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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的你
“这里,松田同学。”
他讲完就走,并不在意松田阵平的态度。只是走时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显然是心口不一,又不肯再多讲,转身离去时半点也不留恋,似乎就真的只是来指出不对的地方。
松田阵平收了心思摆弄这把坏掉的枪。他拆开了几个零件,发现果真如川上临所指的地方一样。这把枪的撞针被磕歪了,这玩意没那么好修,然而正当他上下其手的时候,头顶方才离去的川上临的声音却突然又钻进耳朵里。
“嘛嘛,教官先生就别先生气嘛,不然听听松田同学的理由也是好的呀,或许是他客观意愿上的想法造就了他主观意愿上的行为呢?”
鬼冢八藏显然很不吃他这一套。其实川上临确实有一张人喜鬼爱的池面脸,也有一张能叫黑白颠倒的嘴。只是他中午实在是气到了鬼冢八藏,于是这为了求情而讲的一番话与理由也就全然做了废话,不仅没起一点作用,不倒长火气就算好的了。
果不其然,鬼冢八藏额头上登时突突冒青筋,怒喝声即将穿进耳朵的时候,终于被等到了打岔。
那是负责维修工作的工人,他请求鬼冢八藏检查一下屋顶将要完工的成品。鬼冢八藏只得收起了一肚子的火,面色不虞的上了楼。
等他走了,萩原研二就凑到对方身边,笑眯眯的问:
“怎么,临好像很关心马自达酱呀。”
川上临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然后道:
“没有,我只是多嘴替他解释一句而已。”
只是他说话,一抬头就看到萩原研二含笑的双眸。这让他怎么也讲不下去了,于是只好扭回头再也不肯搭理萩原研二。不过耳垂却不由他做主,自顾自的泛起一点纯澈的粉红,很快得寸进尺起来,一步一步爬上脸颊。
萩原研二先始并没看到,可不过视线间一个交错,他的目光便落在那一小块泛红的皮肤上,难以移开。
接下来是他见过一次又一次的故事。鬼冢教官临走前嘱咐副教收枪,检查到最后却离奇少了一枚子弹。
【“研二酱!早点看到就好了呜呜呜”】
【“临宝好可爱嘤嘤嘤(飞快脱下裤子)(扔在楼下脸上)”】
【“楼上你差不多一点啊!(被裤子绊倒)(试图起身跑向阿临)(被更多的裤子绊倒)”】
“这天花板的质量真令人堪忧啊。”
说着,川上临反手扭住身后人的手腕,被摊开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银色的子弹。与此同时,鬼冢八藏和施工方的工人一同坠下天花板。
只是一个眼神的功夫,几人已经找好了自己能做的事。
川上临弯着眼睛,故作惊讶道:
“哎呀,子弹怎么在你手里呀”
同时又扭着这人的胳膊往前一送,不顾他无力的解释,简明了当道:
“就在你的手掌里呀,这位同学。”
这人便正好落在萩原研二手里,人缘一向很好的警校生罕见的冷下了脸。
“交出来。”
直到一切再次步入正轨,川上临面上的笑意才缓缓凝淡下来。他依旧注视着挚友所在的方向,真心实意的为发生的一切感到高兴。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们依旧是他可以交付真心的人。不论过去都发生了什么苦难,可是最起码现在,他们尚且不需要为此而忧愁。
川上临从不试图将一些无谓的东西强加在这群人身上,只要他们平淡普通的过完一生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鬼冢八藏终于获救,众人皆大欢喜。他们围在灯光下,面上洋溢着欢笑。川上临独自站在一角阴暗之地,面色柔和,眉目温情。似乎在那一刻重新变回了最开始的川上临,变回了那个眼神稚嫩,面庞青涩,尚且愚拙的川上临。变回了那个毛头小子,变回了一切都没发生,只会冲好友们弯着眉眼笑的小傻子。殊不知,好友们正要一个一个离去他,他赖以生活的精神世界即将迎来无可逆转的毁灭性坍塌。
【“呜呜呜未来酱不要再想了,造就这一切的并不是你啊”】
【“人命各有天定,没能救下他们只能说天意如此。”】
【“没关系的临酱,真的没关系的,不要再一个人偷偷哭了。”】
川上临面上依旧盈着点淡淡笑意,只是双手合十举于胸口,神情虔诚,轻声低念:
“为了能救下他们,我的朋友。我自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打卡记录临宝本周末第二次。”】
这句话声音压的轻轻的,音调低缓。可是川上临却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看着自己闪闪发光的宝石们,高兴与欢喜瞬间吞没了年轻的肩臂。旅人半合着双眼,目睹幻觉里的人影渐渐凝固成实体。
他意识到有一场梦将要来临。
但为了梦里的应许之地,自然有人愿意,也无畏沉入幻觉,不论多少次生死。
旅人拥有无尽的智慧与勇气,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川上临了。现在他只是个自私又可怜的胆小鬼,可胆小也有能为之鼓起勇气直面死亡的存在。川上临稍稍阖上眼皮,准备好迎接意识的沉沦。
“你该明白的。”
他睁开眼,看到上一刻对自己展露笑容的好友面无表情举起了枪。
漆黑枪口代替了友人拥抱,川上临略微停顿了一下,轻易就想起这是哪一次。巨大的荒诞感讲他团团包围,川上临在这喜剧一般的发展中笑出声来,眼角渗出泪光,连手指都控制不住的痉挛发颤。滔天恨意扑面而来。他转身直面昔日友人。
“是吗?那我对苏格兰,那位日本公安的死感到非常遗憾。”
金色头发的公安面露失望,再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子弹裹挟着悲恨交织的月色冲破浓墨重彩的深夜,飞旋着嵌入川上临单薄的身躯。他被这巨大力量震得后退几步,枪声在空荡荡的天台回响,血液盛放出烟火,楼道中蔓延上一声怒吼:
“别开枪!”
大概是Gin?无所谓。
“公安先生,你的抓捕行动失败咯”
川上临笑眯眯的靠近降谷零,满意的从他脸上看到一点震惊。
“怎么,不相信Gin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明明已经派人拖住他了?怎么唔噗!”
枪管抵在伤口,他猛的呕出一口血。一大团砸上地面,溅起血珠落在裤管上。降谷零戒备着,心里一个个排除有漏洞的逃跑方案,就这么离开,他不甘心!
“没关系,没关系,哈,没关系”
飞鸟背靠天台,他死命扯住身前人的一角衣袍,在濒死的痛苦中发出孱弱的呼救:
“你会记得我吗?公安里,有叛徒,组织最大的罪证,在那个乌鸦盘旋之地,密码,密码是”
他没出声,嘴巴张张合合显出几个唇形,最终在Gin露面天台的那一刻拼尽全力保住他的珍宝。
“杀了我,公安不会放过你的,波本!”
在降谷零惊愕的神情里,他仰面落入风的怀抱。
“再见了,我的……”
他话没说完,眼里含泪,莹莹水光里卷着无尽的霜灰风雪,卷起层层眷恋与不舍。厚重的苦痛压下翻涌的浪花,将尖叫与哀哭寸寸捂死。以隐瞒与质疑将飞鸟杀害。
川上临猛然惊醒。
梦不算是梦,是他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苦痛过往。
“怎么还不结束,怎么还不结束?”
沉痛的悲哀杀死期许,避无可避的必然最终还是成真。
【“这是上上上个周目的时了吧?因为大家死的就剩零酱了,临心灰意冷,失去对那个世界的渴望了……”】
【“虽然最后覆灭了组织,但零酱也没活下来……爆哭了……”】
然过往已成过往,川上临不肯沉溺过往。他回过神来,在众人高声欢呼中缓缓后退,直到彻底隐入黑暗中去。
“胆小鬼要去做胆小鬼的大义去咯……”
“你这是胡闹!我不同意,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
说这话的人被气的不轻,他将手中一沓怒火来源重重拍在桌面,雪白纸张四外乱飞,川上临窝在沙发里,伸直手臂捞了一张笑眯眯道:
“别生气嘛,副局,提议而以,不同意就不同意嘛。”
被称为“副局”的男人看起来是又怒又气,他狠声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反正你还会再提交提议,总有高层不知道当年的事,稀里糊除的盖章同意对不对?到时候我不同意也晚了,就只好如你的愿,在荒山野岭给你立块儿衣冠家好纪念你那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的身体是吧!”
川上临依旧面上无波,冷淡的注视着手里的白纸,那上面用黑色水墨印了几个字:“关于自愿调任申请书”
“不同意算了,没关系,就照你说的,总有高层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就我让钻这个空子,成为那个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吧,我不在乎。”
这副局气的够呛,怒而一拍桌子,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忍住没直接甩他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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