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

　　许岁昨夜睡得不好。

　　“岁岁，你要考一个好大学！”

　　“岁岁，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许岁，要选择我吗？”

　　“许岁......”

　　......

　　这个梦太长，太乱。

　　许岁醒来的时候脑袋一片昏沉，眼里充斥着没睡醒的怨念，不停吸着鼻涕。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模拟考开考前的一个半小时——早读。
　　“你这是......做鬼去了？”程怡很疑惑。同样是睡七个小时，学十七个小时，许岁怎么会困成这样，像个困死鬼投胎。

　　许岁没什么力气说话，她直觉自己不是简单的没睡醒，但是没有证据。

　　“可能是感冒了，也有可能是发热的前兆。”一旁的林迩忽然出声。

　　林迩问许岁有没有咳嗽，流鼻涕，腹泻，头晕，发冷等等一系列症状，许岁不停点头，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林迩问许岁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许岁没答应，摊放在桌上的《论语》还有好几则没有看。
　　林
　　迩还想说些什么劝劝许岁，却被程怡拉住，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许岁抬头看看前面的陈周翊。

　　看到你，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

　　“许岁好点了吗？”

　　陈周翊刚排队等着接水时，听到前面的宋柒萱和程怡的对话。

　　“还有半个小时开考，让她去医务室，许岁肯定不答应。”程怡见识过高二那年，得了肠炎死活不肯请假去医院，然后腹泻到挂盐水的许岁，眉眼间一片担忧。

　　陈周翊惊了一下。难怪刚才早读许岁不是趴着就是发呆，原来是不舒服。

　　“请问 ，许岁怎么了？”陈周翊看见程怡和宋柒萱接完水转身要走，忙不迭问出声，语气里是自己察觉不到的着急。

　　宋柒萱和程怡对视一眼，“她可能感冒，也可能会发热，让她去医务室，她硬扛着要考试，我们也没办法。”

　　陈周翊的手捏紧水杯，眉头微微蹙起，他道了声谢，跑走了。
　　宋柒萱和程怡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为黑点，看不见。

　　-

　　“砰——”

　　许岁抬起头的时候，首先入眼的是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些绿色包装的药和胶囊，然后再往上看是陈周翊的锁骨，脖子，再到那双平日里沉稳，此刻却装着担忧的眼睛。

　　“你——”

　　“先吃药，身体不好，怎么考试？”陈周翊率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他气息不稳，胸前的起伏很明显，额前都是汗。

　　许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发热了，她脸上的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如夏日里令人想要采撷的果实。

　　“谢.....谢谢。”

　　许岁早读结束后，没说过话，也没喝过水，张开嘴是嘴唇都粘在一起，吐出的字眼并不清晰。陈周翊从塑料袋里拿出医务室给配的冲剂，而后微微弯腰

　　——什么？
　　——我说，谢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今晚的宇宙具有被遗忘的浩渺和狂热的精确。

　　-

　　“咳......咳咳.....”许岁用手肘抵住嘴，咳得停不下来。

　　林迩轻拍着她的背，“我天，你语文考试不会也这样吧。”

　　“咳..没..咳..没有。”

　　语文考试一结束。许岁立马冲回教室喝水，为了不打扰别人考试两个半小时她愣是憋着没咳，只觉得自己即将“我命由天不由我”。

　　“爱心药都吃下去来了，怎么还这么虚呢？”程怡和宋柒萱两人满脸揶揄，眼里写着几个大字：看好戏。

　　许岁正喝水，闻言又呛了一声，狼狈无比。

　　“咳...别....咳...别瞎说...咳咳......”许岁的目光看似飘忽不定，实则每一个落处都是同一个人，“同学的互帮互助而已。”

　　而已....吗？

　　林迩等人没有答话，心里悄悄摸索。或许某人，不是单相思哦。

　　-

　　上午只有一门语文考试。

　　陈周翊结束后回到教室，还没进门就听见几个姑娘的调笑声。许岁的声音在这其中特别招人注意，说两个字咳一回。

　　她的精神看起来比早上好了一点，，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唇色都鲜艳了一些。

　　陈周翊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目光晦暗不明。

　　他想起了前天。

　　备课室里，许岁到点起身离开，却被椅子的横杠绊了一脚，反应过来时，陈周翊已经接住了她。
　　她的嘴唇与他的锁骨擦肩而过。

　　陈周翊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喉头滚动，属于少女的馨香于他鼻尖缠绕。

　　“抱.....抱歉。”许岁仓皇失措地从他怀里离开，匆忙到忘记道别。

　　陈周翊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手指摸上那片留存暧昧的地方，轻轻摩挲，像是羞愧，又像是回味。

　　他抬头看向透明玻璃外步履慌张的背影，她的脸像是燃烧的红玫瑰。

　　陈周翊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盯着许岁太久了，为什么呢？因为许岁也正隔着遥遥人海看着他。

　　许岁的阅读量与同龄人相比，算是大的，如果条件允许，她写议论文引用的论据可以占到一半。

　　可是此刻，她溺死在陈周翊那双好似深情的眼睛里。

　　“都朝春天去，别烂在过去和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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