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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棵单竹
江时晴关上身后的门,盯着门沉思了一会,林姨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轻易放她出来了,让江时晴突然有点茫然。
“不管了,只要林姨不要一直念叨就好了。”江时晴自语道,安慰好自己后,又心情愉悦地走去济云。
“向姨,早安。”
江时晴一进门便看到向雅在打扫着柜台,笑着道早安。
向雅见她来了,也很快地露出笑容,道早安。
“早啊,时晴。”
“你不用找竹声了,这孩子一大早跟我说要出一趟门,也不说要去干什么就走了。”
向雅不等江时晴提起向竹声,便先一步说了。
“他也没有和我说过,居然这么早出门了。”江时晴听完向雅的话,不禁惊讶。
她在这里也挺久了,向竹声出门的次数并不多,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诶,不管他了,可能真的有事情要办吧。来,时晴,先坐着,刚好,茶很快就煮好了。陪阿姨聊聊天。”
向雅放下手上的鸡毛掸子,走去茶桌看茶,柔声对江时晴说。
“好,谢谢向姨。”
江时晴同向雅聊了一会,向雅怕她会太无聊,便叫她可以带上阿拾去镇上再逛逛。
江时晴恰好也有这个想法,她在竹祭节的时候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街角有一间卖水彩画材料和工具的店。
原本在晏城,她一直使用的颜料和工具都是由她列好清单,白绮再让专人送来,白绮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不用自己专门跑去店里,于是她几乎没有去过几次店里挑选。
而街角的那家店外表装饰风格很独特,江时晴也禁不住被吸引住,很想进去逛一逛。
反正现在向竹声也不在,向雅明显也不能一直陪着聊天,江时晴回家里在画室待了一会,想了一下要买什么,正要叫阿拾时才发现他已经跟林姨去市里帮忙拿东西。
江时晴也无所谓,一个人挎上包便出门了。
在镇上除了一条极大的主干街道外,向四面八方生出了太多旁支街道,江时晴庆幸自己记忆力好,绕了一会就找到了那家店。
……
在回去的路上,江时晴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水彩颜料,忍不住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向竹声。
她在去到那家店时,特意拍了一张照片传给向竹声,猜都不用猜,他很轻易地说出了那家店的店址,让江时晴的得意之情消了一截。
【尽量走人多的地方,注意安全。】
自从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出去,便发了好几条这样的信息,让江时晴每次看到他发的这种信息就忍不住发笑,随手又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不用担心,快出小巷了。】
距出口还有大半截路,江时晴也专心走起路来。小巷过于安静,没走几步,沉下心来的江时晴被听到身后的极轻的却有点凌乱的脚步声。
江时晴倒不见慌乱,想拿起手机来看身后的人,下一秒,身后的人便主动地拦在她面前。
“又是你。”江时晴忍不住瞪了一眼来人,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还守着两个人。
江时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黄富,你又想干嘛。”
“不干什么,只是来告诉你一些必须知道的真相。”
黄富不像之前那样顽皮赖骨的,说话时正经了不少,他已经深刻明白江时晴不是他能招惹的人,可是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忍气吞声,放过向竹声。
江时晴不慌不忙,暗地里早已经摆出防备动作,多亏白绮他们,就算没有阿拾在身边,她也有能力面对这样的情况,就是会累了点。
然而面对黄富突然的正经,江时晴倒是疑惑了,“什么真相,你要说就赶紧说。”
黄富没有马上就说,也同样不慌不忙地在江时晴面前来回踱起步来。
“关于向竹声的”,黄富故意看了她一眼,停住不说,见江时晴一直盯着自己,笑了一声,才继续说,“关于他的,有太多可以说了!”
“而且一定是要好、好、说。”黄富特意加重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起向竹声,眼中逐渐漫起了癫狂。
江时晴时刻注意着他,趁他处在自我情绪中,慢慢地跟他拉远了一点距离,怕他疯起来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就直说,不用在我面前卖关子。”江时晴冷眼看着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向竹声是怪物,就是一头怪物。”黄富一下就陷入嫉恨向竹声的情绪中,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一直都在伪装,就你这样的人相信他纯洁无害。”
“让我想想,那一年是多少岁啊,13岁,才13岁!”黄富好像回到了那一年的围观中,身体因情绪激烈而颤抖了两下,继续说,“他只差一点就干掉他爹了!”
“你以为他这里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老子告诉你,那是他爹为了防卫他给他不小心划上的!”
黄富指着自己的眉骨处给江时晴看,幸灾乐祸地说,就像是自己伤到了向竹声,激动着。
他跟向竹声同龄,那一年向竹声他爹捂着淌血的后脑勺跑出家门,边跑边哀嚎着,立马就引起了周遭的邻居们的注意,当时看到他的模样的人都禁不住心颤。
等到有人进向家里看,发现向雅早就晕倒在地,家里一片狼藉。
向竹声手上拿着的一片尖锐竹片还在往下滴着血,他的眉骨处留下的血染红了半边脸,而他毫不在意脸上的血和伤,紧攥着那片竹片,拿起电话打了120。
13岁的向竹声既没有看一眼涌进来的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地守着向雅。
进来的人明显地看到他的眼中毫无惊慌失措的神情,过于镇定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竖起了汗毛。
在这之后,镇上人只知道向竹声的父亲为保儿子前途并没有报警,伤好后便不知所踪了。向雅在那天中身心受到伤害,倒地后错过最佳救治时间,重病过后便留下了严重后遗症。
自此,向家只有向雅和向竹声相依为命。
见江时晴听完这件旧事之后蹙着眉的凝重表情,黄富的心情一下子转好,继续往上添把火:“向竹声伤了自己的爹这句话还是他爹当时跑出来主动说的,这可不是我们捏造的。”
“亏他爸妈从小就对他这么好,他却还不领情。每天阴沉着脸,只待在那间店里,不说话,不出去玩,那双眼睛里还总带着点不知名的恨意。想不到到头来害父害母。”黄富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却也回忆起了那一段少年时光,他也曾嫉妒过向竹声,父母感情美满,家庭和谐。父母还长得好,父亲斯文讲礼貌,母亲温柔,都宠着向竹声。
不像自己,母亲像泼妇,每天为了点小便宜斤斤计较,还时不时地跟他爸打架。虽然他妈也宠溺他,却也因为这样的妈,他收到过镇上其他孩子不少的嘲笑。
“说完了吗。”
“他是怎样的人,还用你说吗,我自然清楚。”
黄富从回忆中抽离,抬眼看向江时晴,却只见江时晴满脸不耐烦地开口,“顺便提一句,你讲故事也讲得太烂了。”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黄富恶狠狠地问,“*的,向竹声就是一头怪物!”
江时晴又摆出了防备姿势,盯着他,平静又实诚地说:“我现在更害怕你说着说着就发狂。”
黄富一时语塞,却也忽略了江时晴看向他身后时,眼神中产生的微妙变化。
“大哥!”
“向竹声!”
随着黄富两个小弟的一声高呼,江时晴一个侧身便往黄富身后跑,攥住向竹声的一只手,一把拦住了情绪不妙的他。
黄富的身体本能地抖了两抖,往前弹跳了一大步才敢回头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向竹声,眼中盛着的尽是阴霾与狠厉,眉骨的伤疤突显,垂到身侧的手早已攥紧成拳
江时晴眉头直跳,心下一紧,手上锁住向竹声腕骨的力度加重,强迫他看着自己,柔声说:“我没事,乖,别管他们。”
黄富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他已经懂得不能硬碰硬的道理。
听到江时晴生气地叫了向竹声的名字,心中狂喜,目的达成,更不用留在这里了,原本还想对江时晴说的话早就抛之脑后,三个人就这样仓皇逃窜。
江时晴见他们跑了,紧着的心也松了一松,慢慢地松开了手,站定在向竹声面前。
江时晴只怕向竹声的一时冲动,会为他自己带来不好的后果。
“向竹声,你怎么突然这么冲动。”江时晴叹了叹气,柔声道,却也没有责备。
向竹声低着头,不敢看她,脸上一片慌乱。
“抱歉。”
江时晴听到他的道歉,仍不住笑,“你还是那样。”
“你是不是听到了黄富和我说的话。”江时晴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向竹声抬眼,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
当时他离她所在的地方也并不远了,看到那张照片出现一个模糊身影,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的确听到了黄富的话,但也是后半段的,让他害怕的却是江时晴的凝重的神情和最后的那句话。
而现在他害怕自己刚才的失态会让江时晴讨厌自己。
“不要相信他。”向竹声近乎哀求艰涩的声音响起,“也请不要讨厌我。”
江时晴才看清他脸上再次出现的慌乱,心头一时涌上不明情绪,伸出去的手快速地又收了回来。
“我更愿意听你主动和我说。”江时晴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一句,见他现在还不想向她说起往事,她也不纠结,眉眼一弯,道:“好吧,我们走吧,反正人人都有秘密,等你想说再说,站了半天,累死了。”
向竹声点头,“我会和你坦白的。”只说了这一句,便主动替她拿了她买的东西。
在快出巷口时,江时晴看着向竹声一手抱起了放在墙角处的盆栽向日葵。
“你今天这么早出去不会就是为了买这个?”江时晴目光湛湛地看着他,又看向在他臂弯中即将要开花的沉甸甸鲜活向日葵花球。
她都快要忘记那天买不到向日葵的遗憾了,看着那一株向日葵将开的模样,挽起愉快笑容。
向竹声颔首,轻声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开花了。”
他原本想买种子带回去种的,然而等待花开的时间太漫长,现在的他们都等不起。
想到这里,向竹声眼中的光亮又暗了一点。
江时晴故作神秘地问他:“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一定要买盆栽向日葵?”
向竹声沉默,而后摇头。
“喜欢,因为喜欢。看着向日葵开花的那一刻动人又明媚,很容易就让人开心起来。”
“而且,有人说,当你养活一株向日葵时,花开了,所有的一切就像日出一样越来越好。”
……
向竹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旁的江时晴,那双漂亮的凤眸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听着她细细地叙说着有关向日葵的一切。
他却不由得想起交给他这一盆花的老板笑眯眯地说过,向日葵是忠诚和爱慕的象征,要好好呵护。
他,也喜欢向日葵。
“向竹声,记住了,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呵护它,花开了,我就来陪你一起看。”江时晴在进家门前,轻轻地摸了一下向日葵上的一片绿叶,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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