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绯

　　回到家里乔溯脸上还是很红。
　　裙子太大，她还有点醉，走个路磕磕绊绊的，差点踩到。
　　刘姨因为家里突然有点事不在，乔牧已经在去晚宴之前被送回了他学校那边的房子里，董叔还要回去接乔观和刘敏静，所以偌大的房子，只有乔溯和常喻橙两个人。
　　乔溯站了很久，回到家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常喻橙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厨房给她泡蜂蜜水解酒。
　　乔溯脑袋还是很晕，她今天总共算下来就喝了四杯香槟，怎么晕成这样，不然她怎么看她哥的背影都有点心动。
　　常喻橙还在冰箱里翻着什么，他刚刚从手机上找，说是西瓜汁可以解酒，但他在冰箱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西瓜，只能作罢。
　　常喻橙端着泡好的蜂蜜水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乔溯正拖着她大大的裙摆，缩在客厅角落。角落里摆的是来参加生日宴客人送来的生日礼物。
　　她手上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盒子，乔溯打开，里面是一个银色镶钻的胸针，上面有金线勾勒的立体花朵。
　　随着乔溯拿出胸针的动作，盒子里面掉落了一张小卡片。
　　乔溯拿起，因为酒精的原因，上面的字被无限缩小，密密麻麻，她把卡片凑到眼前，眯起眼睛，只能看清一个“乔”字。
　　在乔溯快要贴上眼睛时，一只手及时将卡片抽走。乔溯的手上没了卡片，转而被塞了一个杯子。杯子里是温热的蜂蜜水。
　　常喻橙也蹲了下来，示意乔溯喝水，自己为乔溯读那张卡片上的字。
　　“致乔溯：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去看你，待我考完亲自给你做蛋糕。”
　　“落款人：乔黛。”
　　常喻橙：“是乔黛的。她太忙来不了。”
　　乔溯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喝着蜂蜜水，突然想起了柳欣，脑子晕晕乎乎，猛站起来要去招待。
　　旁边常喻橙被她吓一跳，看她起那么猛，提着裙摆就往屋里走，伸出手要拦，一下没拦住，乔溯就往前走了几步。
　　常喻橙连忙抓她胳膊：“你干什么！”
　　乔溯手上还握着杯子，被常喻橙一拽，杯子里的水撒出来一点，但她还是握紧杯子没松手。
　　乔溯：“柳欣还等着我呢，哥你别抓我。”
　　常喻橙气笑：“等什么，他们早走了。”
　　说完常喻橙一用劲，把乔溯往自己这一带：“去晚宴之前，我都送走了。你是真醉了啊。”
　　乔溯挣扎了一下，小声辩解：“我没有。”
　　常喻橙也喝了点酒，比乔溯少，但现在也有点微醺，脑子里混乱不清，只想着不要让乔溯乱动，结果变成了自己把乔溯死死箍在怀里。
　　乔溯的呼吸都扑在常喻橙的脖子上，他自己的脖子都带了点红色，而他现在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乔溯挣扎无果，她脑袋里混乱的宛如战场，她一面觉得她失礼了，自己有一些非分之想，本身就不是光明磊落，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拥抱是在对她凌迟。
　　她一面又沉溺于这个抱，她能感受到她哥的温度，她哥的心跳，甚至是她哥的呼吸，有规律的喷洒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温存于这短暂的温柔。
　　杯子早就落地了，因为有乔溯的大裙子在，它在垂直下落的时候没有直接砸到地上，但是蜂蜜水沾湿了乔溯的晚礼服，又因为两个人离得极近，常喻橙的裤腿也沾上了一点。
　　客厅亮着微弱的暖色光线，背对着常喻橙照来。旁边厨房的白织灯远远的打过来，常喻橙的脸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亮。
　　时间正好，氛围正好，酒精正好。
　　大脑开始停止运转，所有一切都被拉长的很远，乔溯的理智渐渐被取代，她不再挣脱，而是由着常喻橙把她越搂越紧……
　　两双眼睛对视，乔溯的脸颊上还有酒精作祟的红色。
　　听觉被无限放大，常喻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隐隐还能辨别出另一个杂乱的心跳，像一章杂乱无谱的交响曲。
　　容易让人沉沦，闭上眼睛深陷……
　　月光撒进来的光亮，一点一点攀上乔溯的脸，路过乔溯的嘴唇，涂了口红的嘴唇穿上月光的衣服，像一副绝美的油画，常喻橙不由得屏住呼吸，不忍破坏掉这幅画卷，生怕自己的呼吸气会吹毁这片风景。
　　常喻橙看着，被一股冲动占据头脑，他越靠越近，就像是爱惜一副无价之宝的画作一样，他屏住呼吸，慢慢的，轻轻的靠近乔溯，酒精作祟下，贴上了乔溯镀了月光的嘴唇。
　　吻上的那一刻，乔溯所有的酒精都被吓退。她盯着常喻橙只贴了一下的嘴唇，瞳孔放大，她想挣脱，但她胳膊发软，只能贴在常喻橙的怀里。
　　她愣愣的，死去的大脑突然开始运转起来，她哥亲她了！这不是梦！她，她有触感！
　　为什么她哥亲她？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她？
　　常喻橙像是看懂了乔溯微张的嘴想要说什么，率先开口：“溯溯，我喜欢你。”
　　像是无数个夏日的午后，一辆单车上的两个人，她以为乱的只有一颗心脏，殊不知，还有另一个；她以为的一厢情愿，原来早就不是孤注一掷；背对伦理道德，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
　　常喻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上扬了嘴角，语气颇为无奈：“哎，我注定入不了你们家的户口了。”
　　乔溯短暂的理智全用来思考她哥也喜欢她这件事了，根本没意识到她哥那句话的含义。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常喻橙跟她表白了，但是好像没有确定她是不是也喜欢他！他的语气就好像是笃定了自己也喜欢他一样！
　　她有点不太开心，好歹自己也是被表白的那个，怎么能不问问当事人想法呢？
　　她晃晃悠悠的伸出爪子，晃了晃常喻橙的衣服：“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常喻橙挑眉：“我还用问吗？”
　　这语气，仿佛早就知道了乔溯喜欢常喻橙这件事，乔溯对这种洞晓她心理的这种行为十分不爽：“不然呢？”
　　常喻橙一脸无奈：“好好好，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乔溯撇了撇嘴，一种得到东西之后的逆反心理突然出现，她偏头：“不喜欢。”
　　常喻橙怔住，像是没有料到乔溯的这个回答，语气突然有点生硬：“为什么？”
　　乔溯没有察觉到语气的细腻变化：“没有为什么，你喜欢我都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你也没有为什么。”
　　常喻橙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一个酒鬼讲话，不能太较真，失笑道：“错了。”
　　乔溯皱眉：“哪错了？”
　　常喻橙松开乔溯，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搂着：“我喜欢你是有为什么的。”
　　乔溯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常喻橙：“什么？”
　　常喻橙：“因为你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我心动。”
　　乔溯忽然又脸烫起来，在常喻橙看来，就是本来就红的脸上更红了。
　　乔溯磕磕绊绊的说：“什、什么啊！”
　　常喻橙：“所以，我喜欢你是有为什么的，但是你不喜欢我没有为什么，这就说明，你不喜欢我，这件事不成立。”
　　乔溯脑袋昏昏，被他的几个“为什么”绕住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常喻橙看她半天没开口反驳，又继续说道：
　　“既然不成立，就说明，你也喜欢我。”
　　说的振振有词，再加上常喻橙语气严肃，乔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点点头，承认了自己喜欢常喻橙这件事。
　　常喻橙盯着乔溯的眼睛没说话，乔溯被看的心里发毛，出声道：“干嘛？”
　　“不干嘛，就是发现，”常喻橙笑了起来，“你以后绝对不能喝酒了。”
　　乔溯：“？”
　　常喻橙把乔溯带到沙发上，自己再去厨房搞蜂蜜水，乔溯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常喻橙说话。
　　“太好骗了。”
　　*
　　新泡好的蜂蜜水被重新装进玻璃杯里，那个倒地的被常喻橙捡起塞进了洗碗机里。
　　蜂蜜水泡了两杯，一杯给乔溯，另一杯常喻橙自己留下了。
　　他监督着乔溯喝完，把两个人的杯子都放洗碗机里洗好，然后把三个杯子放回原处。
　　乔溯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常喻橙。看他给自己泡蜂蜜水，看他收回杯子，看他走到自己身边，帮她托起裙摆，要送她上楼。
　　大裙摆真的很费事，好看是好看，但是重，还费手。
　　可常喻橙没有表示一点不耐烦，一点一点整理好褶皱，看到上面洒上的蜂蜜水，语气颇为惋惜：“可惜了，明年再给你定制一条。”
　　说着，常喻橙把乔溯往楼梯引去，乔溯踩上楼梯，常喻橙坠在身后托裙摆。
　　一路无言，乔溯宛若童话城堡里的公主，在她身后是她的王子。
　　王子刚刚才向她表露心迹，而她像一个高贵的公主，接受了王子的爱意。
　　常喻橙把乔溯送到门口，打破了寂静：“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
　　乔溯点头。常喻橙又看了一会乔溯，两个人就只是看着不说话，像每一个刚刚确认关系的小情侣一样，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常喻橙正打算转身，乔溯一下拽住了常喻橙的袖子。
　　常喻橙愣住，房间里没开灯，但乔溯裙子上的细闪微微发亮。
　　藏蓝色的西服和天蓝色的晚礼服仿佛在叫嚣着登对。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在这寂静的夜晚，两颗悸动的心跳，谱写了青春最纯粹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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