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

　　回到上海时是哥哥来机场接的我，他好爱穿风衣，人群中总是一眼认出，真的好久没见他了，这是时隔四个月后的再见
　　我哥虽然比我大6岁可他长得比张竟都显年轻，去年暑假我俩去爬山硬是被景点阿姨当做了情侣，现在想想我哥也就才比陆砚大一岁时，他真的不老哈~
　　车子快速行驶，从上车他就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刚稀罕我没几分钟就开始指着我脑袋训问：“前几天你生日怎么连爷爷奶奶的鸽子都放呢？你干什么去了？”
　　我自然是不敢跟他说实话的，忽视他话直接先跟开着车的李叔说去买个芋泥蛋糕，然后回头跟他笑笑，装傻也没关系的，毕竟现在他稀罕我还来不及呢！
　　回到家我爸居然也在，他这位大忙人真的难得见到他下午在家休息，吃完饭没过多久，他就又把我叫进书房给我提出他的规划’建议‘
　　当初他以担心我为由把学校硬是定在了东安，因为距离姑姑、奶奶近，现在毕业后他一门心思想把我留在他身边，我们一见面就开始给我各种洗脑，可我就是想离开家才决定去外地上学的，他难道不清楚嘛
　　他很是执拗，我这性格倒也是随了他，在他眼里我应该像哥哥一样，跟着他工作学习，或是老老实实呆在家当大家闺秀，成为他理想中的样子
　　可这是不行的，我只活这一生，我有我自己的梦，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终点
　　我哥又来解救我了，说是我手机响了，这惯用的借口我听到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直到看到手机上来电出现的名字，我赶紧接起来百米冲刺般躲到我房间里
　　“你…你上次说那些画能卖，哪里有人要，能卖多少钱？”他的语气很平淡，只是些许磕巴
　　“怎么突然想卖了？乐可愿意吗？”
　　他停顿了顿：“家里放不开，她…她不会在意”
　　“行啊，我帮你打听打听…”
　　“谢谢，你先忙。”说完他就挂断了
　　“…”我到嘴边的话都没让我说出口，怎么能这么无情呢，着什么急呀挂这么快！
　　我端杯果汁找哥哥讨好他下，顺便问问有没有关于画的渠道，我就知道他又窝在房间里研究他的人文历史
　　“她是自学成才的天才画家，她的所有画都很好，画风大胆神奇，用色鲜明，很有冲击力！其中她画了副超大的乡村景，是个神秘、奇特、充满想象力的景象，我觉得那幅画甚至可以和密莱《盲女》不分上下”我没头没脑地讲一大堆，一关于陆砚的事总想要超百分百的完成
　　“真有这么好？”他一直盯着我笑，看着我手舞足蹈描述地天花乱坠，他不相信
　　“当然，等我回去就拍给你看，到时候你可能就会说‘哎呦，这么好呀，要不我买了吧！”
　　我模仿他双手环胸端正沉稳的姿态，逗得他嘎嘎笑
　　他把果汁递给我想让我歇歇，可这时突然脑子想到就直接问出口：“你和钟钟姐怎样了？”
　　他笑笑低头没有回答我
　　“你当初怎么追的钟钟姐啊？跟我说说呗？”没有人不喜欢八卦
　　“你可以去睡觉了”
　　他摘下眼镜看向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还是不要继续问了：“唉，你这么好都不行，啧啧啧…”
　　“感情哪有好与不好之分，小屁孩！快撤~不然我公然支持咱爸，你就等着回家工作吧”
　　“哦，奴婢告退~”情况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晚上睡觉前偷偷跑进爸妈房间把妈妈偷出来陪我睡，明明爸爸都看到了还要表演假装看不到，难为他了。其实越长大才越需要妈妈，那是我永远可以停歇的怀抱，是除了我自己外最爱我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假期的时间是开了倍速的，才在家待两三天就要回去了，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陆砚了，毕竟我可是受了他的托，画的事一直悬在我心上
　　午后三点我到了他家门口，可防盗门一直锁着没人，电话没打通，坐在楼道口等了小会，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慢慢开始后悔应该存下赵奶奶号码的
　　一个小时了都还没回来，起身下楼想着先回家等到傍晚再来，到时候应该就回来了，快到小区门口巧的是遇到赵庆哥了，他提着水桶打水来着
　　“你找陆砚吧？在医院呢，乐可病又加重了，我也刚回来”他的面色不是很好，语气里尽显哀意
　　“没事了吧？不严重吧？”
　　“还是加重了，这些年来都会反复，这次把奶奶也吓得不轻”
　　“奶奶现在没事了吧？”
　　“就那样也是一直吃着药呢，我在医院陪着让陆砚歇歇他也不愿意，跟倔驴一样，指不定一个人躲哪个角落里愧疚呢，你要是有事找他得去医院了，省立医院…”
　　“好，你快回去歇歇吧”我匆慌忙想要去，后面的赵庆喊住了我
　　“姜知，你劝劝他，这些都不是他的事、他的错，从高中开始到今天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打零工和捡废品自己挣钱来养活乐可，他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
　　赵庆得话语回荡在脑海里，打着车直接去了医院，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去看看总是应该的
　　医院走廊里我正东张西望找看着，一抬头斜前方碰见了赵奶奶，她站在墙角打电话没看到我，刚想过去打招呼无意听到了她的对话：‘哎行，这钱一定还你，我跟小陆后期攒攒就先给你，小婷大学也用钱我也都知道……’
　　我停住了脚没再上前，转身往回走，心里一直乱想个不停：借钱？生病？卖画？
　　没走两步又转身走回来，正好赵奶奶也转身看到了我，伸手跟我打招呼，我提着果篮子就又走了过去
　　病房里，乐可躺在床上踏实睡着，陆砚坐在床边见我进来匆忙站起身，他没有太多表情，应该是疲惫劳心的，眼睛红血丝格外明显，看着比以往确实憔悴不少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哑的
　　我做嘘的手势，担心乱醒乐可
　　“没事，打了镇静剂”
　　“哦~我碰见庆哥了，他跟我说的，现在没事了吧？”
　　“昨天手术了，挺成功”赵奶奶说着还推给我椅子让我坐
　　“噢，那就好”我也坐下看着躺着的人，正值青春的年纪为何要遭这般罪，若是没有那些不公的意外她该是个多美多厉害的姑娘
　　突然他拿起桌上的饭盒示意我一起往外走，看着房里的其他病人与家属，哪有一位的表情是轻松愉悦的，医院是我这一生最不想来的地方
　　“怎么回事呀，怎么会在心血管内科？”我印象里他从没跟我提过乐可有这方面的病症
　　“应激性心肌病伴随着心肌梗塞”
　　听到这答案我虽不了解这方面情况也能大概知道病情严重性：“没事，手术后就没事了，以后慢慢就好了”
　　“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决定以后”他的话冷冰冰，话语间让人听着都伤心
　　“哪天的事啊？”
　　“5号，没有东西刺激她，就突然间剧烈呼吸困难然后倒地昏迷了，把奶奶吓得不轻到医院后也倒了过去”
　　我就静静听着没有说什么，我若当时在也好有个照应，他应该一个人挺难受吧
　　“之前一直吃药，可应激性心脏病没有办法…”
　　走着走着到了医院餐厅，趁他打饭期间我摆弄手机故意弄出铃声假装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突然有事让他先回病房我一会过去，谁知他直接让我先回家，说医院下班后不让留太多人陪床
　　我看着时间来不及就应了他的话，匆忙跑去了缴费处，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就缴了些药费，我问了缴费医生，说是交多出院时可以退出来的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手机就响起了，是陆砚
　　我迷迷糊糊接起来就听到他还算平稳的质问“是不是你交的钱”
　　我醒了，收拾好去了医院，人来人往的连廊里窗户边往外看，秋意萧条：
　　“我们……我们是朋友啊~”
　　“可我不想借你的钱，不想跟你扯上钱的关系”
　　我听到这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迎合着笑笑，找找借口：“也不算借呀，我找到买画的人了，后期收到画钱了再还给我就好了呀”
　　“不需要了”那语气很是冰冷
　　我看着眼前的他熟悉又陌生，我却怎么都帮不了他，我们两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感觉很远很远
　　“我们结婚吧？我嫁给你，这样那些钱就没有你我之分了，我们一起照顾乐可”
　　我脸上挂着笑确实没控制住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他露出啼笑皆非神情，让我认真更坚定起来：
　　“我的话都是我认真想过的，不止一遍的想过”
　　他原本看着我的眼睛渐渐闪躲，随后低下了头，他或许察觉到我的认真了，顿了顿些许哽咽一下很认真道：“我不可以的，你已经让我分散对可可的爱了，我控制不住，我不想，也不能。”
　　他很像是在解释，说完眼睛水光朦胧，他深知自己一旦不控制对她的爱就会变得覆水难收，但是他还有乐可需要照顾，照顾人真的好累呀，乐可一个就够了，她会有比他更好、更爱她的人来照顾她的
　　“既然老天安排我们相遇，我们也就不应该错过”
　　静静地空气都不怎么流动的空中能清楚的感受到我的勇气要溢出来了，直面紧盯向他闪躲眼睛，可他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了，一滴一滴晶莹剔透，慢慢渗入咖色的毛衣中消失不见，随后他扭过头看着我不屑笑笑：
　　“哼！那你说，可可的遭遇，老天安排的也都是正确的了？”
　　为什么他的话总是让我无话可说呢？他还不如刺猬呢，刺猬还有一块没刺柔软的肚皮，他全是刺。我看着他，他盯着窗外，过了许久许久
　　“你有那么喜欢我吗？还是可怜我？”他突然对上我的视线，还有些慌张
　　“这没法表述，我想跟你永远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有乐可之前我也想，知道之后我更想，我可能是爱上你了吧……”
　　“你怎么会爱上我呢？”
　　“我试着克制过了”我声音突然大了些，我只是委屈
　　极致地坦白是心灵的对话，是祈求神的帮助，是最有效的沟通
　　住院大厅内往外看，楼外的黄叶植物都已经落没了，只有外围一圈的冬青还散发着些许黄绿色，连廊窗边，两个人许久没有发声，在这样环境中这种氛围一点都不奇怪
　　“对不起…”
　　又是那三个字，我已经从他嘴里听过无数遍了！
　　“别靠近我”说完他不敢看我眼睛了，每次只是一瞥快速躲过，我都注意到了
　　“我就不呢？”
　　“我相信你不会”
　　“不要相信我”
　　“早就该停止了，是我对不起你，钱我尽快还你，我们不要是朋友了”他盯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哼哈，他真的好搞笑:“你好幼稚呀，怎么可能呢？”
　　“你已经打扰我正常生活了，我希望你明白！”
　　他这个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好凶好凶，原来他也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渐渐看不清他的脸庞，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好好好，我不奢望，只要允许我见你就好，与之前一样不会被发现”
　　“不行”他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但眼睛里闪烁的水光覆盖住了他坚定神情，我看不明白
　　“那也不会让你发现”我这不争气的心剧痛，眼泪都出来看热闹
　　我不想再待在这了，转身没走两步我还是难受，停下回头还是说了那句话：“我见你第一面时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是朋友”
　　寒风袭来，雨水冲刷着窗户，屋里的灯都熄灭了，只剩电视上放映着闪烁的动画
　　“他的选择一直不是我”话说出来也就是想着去接受现实
　　我靠在圆圆肩上，她明白的一直比我透彻：
　　“爱是什么？爱就是你这种直白的人搞暗恋，果断的人纠结不已，冲动的人心灰意冷；他那种冷静的人难得放纵，陷入黑暗的人突然发现太阳也会为自己低头，这些都能说明他心里有你，也只是有你，他就是不敢”
　　是啊，每个人的心跳频率是不一样的，爱的速度也不一样，我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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