰那串珠子。”
“这珠子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可能有一点吧,不过——小哥哥你这么厉害,连教使都被你吓跑了,也就没什么问题啦!”
周胤不置可否,手里摸揣着那串珠子,一共四十五颗,全部都是鲛人的妖丹。鲛人避世多年,也无碍人族的领域,却还是无端遭到这样的杀祸。
长生,果真是人类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消弭的贪嗔痴念。
这些人,这样的人族,还值得他去救吗?
他只觉愤慨,珠串缠绕在手腕微微亮起温润的光芒,好似有千万道呢喃细语抚平酝酿中的风暴。
呢喃的声音渐渐化作不成词句的音节,曲律悠远而空灵。他跟着哼出,又有数道跟着和音的声音一同,宛如温柔的海浪般游荡在这个石窟内。
失魂的人们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第一幕看到的是一人倚靠在黑豹上垂眸吟唱,洞内的花开得更灿,萤虫被吸引而来,盘旋在他的身边,如沐星光。
这一刻的时间是凝滞的,世界静谧祥和。
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鸣众人耳朵,头顶的洞被炸出一个口子。紧接着,身着金甲的士兵从各个洞口鱼贯而入,迅速包围开来。
领队的人高举铁剑,喊道:“高台上的便就是教使,众人小心他的妖法!”
周胤:?
【二师兄,今日山门前为何如此喧闹,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有贵客到访,大家都去看热闹罢了。对了阿沅,还记得上回咱们练功那个地方吗,那藏着大师兄的几坛陈酿,你去替师兄取来可好?】
【没问题!不过大师兄不是可宝贝他的酒吗,怎又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啦。】
【快些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阿沅,别愣着了,走啊!】
【快跑……不要回头……】
转瞬间,耳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身后的追兵仍在穷追不舍,黑豹带着周胤穿梭街头,末路狂奔。
暗处,沈安小心隐匿自己的身形,等那群官兵跑过才冒出头,扯着嗓子在街巷中边跑边喊:
“不好啦不好啦,恶鬼在追捕教使大人啊!”
“啊?教使大人怎么会被他们盯上。”
“别管了,得先想办法拦住那群恶鬼吧。”
“对对对,赶紧通知大伙。”
“天尊大人一定要保佑教使大人无恙啊。”
巷子里某扇窗户打开,中年男人探头出来叫住沈安,“喂,安仔!恶鬼们现在往哪边去了?”
“外滩!教使大人去那边了!”
陇头湾海岸的外滩处。
确认追兵被甩开之后,黑豹终于力竭倒地,周胤被它甩了下来顺势滚了一圈,立马提气运转内功往谯石方向跑去。
幸好只是使不上灵力,但是体魄还在,一身练就得炉火纯青的轻功没一会儿便让周胤轻松采回足够的杜若花,然后是碾碎、粹汁、入药。
回来发现桑云舒已经昏死过去,他只好更加小心翼翼地将药罐入它的嘴巴里。辛辣的草药入喉刺激得桑云舒不断咳嗽,咳声中,体内决堤的口子忽然好似猛地被人堵上。
桑云舒渐渐能将尾巴和角收回去化出人形,但并不完整,金色的兽瞳仍在暗夜里透发着精光。
因为是从妖兽态变去人形的,身上自然是□□,周胤见怪不怪,把自己的外袍脱了披给他,道:“你运气不错,只是汁液便能见效如此快,但终归不比真火淬炼过的药丹功效更大。这样,五天后你再服一剂,届时我看过你身体的状态再改一下药方,或许能给你争得更多的时间。”
桑云舒听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能多活几天,顿时感觉混沌无望的前路照进了一束曦光,大喜过望,一激动直接拉起周胤的手,“多谢沅甫君救命之恩!我虽不能另随他主,但沅甫君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桑云舒定用余生衔环以报!”
“这倒也不必……”周胤正要再说,突然人头攒动,火光逐渐逼近。
“他们在那!”
“快抓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跑了!”
“小心妖人养的猛兽躲藏暗处偷袭!”
“没问题!”
大队人马将他们包围起来,长矛相对。士兵中有一人乘着马匹提枪上前,火红的斗篷被海风吹得翻涌,只听见那人中气十足地声音说道:“异教妖人,如今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劝你速速伏法,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徒增罪名。”
“诸位既不是城防兵,又不是都察院官差,有何权利抓人。”
“酹月军已接掌此地军政要务,吾等奉朝廷命令行事,岂是你一介逃犯能质问的。来人,去把他的武器缴了再抓他们回去好好审问清楚!”
桑云舒厉声喊:“我看谁敢动手!?”
“先别急。”周胤伸手拦住他,方觉头疼苦恼。
原本那异教聚会之处只有他们两个是意识清醒的,除了纯属意外的沈安。他也并不避讳在众人前使用鲛人珠的力量,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会有官府的人掺和进来。
莫说那一群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自己被做了些什么的信徒们能为他作证,就酹月军破进来看到他下蛊般的那架势,属实叫人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辩解,左右他如何说,听起来都会像是在用“妖法”。
领队见桑云舒还想和他们动手,瞬间黑了脸:“还敢动手?怎么,是想和逃犯同罪吗?狂妄小儿还想不自量力,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
桑云舒不屑置辩,“不敢。”
周胤说:“但如果见不到你们老大,今夜的陇头湾或许就要上一出官逼民反的戏码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介阶下囚,现在是威胁酹月军、威胁官府吗?”领队架着马上前了几步,满是嘲弄,“就凭你,还有你身边这个弱不禁风的姘头,能做得了什么吗?”
身后的酹月军中有些按耐不住,泄出几声讥笑。
要他抓可以,但是当面往他身上泼脏水要他替人背锅,这就不能放过了。
周胤在这一刻心情降至冰点,手中莲梵锋芒毕露,战意渐盛:“哼,原来你们的军风也是如此荒诞无稽,那我且看看酹月军的能耐吧!”
另一边,陇头湾城防所。
在等待消息传回来的时间里,许峰觉得很难熬,并不是多担心此次行动会失败,而是旁边坐了个在看简报的大冰山。
平日迟彧给人感觉已经是冷冰冰的了,今日不知怎么了,气压低得吓人,逼得许峰一个平日爱唠嗑的人硬生生憋了半个时辰没说话。
终于,他忍不住地闲扯了一句,试图打开话匣子:“话说这个点了怎么还不见迟映溪那小子来,往日他不是都掐算好了时间给你带饭的……”
“砰”的一声,册子被迟彧重重压在桌子上,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他走了。”
“啊?走啦?前几天还好好的,这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走了啊。”许峰疑惑,“他何时离开的,回王爷那儿了是吗?”
“不知。”
“呃……”许峰语塞。料想肯定是这对兄弟吵架了,不然依迟彧那着紧小溪儿的劲,怎么可能会连弟弟去哪了都不知道。
许峰果断选择继续闭嘴,无聊就无聊着吧,总比兄弟吵架祸及池鱼的强。
“报,不好啦!”一名斥候小兵慌张跑了进来报告,“那名异教头目拒不受捕,在外滩和冯都尉、还有一干酹月军的兄弟们打起擂台来了!”
“什么鬼??打擂台?”
许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报,不好啦!”又一名酹月军士兵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外滩突然涌入众多村民,他们挡在异教教使前面不让我们将他带走,冯都尉担心加剧与村民的冲突迟迟未能行动,如今双方正僵持不下!”
妈的,等了一晚上的消息,怎么一来就是一个比一个离谱的。
许峰心里真是奇了个怪了,抄起火器步枪大步出门。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潜伏布局才终于打进那个异教,绝不能在这个关节眼功亏一篑。
许峰回头问:“老迟,你去不去!”
迟彧挑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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