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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自打从玉京酒家回了家后,苏宛本是打算差家仆去程洲家送饭食的,可见家仆每日自家的杂活都忙不过来,她便作罢,还是亲自去登门送饭了。
苏宛心想,毕竟程洲瘦弱,孤苦伶仃的,她既是友人又是邻里,怎能袖手旁观,多多关照些也好。
见来人是苏宛,序木自是高兴不已,又拉着她进府促膝聊上一番。
苏宛也不知怎的,虽如今不必在程洲府上开灶生火了,可她每回送了吃食后却依旧和前几日一样,在他府上与他及序木二人玩闹上一会,并无什么不同。
每每在玩到尽兴之时,苏宛都十分庆幸自己能在这书院做厨,不仅月钱丰厚,还结交了不少好友,实在难得。
在田假的最后一日,向苑东遣人来给程洲和苏宛发了帖子,说是在家中待得无聊,又觉得十分闷热,邀请二人一同去一山庄踏青避暑。
以往在庖厨做事时,苏宛会刻意穿的简单素朴些,毕竟每日在灶台砧板前,总不免沾上些污渍。
今日既是出门踏青,崔氏特意给苏宛备了件上等料子做的轻粉色襦裙,群面上坠着薄纱,层层叠叠,状似夏日正欲盛放的睡莲。
苏宛穿上后,愈发显得她人若娇花,明媚俏丽。
待崔氏给她发髻上插上一支玉蝶簪子后,苏宛便出了宅子去。
向府财大气粗,早已备好了马车正在苏宛家门口等着,苏宛搭着小厮的手,提裙上了马车。
刚掀开马车帘子,车内便传来一声:“苏姐姐终于来了,我可等你许久了。”
苏宛向车内一看,向苑北就坐在车里,穿着一身豆绿色绣花襦裙,笑嘻嘻地将她拉至身旁坐下。
苏宛面带歉意道:“对不住,耽搁了会,向妹妹在车中等我怎的不通传一句,我好动作快些来见你。”
向苑北揽住苏宛的胳膊,摇摇头道:“姑娘家梳妆收拾总是要些时间的,若是我催了苏姐姐,今日就不一定能看到姐姐这般美若天仙的打扮了。”
“就你嘴甜。”
苏宛笑着捏了一把向苑北的脸,从身侧将食盒拿了出来。她揭开食盒的盖子,露出里头放置的几个小巧精致的糕点。
苏宛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向苑北手中,说道:“我娘听闻我们要去踏青,便与我一同做了些糕点在路上吃,你尝尝。”
向苑北咬了一口,松软香甜,入口即化,称赞道:“苏姐姐做的吃食,比我在京城吃过的所有厨子做的都要好吃,如果等我回京的时候能将苏姐姐一起带回府里,让苏姐姐每日给我做好吃的,那该多好。”
二人就这么一路说笑着到了乌庄郊外的一个避暑山庄,这避暑山庄背靠山,面倚水,树木成荫,果真是十分清凉。
向家与这山庄的主人早在去京城前就甚是相熟,每年回乌庄的时候,都会来住上几日,不过这两日向大人有事在身,今日便只有几个小辈来玩。
这一行人除了苏宛和向苑北二人外,还有程洲,向苑东和其大哥向苑西三人了。
向苑北牵着苏宛一道下马车时,另外三位公子早已下了车在山庄门前等候了,向苑东见两位姑娘来了,几步迎了上来,朝自家妹妹道:“小北,你怎来的如此迟,再不来这午膳时间都要过去了。”
苏宛替向苑北解释道:“向公子,实在对不住,是我耽误了时间,向妹妹才等了我许久。”
“苏姐姐不必和他多说,就是让他们等着又怎么了,哼。”
向苑北瞪了眼二哥,她这二哥天天就只知道读书,哪懂得什么体谅姑娘,她看得不顺眼,一旁站着的大哥和程洲二人她也懒得招呼了,拽着苏宛就往山庄内跑去。
今日来这山庄游玩的人不多,且大多来嬉戏的寻常百姓都是在山脚下的庄子里,苏宛一行人来的是山腰处的园子,能进这座园子的客人都是些身份不凡的贵客,园子里的风光景致也要比山脚的要更旖旎秀美。
才步入园子,两旁便各修筑着小山落瀑,流水叮咚,溅起的水花浇去了不少闷热。再往园中深入去,入眼的即是一大片花丛,栽了茉莉、栀子及月季等等不下百余种的花株,花团锦簇,万紫千红。
苏宛和向苑北在园中赏了会花,直到一山庄的仆人前来请她们去阁中用午膳,说三位公子已在雅间中等候了,二人才依依不舍地离了这繁花美地。
用膳的阁楼离赏花之处不远,没走几步路便到了,待二人进了雅间,午膳的菜肴恰巧上齐,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苏宛就座后,抬眼向桌上看去。
这庄园的菜式也与其装饰风格相似,讲究山水意境之美,摆盘十分精致,这道有朵面团雕花立于盘中,那道直接将食材放在竹片中,似一叶轻舟。
一饱眼福后,苏宛早已按耐不住,见身旁几人都已动筷,她便也抬手夹去。
荤菜鲜美,素菜清香,再佐以一口回甘生津的上好绿茶,苏宛直叹若能日日身在此庄园中,观美景,赏珍馐,那神仙过的日子也不一定能比这好。
用了午膳后,为解困乏,五人决定来做些游戏消遣时间。
向大公子已入仕几年,比另四人更为见多识广,脑中想出来的点子自然也更多。
他将腰间一个玉佩取下,说道:“不如我们每人定一个彩头,再玩个游戏,赢了的一方可将这五个彩头尽数纳入怀中,如何?”
“听起来甚是有趣!”向苑北乐得跳了起来,转而又苦恼道,“不过我们做什么游戏好呢?我和苏姐姐不如三位哥哥文武双全,若是比诗词歌赋,或是骑马射箭,自然是比不过的。”
向苑东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对你和苏姑娘来说不太公平。不如我们分为两组,我们向家三兄妹一组,苏姑娘和程洲一组,再来游戏,想来要公平一些。”
“听起来不错,不过,若是真要比文武,我和向妹妹又不怎么精通,何不如三位公子玩呢?”苏宛疑惑道。
向大公子思忖了会,拍掌道:“不如这样,我作判官,程洲和小东比拼投壶,苏姑娘与小北便比那斗百草,各位意下如何?”
四人听了这番话,皆是表示认同,便开始摸寻身上有些什么物件能拿来当彩头。
不多时,向大公子请小厮端来一盘,令大家将彩头放于盘上。
除了他的玉佩外,向苑东放的是一本自己标注的书卷,向苑北的是翡翠玉扳指,程洲的是一只舞狮模样的精美哨子,而苏宛身上没带些什么物什,便将发髻上的雨蝶簪子取了下来,搁入盘中。
向苑北见苏宛摘了这簪子后发间就空无一物了,便拿起重新给她簪上,说道:“苏姐姐莫要拿着这簪子做彩头,不如苏姐姐的彩头定为给赢得游戏的人做一餐饭如何?”
苏宛摇摇头道:“可若是你们几人不赢这场游戏,我也是可以烧菜给你们吃的呀。”
“那可不一样,若苏姐姐输了,做什么菜必须听凭胜了的人决定。”
向苑东见自己妹妹又开始有些耍无赖了,扶额道:“苏姑娘你就听小北的罢,不然她可得闹上个半天。”
苏宛知道向苑北是在照顾她,便只好应下。
她向盘中扫了眼大家的彩头,发现那只舞狮哨子和儿时父母送自己的一件礼物十分相似,忽而有些感伤,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想要那哨子?”程洲立在苏宛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苏宛默然了会,而后出声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好似在哪见过。”
待彩头和游戏都决定了之后,小厮们便准备好了投壶所需的箭羽和壶器。
只见向大公子站在壶器处,方便评判结果,苏宛和向苑北则站于比试的程洲与向苑东二人身后,围观这场游戏。
这二人将比试三局,每局四矢,多中者胜出。
第一局二人似是皆未进入状态,程洲四矢中二,向苑东四矢中一。而在第二局,程洲似是渐入佳境一般,只有一矢敲在壶口弹了出去,其余三矢悉数投中了,又胜过了只中二矢的向苑东。
程洲胜了两局后,第三局也无需再比了。
向苑东将手中的箭羽一放,向程洲问道:“我怎记得你上回在书院玩投壶时,一个也没投中呢?”
向大公子一掌拍在向苑东背上:“程贤弟这是懂得收敛锋芒,哪像你,脑子就一根筋。”
向苑东不解程洲有什么好遮掩实力的,也不懂自己怎么就被大哥教育了,胸中似是生起了一通闷气,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该轮到我和苏姐姐斗百草了。”向苑北迫不及待地拉着苏宛往方才那花园走去,高喊道,“你们三人就在这等着我们罢,为时一刻,晚到者视作认输!”
见二人走远了,向大公子传人上了一壶好茶,边饮着茶,边悉心询问程洲与向苑东在这方舟书院的学业如何,偶尔还给二人提点几句科举与官场之事。
一刻方过,苏宛与向苑北便满手握着花草回来了。
向苑北率先将手中的花草往桌上一放,一一念道:“萱草,虞美人,梧桐叶……”
这么一一数下来,她竟摘了有七八十种,再听苏宛一一报来,比向苑北集来的还要多上二三十余种。
向苑北倍感惊异,将苏宛拣来的花细细察看了一番,说道:“苏姐姐,你这有些花草和名字不会是胡诌的罢,譬如你方才说的红蓼,我就好似没听说过。”
苏宛拾起一只挂坠着无数红色小花的植株道:“这就是红蓼,我知晓它的名字是因为其花所结的果子可入药,也可酿酒,口味香甜。”
听了苏宛的讲解,结果便已然揭晓,向大公子将装着彩礼的盘子递到苏宛和程洲跟前:“恭喜二位,这些彩礼都是你们的了。”
苏宛接过盘子,向程洲低语了几句,见其轻轻点头后,她便将彩礼一件件物归了原主,道:“今日玩得甚是开怀,不需这些彩头就已经十分高兴了,且这几样物件我留着也无甚用处,还是还给各位罢。”
众人见苏宛心意已决,便也没推辞,乐得收回了东西,只有程洲接过自己的彩头时,多看了苏宛两眼。
是夜,序木在给程洲收拾今日的衣物时,发现自家公子从小便爱把玩的一个舞狮哨子不见了,那可是公子八岁时夫人送他的礼物,且哨子的设计十分精巧,若想令其出声,不能用嘴吹,得双指前后一按,带动风口,才能出声。
这哨子公子一直随身带着,生怕落在了何处,可如今怎么不见了,序木焦急地跑去提醒程洲,不料他头都未抬,说出一句:“不必找了。”
序木一愣,又听自己公子道:“它自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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