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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而在左相府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徐恩惠也日益活在伤心与自责中。
“小姐,那个叫洪吉童的人已经被官兵抓到射死了,你振作一点。”老奴眼见连日来小姐茶饭不思,精神不振,甚是担忧。
“那天,不该就那么让他走,应该和他一起去。”想起那天在妓院的一切,她深感后悔:“我明明,明明看见了他最脆弱最受伤的样子,可我却还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小姐,你别这样,人已经死了,一切都算了。”老奴低声道:“今天洪家少爷又来提亲了,老爷好像有所动摇。”
“什么?洪家?又是那个洪仁亨?哼,他还好意思来。”
她讨厌洪仁亨,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她最讨厌了。尤其那天还在妓院里听到了他亲口说的所作所为,让她对这个男人更无好感。
洪吉童在殷殷的护理下,半个月一晃便过去了,他也恢复了正常活动能力,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
“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寺庙了,官兵似乎也已经不再搜索你的尸体,我看情况大致安全了。”殷殷递给他一碗热药。
“丫头,真没想到你除了会毒人,还会医人。”被她妙手回春的救回一命,感激之情是必然的:“我欠了你一条命。”
“唓,说得好听。”
“真的!以后不管你叫我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会答应你。”
她不语,想了一下再微微侧头与之相望:“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继续当个活死人?”
“你有什么提议?”他像把她当成盲公竹,指点江山的朱砂笔。
“自生自灭。”她可不想对他的人生负责。救他一命要的不是立功,只是不想枉送一个性命。
“丫头,你有时还真绝情。”
他嬉笑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外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孔,那个永远都听他说话,永远只懂跟着他行事,不会违抗他的人。
如果她知道他仍活着,应该会很高兴的。
李昌辉这些天总是偷偷地夜间出行,他独自行事,是为了把银两财宝交到那些无辜死去的苦力的家人手上。
城门上的人头一直高挂着,王上派了重兵看守,为的就是来个杀鸡儆猴。
李昌辉明白这是为他而设。
但是这天晚上,却有人把这些头颅全都卷走,不留一点足印。
李昌辉次日凌晨得知这个消息也惊了一下:“是谁这么做呢?”
“传闻说是家属不堪重负,所以宁死一搏。”智秀说。
“不可能,家属就算集体联手,普通人家哪能与士兵相抵而了无痕迹?一点打斗过程都没有,做这件事的人恐怕…...”他心里对那些家属一直有份难以言喻的歉意,虽然派发了安家糊口的钱财,但毕竟是无辜的百姓被自己牵连,难灭那萦绕心头的亏欠之感。
“对他们的死,最内疚的只有我和洪吉童那人。”但洪吉童已死,会是谁去做这事呢?自己又不便出手。
“能够逃过把守官兵的眼睛,并不是一般人所为。”
“除了死去的洪吉童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有这能耐的,恐怕只有她了。
这些受苦的人,值得死后有个安所。
殷殷把所有偷来的头颅埋入马谷寺的后山。
“我想如果由你亲手安葬,你会好过一点。”她于入夜时分把李昌辉引出,带他来这片死寂的野坟乱葬岗。
“果然是你。”他猜到了。
但没猜到,她会让他亲身下埋。的确,这样他会好过一点。
完成一切祭祀,他环视这片地方:“这里的人都是无名无姓吗?”
“大多是的,虽然没有墓碑,总也比暴尸荒野来得好。”她带他循下山的路离开。
沿途二人并肩同行,没有使用轻功代步,也没有别人扰入。
这像就是被世人遗忘的一角。
也许,这是一个另类的世外桃源。
远离尘世烦嚣,寻得一片安宁。
“今晚还要去派银子吗?”她笑笑问道。
略一颔首:“你都知道。”
“我好奇,反正闲着没事干。看看龙门的大主儿平日夜里都有什么消遣,没想到是去派钱。”
“我能做的,暂时只有这样。”他说来有深深的罪疚感,他明白要成大业总要有所牺牲,但如果对牺牲无动于衷,他和那坐在龙椅上的昏君有何分别?
“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她绕着头发在指上把弄:“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老天爷了。”
李昌辉看她影子被身光的月光拉得极长,仔细瞧来竟与自己的重叠,似是相偕而行的两个人。
不自觉地浮出笑容:“你是清国人吧?”
“嗯。”
“为什么要来朝鲜呢?”他不是盘问,只是好奇,她身怀绝技只身前来,看着又不像是避难逃债的模式样。
“观光。”她顺口而道。
“观光?”
“在清国呆得闷了,就来这时逛逛喽。”说来轻松的语气,没有半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但——“那你的朝鲜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我奶奶年青的时候不经世事,爱上了一个朝鲜小伙儿,差点还跟他跑了。所以呢,她秉着学东西不嫌多的宗旨,自小就教我说朝鲜话。”
这些都是奶奶告诉她的话,自打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她本来不会的语言变得朗朗上口,她本来连针也不会使,却懂得针灸之术。
更别提那些飞上飞下的轻功,好像变魔术一样。
“那,你想回家乡看看吗?”
她疑着向他望去,只见他微笑着,醉人眼神流转对视:“我不久后要去清国一趟。”
如果和她一起去,应该会很有趣。
“想找我带路?”
李昌辉道:“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吗?”
“你能追上我,我就告诉你答案。”
她一个跃身,踏着叶子起跳,施展那妙人轻功。李昌辉哪里及她敏捷,但也提着步子追上。两人穿于草蓬叶帐,殷殷明显没有尽力,总是他保持着几步之距。但每当他伸手可触之时,她又拉开些许。
最后落于一棵顶天松树之尖:“你输了。”
她灵气逼人的笑颜,教他越发不舍:“如果你想去,随时来找我。”
许利禄为了寻找洪吉童,没有一天停下来。
这天又是找到午夜时才归来。
殷殷看着她疲惫落单的身影,不禁唏嘘而叹。
李昌辉见她有点伤感,看那树下经过的女子,问:“她是谁?”
“洪吉童的小情人。”
这时代的女子轻易说出这种话的唯恐青楼女子是也。但殷殷作风一向特别,李昌辉也未觉有多失仪。
“她一直不相信洪吉童已经死了,每天都在努力地寻找。心里始终存有希望,她是真心爱着洪吉童。”
“爱…...”他满怀温柔地注视着殷殷:“十天后有船期。”
李昌辉不动声色地离开,马谷寺没人发觉他曾经来过。
殷殷跳下来到许利禄的身边。
见她一人坐在石阶,手捧洪吉童送给她的那幅墨镜,这是他临行前送给她的礼物。因为她说想试戴一下,他便随手脱下。
没想到,竟是临别之物。
“利禄,你在想他呢?”殷殷问得直接,她一向这样。
“小白,我想吉童可能躲起来了,他应该不在汉阳。或者我应该往其它地方去找。”她泛着泪光地期待着殷殷给她鼓励的说话。
“为什么你依然相信他还活着?”殷殷没有牵肠挂肚的对象,小说电视倒是看了不少男女谈情说爱。所以一眼看见许利禄眼中对洪吉童的情意,但她始终不能会意那种爱人的感觉。
“因为我有感觉啊!我知道吉童不会就这样死的!他命大着呢,我们连老虎都一起捉过喔!一起闯过老虎洞,一起捉熊,还一起落河,他还…...”她说来种种皆是回忆,处处充满着洪吉童,但偏偏他现时不在身边。
她泪珠开始滚滚而下,楚楚可怜的模样,连殷殷身为女子看了也不忍。
掏出一绢手帕给她拭泪:“你哭起来可一点也不好看,洪吉童看见会吓跑的。”
她赶紧抽抽鼻子,大力地把眼泪都抹走:“真的?这样看起来有没有漂亮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殷殷帮她整理一下粘乎的头发:“利禄,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洪吉童那小子还是挺有福气的。”
她害羞地笑笑:“遇到他,也是我的福气。”她随即对殷殷注目着:“你呢?小白也是一个好姑娘。”
“我?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她总有种做间谍的感觉,早知以前应该去考国家情报科。
“不,小白绝对是一个好人,我看得出来。”
殷殷拉着她起来:“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继续寻找爱郎呢。”
好人?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她救了洪吉童,难道就是好人吗?
天知道,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谁。
为了谁……
洪吉童再度以活人身份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诧异地以为见鬼了。
“你们就是这样欢迎从鬼门关逃出来的我吗?”他故意生气地说。
“吉童!”许利禄又哭又笑地看着他,渐渐步近,抖着手摸摸他的下巴:“你是真的活着,你真的活着,你真的活着!”
“白痴!我当然活着,我…...”
许利禄突然用力地抱住他:“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吉童啊!吉童啊!我们吉童真是命大啊!观世音菩萨保佑啊!”慧明大师双手合十地感叹。
许爷爷也兴奋地抱着洪吉童,唯独是殷殷坐在一旁吃鸡腿,晃着腿,悠悠闲闲。
洪吉童被众人捧着,却还是看着她一人:“丫头!有好吃的不留给我!这些天害我净吃青菜泡饭!”
大家呆住,怔怔地看着殷殷,又再看看洪吉童——细味他话里的含意。
“这些天?”
“你们都在一起?”
慧明和许爷爷在玩语言接力赛,二人面面相觑,搞不懂状况。
“不用惊讶。我不让他这么快露面,一来是掩人耳目,二来是因为他的伤口很深,需要好好调理。”她没有要隐瞒什么,光明正大。
“是这丫头救了我的命。”
许利禄闻言,泫然地:“小白,你一直知道吉童还活着。”
“对不起,利禄。不过他的藏身地点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唯一有愧的便是许利禄。
“不,我要谢谢你救了吉童。”
她定下了心神,挥走那不安的忧虑,然后愉悦地,挽着洪吉童的手臂:“吉童,我马上给你去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乘着洪吉童在补充能量,慧明来到殷殷身边:“看来白家的医术到你手上更生辉煌。”
“那是托我奶奶的福,大师当年不也是靠我奶奶活下来的吗?”她顽劣地脾性一点也没有收敛。
慧明故意咳了一声,以示正色:“你啊,别太得意了,如果不是官兵的箭射歪了,你还不一定救得了他。”他听洪吉童道来那致命的位置并没中箭。
“他笨,你也跟着笨啊?”抛了一粒花生入口。
“难不成?是你?”
殷殷不吭一声,甩了一个花生壳出去,随即在茫茫树海中掉下一片叶子。
慧明顿悟原来如此。
“你是有心救他的?”
“是没办法。”
慧明嗤笑一声,这丫头使坏的脾气和她奶奶真是同出一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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