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

　　盛泽闻没带任何行李，鬓角还带着晚露的寒气，像是凭空出现在门口。许乐颜抬眸：“你怎么？”

　　她看到盛泽闻手里的蛋糕，说话声忽而止住。

　　盛泽闻示意手里的东西：“不请我进去？”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降临，许乐颜心头泛出低落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她有点惊讶，盛泽闻居然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盛泽闻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讶然，拆开蛋糕，点燃中间的蜡烛，笑说：“过来许个愿。”
　　语气里藏着点纵容和宠溺。

　　许乐颜阖上眼睛，脑袋里划过宋淮之的脸，那些美好的甜蜜的回忆，如一帧帧画面般快速掠过。

　　“好了。”她音未落，鼻尖上一凉，一点香香的奶油便糊了上来。

　　盛泽闻好整以暇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许乐颜下巴微缩，撇了下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伸手拿纸巾，半路被盛泽闻一把捉住手。盛泽闻捏着她细软的手指：“别擦，我再看看。”

　　许乐颜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这有什么好看的？”

　　“很可爱。”盛泽闻凑近，轻柔舔掉她鼻尖上的蛋糕：“颜颜，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许乐颜诧异扭头，不等她说话，人已经被压到地毯上。

　　房里只开了盏壁灯，处处是隐隐绰绰的影子。茶几上的蛋糕被两人无意撞到地上，甜腻的奶油沾到衣服和脖颈间。

　　许乐颜无措撑起男人的胸口：“很脏，去洗洗。”
　　盛泽闻在她颈间埋首，哑声说：“我帮你清理。”

　　丝滑香甜的奶油被一一扫尽，许乐颜恍惚间被抱到床上，在男人的吞噬下细细喘气。

　　她闭着眼睛，紧抿唇皮，一点声音也不曾漏出来。盛泽闻要是太狠，她便偏过脸，抓着枕头偷偷吸气。

　　两人体力悬殊实在太大，结束时，许乐颜带着满身的痕迹任他抱在怀里，精疲力尽抬不起眼皮。

　　天还没亮，许乐颜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身边空无一人，枕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余热。

　　她关掉闹钟，揉了揉头发，耳边听到浴室淅沥沥的水声。

　　盛泽闻穿着浴袍走出来，她没藏住惊讶的表情：“你还没走？”

　　盛泽闻放下毛巾：“今天生日，我能翘个班吗？”

　　“随你。”许乐颜用被子盖住自己。
　　他想翘班就翘班，反正，她可不会为了庆祝生日浪费这一天的工资和全勤。

　　许乐颜收拾好就要出门，盛泽闻送她到门口：“我等你回来。”
　　多少有点怨妇的症状。

　　许乐颜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盛泽闻只发过一张看电视的图片。似乎真如他所说，这一天什么也没干，就窝在房里等着她回去。

　　许乐颜看过没当真。

　　一天工作结束，安州这边安排大家一起吃饭。许乐颜走在队末，拿起手机看了眼。

　　盛泽闻来安州的真实目的，肯定还有其它理由，为她庆生或许只是顺便而为。

　　想通这一点，她收起手机，和同事一起走入饭店。

　　今日是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卸下连日来的紧张，精神松懈下来。觥筹交错间，大伙酒足饭饱散桌。苏嘉俊被泰丰的人灌了不少，出来时脚下虚浮。

　　许乐颜见他撑着树干，眼前有点晃神，忙说：“我去给你买药，你等等。”

　　附近有家药店，一来一回不过几分钟。苏嘉俊吃了解酒药，坐在长椅上缓了缓。他靠着椅背，笑说：“这回可算给公司稳住了个大客户，明年不用愁了。”

　　许乐颜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递给他：“今天还要谢谢你，不然喝醉的就是我。”

　　苏嘉俊抬眸望着她，手上没接外套。

　　许乐颜不明：“衣服？”

　　苏嘉俊轻笑一声：“总不能让他们欺负你啊，毕竟是我带出来的人。”

　　许乐颜笑了笑，在软件上叫了辆车。

　　两人房间相邻，走到门口，苏嘉俊欲言又止。

　　许乐颜：“还要什么事吗？”

　　苏嘉俊思忖了会：“你和宋淮之，现在？”

　　许乐颜笑意一凝：“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苏嘉俊眼眸里闪过一簇星光，唇皮动了动，看到许乐颜身后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从里露出张万分熟悉的脸孔。

　　他瞬时结舌：“盛，盛总？”

　　盛泽闻嘴角噙笑，眸色不明上前，自然站到许乐颜身侧，面对苏嘉俊：“出差辛苦了，泰丰以后的对外事务，就要麻烦贵公司了。”

　　苏嘉俊看着两人亲昵的距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心中犹如海啸漫过，震惊之后很快敛下情绪。
　　“应该的，能和泰丰这样优秀的企业合作，是很多公司梦寐以求的。”

　　盛泽闻一手揽住许乐颜的腰：“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盛总再见。”

　　房门合拢，盛泽闻侧身垂首，在女孩颈侧轻嗅了嗅：“看来饿肚子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走进这间充满暧昧气息的房间，昨夜的缠绵俨然历历在目。许乐颜被他逼到墙角，硬着头皮说：“我怎么知道你还没吃饭。”

　　盛泽闻：“原来我在颜颜心中，信用值这么低。”

　　不得不承认，他如此态度，会让许乐颜误以为，两人其实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在一起的热恋情人。

　　“既然你没吃，那你叫个餐吧，”许乐颜急于从这种混乱的情绪里脱身，取出手机，“吃什么，这么晚，你。”

　　话语未尽，柔软的唇便被他缠住。盛泽闻似是为惩罚她的晚归，不遗余力要在她满不在乎的心里，留下道深深的痕迹。

　　许乐颜被男人旺盛的精力折磨一夜，怀疑他根本就不饿，极有可能是为让她愧疚，以此在床上胁迫她叫人。

　　回了京市，盛泽闻直接去公司，让李维开车送许乐颜回家。李维开着车，想起老板一趟安州之旅后，心情似乎大好。又看许小姐似乎比之前没那么抵触老板，言谈间，露出的情绪分明和寻常闹脾气的女孩一样。不由更加坐实自己对老板的判断。

　　果然，没有女人能拒绝老板的魅力。

　　他不免想再帮老板一程：“许小姐怎么不和盛总多玩几天回来，安州的古城还是挺不错的。”

　　许乐颜不以为意：“他那么大的老板，怎么有空陪我玩这些。”

　　“这，”李维笑了笑，“您大概还不清楚，盛总这趟为给您庆祝生日，特地让我把好几个重要会议往后推，就是为了陪您。”

　　许乐颜面露疑色，难道盛泽闻大半夜到安州，真得只为陪她庆生？
　　两人不过是低劣的交换关系，盛泽闻何必要大费周章给她准备这样的惊喜？

　　*

　　天气逐渐转热，办公司里的空调最近压得极低。许乐颜坐在空调口正下方，平时会多加件外套。这天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上头，她拿去洗手间清洗。

　　一出来，见苏嘉俊和同组的段斯雨正找她。

　　段思雨见到她，气不打一处来：“许乐颜，你知不知道你的译稿出现了多大的错误！”

　　原来上次由许乐颜负责的汽车公司译稿，里面出现了极为低级的词汇错误，导致对方公司生产时造成巨大损失，机器出了问题不说，还有工人受伤。现在对方正打算起诉瑞达通，以此追究赔偿。

　　苏嘉俊皱起眉：“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能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段思雨冷笑：“组长是想包庇她吗？”

　　许乐颜听完，镇定问：“我能看看译稿吗？”

　　段思雨不屑：“看了能怎么样，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公司的损失。我们这一组因为你，本月的奖金绩效都要打水漂。这么低级的错误，大一新生都不会犯！”

　　许乐颜不知可否，拿过译稿逐一翻完，看到最后一页，手指一顿，随即肯定说：“这不是我发给合作方的那版译稿。”

　　“你这是抵赖了？”段思雨抱臂，“人家公司拿到的东西，可是从你邮箱发出来的。你可别说是有人诬陷你，玩贼喊追贼那套啊！”

　　许乐颜点开邮箱，发现错误译稿确实是从自己邮箱里发出的。有人动过她的译稿，然后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错误版本发了过去。

　　她将原件找出来：“我翻译的没有问题，一定是有人动过我的电脑。”

　　“嘁，”段思雨白了她一眼，“果然来这套，许乐颜，不要为了逃避错误，给自己找借口。”

　　苏嘉俊：“这样，我们先看看监控。”

　　一小时后，老板齐豫把许乐颜叫进办公室，表情复杂：“我们查了监控，那个时间段，除了你，没有第二人动过你的电脑。”

　　许乐颜难以置信，她或许会质疑自己的长相，家世和性格，但她从不会否认自己的专业能力。所有译稿，不论长短难易程度，她每次发出前都会检查无数次，确保译稿内容不出问题。

　　但偏偏这一次，译稿出了岔子。

　　许乐颜坚持道：“如果是我译稿错误，那为什么我电脑里的原件没有问题？”

　　齐豫：“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许乐颜顿了顿，谁会来陷害一个刚转正的人呢？瑞达通升职讲究论资排辈，她新来，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实际工作里，也从不随意抢风头。

　　齐豫叹气，这次太过棘手，汽车公司这次要求的赔偿金额非常高，公司内部给他的压力史无前例的大。

　　可许乐颜是盛泽闻的人，不管是不是她的问题，他都得费劲心思把人保下来。

　　齐豫犹豫再三，说：“你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下，等这事查清了你再来工作也不迟。”

　　许乐颜沉默片刻：“齐总，我想报警处理。”

　　齐豫：“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这种事闹大了也不好看。这样，我回头给盛总打个电话，你放心，我们公司这边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您什么意思？”许乐颜眼睛张大。

　　齐豫露出大家都懂的表情：“你别多想，大家都是人，不可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犯错。这次，我相信你也是不小心的。盛总要是问起来，你。”

　　许乐颜听他说安慰的话，心里完全没任何欣慰。相反，她觉得难堪。所以齐豫根本不相信她的专业能力，完全是看在盛泽闻的面子上才留下她，保住她的？

　　所以，当初能进瑞达通，也是盛泽闻在背后推波助澜？

　　许乐颜走出大楼，她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最为得意的专业能力，不过也是盛泽闻手下的玩物。

　　她心里很难受，比最初求到盛泽闻面前的难堪，还要觉得羞辱。

　　一阵鸣笛声在后催促，她茫然回头，急急后退。

　　车里，盛暄懒懒睁眼，司机打了个冷战：“刚才前面有个小姐挡路，就开得慢了点。”

　　盛暄嗯了声，昨夜和两个女人弄了一宿，这会看人都有点双重影子，没力气骂司机。他侧过脸，往外随意一瞥。忽然，他坐直身体。
　　“停车，给我停车！”

　　司机为难：“盛先生，这儿不让停。”

　　盛暄大吼：“给老子把车停下来！”

　　车门一开，盛暄着急下车，追随着一抹纤细身影奔去。街上人流如织，不断有人撞上他的肩膀。

　　盛暄拨开人群，想要再找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但佳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他不耐踢了下墙角，随即，拿出手机。
　　“让你找的人呢？”

　　对方期期艾艾：“您别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给您找到人。”

　　盛暄骂了一句：“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不到人赶紧给我滚蛋！”

　　他挂断电话，坐进车里。司机跟了他两年，从他暴躁的表情中看出他心情奇差，谁送上去，就是送死。

　　车子开回老宅，盛暄猛摔车门进屋。盛越熙和盛延祺正在吃晚饭，看到他进来，盛延祺打了声招呼。盛越熙连个眼神都不给他，自顾自喝着汤。

　　盛延祺在底下踢了她一脚，盛越熙哼了声：“要死啊你。”

　　盛暄拉开椅子：“小妹看到大哥也不知道叫人？”

　　盛越熙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敷衍道：“大哥。”

　　桌上弥漫着股火药味，盛暄故意挑衅：“身体刚好就追着男人满世界跑，听大哥一句劝，想活命，少玩点。”

　　盛越熙丢下筷子：“要你管，哼！”

　　她这些年被盛泽闻宠得不像话，谁的面子都不给，盛暄勾起唇角：“听说老二最近在公馆养了个女人，别澜公馆啊，当年你们妈妈不是差点在那儿死的。”

　　盛越熙怒指他：“你嘴巴放干净点！”

　　盛延祺赶紧起来拉着盛越熙上楼，门一关，盛越熙甩开他的手：“你让开，我要骂死他！”

　　“骂什么骂？”盛延祺锁好门，窝到沙发里，“大哥有爸护着，谁能动得了他？”

　　盛越熙沉不住气，在屋里走来走去。

　　盛延祺笑说：“你这身体，和他生什么气？要我说，咱们家没人比大哥更像个笑话。”

　　盛暄在七年前出过一次意外，醉酒后被一帮小流氓抢劫，差点趴在臭水沟淹死。好在，路过的一个女生救了他。

　　自此后，盛暄便对朦胧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恋恋不忘。一边派人打听救命恩人的下落，一边找数不尽的替身来填补寂寞。

　　盛暄这些年玩得花样多，但一点不影响他找女孩的口味。为了保持“始终如一”的情感，发誓要找到那个女孩，盛暄宁愿失去盛父的重用，放弃婚姻，也要坚持单身。

　　把另一半的位置留给自己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是痴情，还是滥情。

　　想到这儿，盛延祺朝盛越熙说：“你追这么久，还没玩腻，不会是认真的吧？”

　　盛越熙嘴角扯了扯。

　　盛延祺一瞧这反应，知道自己猜中了：“二哥他知道吗？”

　　盛越熙无奈点头：“他现在禁止我继续了。”

　　“呵呵，”盛延祺幸灾乐祸，二哥一旦说不行，这事便完全没商量的余地，“那你换一个不就完了。”

　　“我不，”盛越熙闷闷不乐，嘟囔一句，“大不了，我先把那个呆子睡了。”

　　盛延祺目瞪口呆，看来，盛家又要出个情种了。
　　他邪邪说：“说不准，你真睡了，知道男人就这么回事，自己就想放弃了呢。”

　　盛越熙耸肩：“不管，我就要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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