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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爬山回来没多久就是卓弋生日,陆嘉闻跑遍江市找到一家定制店。
和普通店铺不同,这家店不仅提供市面上常见的珠宝钻石,老板夫妇二人还常年往返东南亚和中东地区,手里有非常多不公开出售的藏品。
她后来才知道卓弋家里的那面墙按洲际板块分区,在七大洲中卓弋尤为喜欢非洲大陆的石头。
陆嘉闻仔细拍照,回来查资料一个个比对,然后排除他已经有的收藏,确认合适的生日礼物。
陆嘉闻跑了许多次都吃了闭门羹,辗转打听才得知老板娘喜欢搜集经文。
陆嘉闻幼时在西域长大,跟着父母采风时经常逛集市,有几次撞上大运,真让她淘到好东西。
她用珍藏的孤本换到购买一颗硼铝石的机会。这种产自纳米比亚的蓝色硼酸盐矿物极为稀少,石体晶透,散发淡蓝色光泽,十分漂亮。
卓弋的生日派对极为隆重,即使他本人并不情愿,在这样的时刻,他首先是卓家三公子。
陆嘉闻包里装着礼物,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他,她不愿意将它放在入门处的礼物堆里,谁知道那些东西卓弋会如何处理。
宴会到了末尾,那些碍于情面邀请来的嘉宾纷纷离场,陆嘉闻被沈晏书叫去三楼私人包房,他们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单独聚一聚。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把礼物放在一起,让卓弋现场猜猜看是谁送的。
卓弋心情不错,答应他们玩游戏,于是陈屿将他带出去,众人暂时离场去取礼物。一番折腾过后,圆桌中心放着十多个包装各异的盒子,陆嘉闻的小礼盒淹没其中。
他拆开离手边最近的一个盒子,里面是把造型十分独特的吉他,通体纯金色,上面还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卓弋的名字。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顾祺源,将吉他重新塞回箱子里。
“顾祺源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谁过生日你都送吉他?最近改行搞生产了?”
沈晏书去年过生日,他送了一摸一样的吉他,只不过他那把是黑色。
顾祺源知音难觅,十分不满:“你们懂不懂什么叫投资潜力股?这吉他是我独立设计制作,上面你们的名字是我亲自手刻,一般人根本得不到。等我的音乐火遍全球,你们就知道它的价值。”
剩下几个还没过生日的,眼看劝说无用,干脆预订起吉他颜色。
顾祺源挤到陆嘉闻身边,问她生日是哪天,喜欢什么颜色。
“啊?我吗?七月二十六,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喜欢……金色。”
一听到金色,顾祺源抛来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直言明年送她卓弋情侣款。
陆嘉闻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制作这样的礼物有多费时费力,无论是出于客套还是当真,顾祺源都给足了她情谊。
剩下的礼物还算正常,无外乎腕表,袖扣,艺术品,卓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拿起陆嘉闻的礼物,三两下拆开,打开小盒子,出乎意料的场面突然出现在眼前,卓弋有片刻晃神,像是不确信般将石头小心拿起打量。
他极力克制,才稳住情绪,卓弋显然没想到她会送这样的礼物,无论是价格还是心意,都让卓弋受之有愧。
有那么一瞬间,他萌生出和陆嘉闻在一起的想法,不去管什么既定规划,不去考虑未来几十年的事情,人生苦短,他想要抓住当下。
可这样的想法仅仅存在数秒就被他否决。
陆嘉闻的喜欢赤诚热烈,卓弋无法回应她同等的爱意。他不久之后将要飞往另一个国度,实现他梦寐以求的心愿。他与陆嘉闻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他咽下悸动的思绪,在陆嘉闻满怀期待的眼神中生硬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第二天他送给陆嘉闻一套首饰,项链耳环一应俱全,唯独缺少戒指。
室友们惊呼他们豪门恋爱羡煞旁人,陆嘉闻却兴致缺缺。
她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卓弋送她的礼物,折算成钱,和她送的生日礼物相差无几,甚至更贵一些。
卓弋这是在和她划分界限,不愿意欠她一点人情。
生日宴后二人似乎都很忙,于是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最近一次联系,是卓弋发来消息,告知她自己航班的日期。
陆嘉闻回复他会去送行。
十二月隆冬,江市落下一场大雪。
向思婷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看见阳台上坐着个人,吓了一大跳。她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凌晨五点过三分。天还未亮,她们宿舍在三楼,楼下有路灯,勉强能看见些光影。
她去陆嘉闻的桌子上拿起杯子,打开保温瓶倒了杯热水,又从柜子里掏出加绒棉服裹上。
刚一推开门,刺骨寒风瞬间将人裹挟。陆嘉闻像是已经坐了许久,向思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能看见不远处那排枯木枝桠,有风刮过,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
她们平日里很喜欢这个阳台,半包设计,四方长条,采光通风极好,开学时她们特意花钱买了个长沙发放在阳台上,几个人没事就挤在上面晒太阳。
内侧种了几盆月季和茉莉,冬日里枯得只剩下主枝干。
眼下陆嘉闻孤零零坐在边上,像是与冬夜融为一体,化为一座孤寂冰雕。
冬天的凌晨极冷,尤其江市还靠海,哈口气都能凝成雾,出来不过一分钟,向思婷已经冻得牙齿打颤。
向思婷又紧了紧领口,防止风灌进去,她坐在陆嘉闻身边,抬头和她一起看着坠在天边的几粒隐约要消散的星。
陆嘉闻扭头看她,轻声道:“吵醒你了?”
嗓音沙哑缥缈,像被重物撞击的碎冰,全然不复平日的活力。
“没,你一点声响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刚上厕所,看见外面有个人影。出来看日出?”
她看出陆嘉闻情绪有些不对劲,将热水递过去,随便找了个蹩脚生硬的借口想挑起话头。
陆嘉闻伸手接过杯子,冰冷指尖触碰到温热杯壁,她的手指冻得有些木,过了好几秒才寻到一丝熨帖。
她喝了口热水,蜷缩在羽绒服里摇头,沉默许久才回答:“睡不着,干脆起来吹吹风。卓弋今早的飞机,我一会儿去机场。”
向思婷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轻轻搂着陆嘉闻,伸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陆嘉闻身上带着寒气,抱着她像是搂着块冰,冰块正在融化,陆嘉闻的泪水砸在她的颈窝处。
她追卓弋的这大半年,无数次都觉得二人只差一点点。始终差一点。
陆嘉闻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认死理的人,她从来不会在一条没有希望的路上走到底。
她拥有顺风顺水的人生,其实只要她愿意回头看看别人,她也可以得到充满鲜花与呵护的爱情。
可她偏偏要选最难的那条路,赤手空拳,处处试探,一步一步走近卓弋。
自从她喜欢上卓弋,她的情绪变得就越发敏感,卓弋开心她就开心,卓弋冷漠她就难过。
陆嘉闻并不喜欢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可她控制不住想要接近卓弋的心。
为了能和卓弋有共同话题,陆嘉闻看了一部又一部晦涩难懂的科普片,只为和他聊天时能磕磕巴巴讲出几个拗口的学术名词。
为了跟上卓弋的户外强度,陆嘉闻练习速降手心被安全绳磨得通红。速度慢,她便一遍一遍刷时间,学校附近有座山,她从一开始爬上去要两个半小时,硬生生将时间压缩到一个小时登顶。
她固执地想要跟上卓弋的脚步,以为只要和他并肩,足够优秀,就能让卓弋也喜欢他。
但事与愿违,每一次到了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第二天卓弋又走出一段距离。
“我好累啊,他真的不喜欢我吗?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向思婷听着她自言自语般的细语,对卓弋生起一股怨气。
她总是会想起初见陆嘉闻时,她自信大方,美得不可方物,绝不是如今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
陆嘉闻看着远处生起的红日,擦干眼泪冲向思婷露出笑容:“谢谢你啊,我好多了,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会吧,我要准备出门了。”
向思婷那句要不你别去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陆嘉闻换好衣服,没心思收拾自己,带上帽子和口罩,将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这样便看不见她眼下的乌青与略差的角色。
她叫了辆车,和师傅说到机场,陆嘉闻靠着车窗,昏昏沉沉睡过去。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陆嘉闻被司机唤醒,他面露难色地解释:“姑娘,别的司机刚刚给我发消息,前面修路,又碰上车祸,现在大堵车,你赶时间吗?要是急,就下去坐地铁吧,快一些。”
陆嘉闻听完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难过吗?当然难过,错过这次见面,下一次再见到卓弋,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难过里凭空出现一丝释怀,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看了眼时间,即使是去坐地铁,时间也可能来不及,换做以前,即使希望渺茫,只要卓弋在前面,她也会努力狂奔过去。
“麻烦掉头吧师傅,我不去机场了。您送我去江城剧院吧。”
司机趁后面的车还未将道路彻底堵死,掉头离开。
广播响起第三次提示登机语,卓弋面色沉重地看着入口。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知晓他行程的人不多,亲人好友悉数到场,唯独少了陆嘉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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