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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我是曾曾曾爷爷
又消停了一个晚上。
不,对贺贤来说,是又坐了一晚上的牢狱,修了一晚上的闭口禅。
四司使大人好生无趣。
这样的妖生,就算活上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贤在司使大人好可怜和司使大人好可怕之间来回切换,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梦自己回到了云泽,和殷泽禹初见的地方。
空荡荡的湖面,水墨色一般的山谷,寂寥冷清。他一个人浮在太极池之上,仰望四周,抬头只得极遥远处一团昏暗的日光。
一种莫名难言的压抑感从四周蔓延,将他包围,将他渗透,钻进他的皮肤,他的血肉,他的静脉,他的骨髓,侵蚀了他的身体,他的思想。
贺贤忽然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被禁锢和要自由两相冲突,他的身体成了战场,整个人似乎要炸裂一样痛楚。
云泽镜上,殷泽禹蓦地睁开双眼,侧头望去。
摆了修炼姿势却早早睡着的贺贤,依然闭着眼睛,可脸上满是痛楚挣扎之色,身子如筛糠似的微微抖动,额角和脖颈等明显之处,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殷泽禹心念一动,隐隐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扯在了贺贤和他之间。
殷泽禹眉头微皱,思量间,又有所感知。
于是他拢在长袍中的手指弹了一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贺贤蓦地大喊一声“殷泽禹”,整个人被一团气浪包裹着,从云泽镜上被轰了出去。
“啊……”贺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睁开了眼睛。
四周黑乎乎的看不清,只有昏暗不明的影影绰绰。
贺贤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之中还是醒来回归现实。
梦境中,云泽之上,他鼓起剩余的所有的力量,顺着内心深处的呼唤,喊出了他最大靠山殷泽禹的名字。
话音刚落,贺贤就被一股力量猛的拽出了那团混沌。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感觉比梦境中还要梦境?
贺贤呆愣了几息,在耳畔呼呼的风声中终于渐渐夺回了对身体的感知权,然后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正在急速下落。
贺贤哀嚎一声,下意识地扒拉四肢开始挣扎。自由落体的速度越来越快,失重的感觉让他心惊肉跳,比梦里还要恐怖。
早知如此不如不醒来啊。
天苍苍,野茫茫,夜半惊心摔成一团肉泥浆。
在贺贤拼命运转灵力之下几近枯竭之下,他终于在落地之前将速度降到了一个可控的范围。摔吧摔吧,这个速度摔下去应该也没有什么伤害……大概如此……
贺贤认命般想着,只闻底下传来一声娇喝:“谁?”
咦,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啊。
乌漆抹黑中,晕头转向的贺贤有些后知后觉。
还没等他想明白,砰一声,一团灵力轰在贺贤身上,震荡之下,让他在半空中呈现出了诡异的滞空状态。
“瑶瑶是我!”贺贤终于反应过来,闷哼一声抢在胡瑶再次动手前喊到。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司使大人给他输入了一波浑厚的灵力,估计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被胡瑶打死了。
贺贤有些生无可恋,人间一点不好玩,出来才几天啊,这一天天的,不是被小妖怪欺负,就是被大佬怪欺负,连身边视为伙伴的战友都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妖生真是没有什么乐趣。
贺贤砰一声摔落在地上,庆幸的虽然被胡瑶轰了一下,但上下的力大致达成了一个平衡,让他落地伤害又少了几分。
“贺贤你干嘛呢?吓死我了!”胡瑶拍着胸口,凑上来确认了一下脸后,俏生生的啐了贺贤一口。
贺贤侧翻了一个身,单手支撑脑袋,摆了一个比较帅气的姿势,一边仰望胡瑶,一边干巴巴解释:“这不你回来了吗?迫不及待想给你一个惊喜!”
胡瑶的上下打量着贺贤,对他这个说法表示怀疑,真“狐”“疑”:“你这欢迎有点特别啊。”
“当然。”贺贤趴坐起身,厚颜无耻:“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胡瑶俏脸微红,骄傲感油然而生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插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脸:“我告诉你,虽然我们要同行100年,但是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可是要继承九尾狐族大统的狐妖,我和你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作为九尾狐族的王,必须要传承下最纯正的血脉。跨种族的后代,不但血脉不被承认正统,而且这样不纯的血脉,以后大体修炼上也是没有什么成就的。
比如贺贤就是最好的例子。
呵呵,贺贤这个傻鸟,莫不成他自己没了前途,就要试图来榜上本仙子?
贺贤呆滞脸,傻傻看着胡瑶,无奈抹脸。瑶瑶怎么一点都不风趣?为什么能想得这么歪?
唉,算了算了,虽然聊天不是太合拍,但至少比四司使大人要好一些,至少能聊。
贺贤举起手发誓:“我保证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否则我被天打雷劈!”
胡瑶又不乐意了,叉腰:“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差劲?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贺贤:要不然我还是去和司使大人聊聊天吧?
“本姑娘貌比天仙,修炼灵根又高,我……”小狐狸吧啦吧啦以示内心不平。
贺贤投降:“我……我这不是自惭形秽甚至配不上你吗?我……就是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妹妹?”胡瑶话音一转,柳眉倒竖,嫌弃脸,挑剔眼:“你又想占我便宜!明明我出生比你早开智比你早化形比你早……”
贺贤:好吧,是我配不上你们,是我不配和你们聊天。
贺贤摆烂,干脆往地上一躺,双手支在脑后,看着半空中的明月以及不知哪片云层中属于殷泽禹的那座云镜台。
“你得喊我姐姐!”胡瑶不依不饶,“你喊我姐姐,姐姐就罩着你。”
贺贤木然脸:“你是胡娇娘娘的第几代孙?”
胡瑶掰着手指头数啊数,数了好半晌,才迟疑的回答:“第十代?”
贺贤耐心:“从你父亲那边数是第九代,从你母亲那边数是第十一代……”
贺贤还未说话,胡瑶跳脚羞恼:“你知道你还问我?我那是,我那是,两者中间数!”
气死本仙子了,最讨厌有人考教我算数了。
贺贤又挨了一顿疾风暴雨,终于在胡瑶一片“喊姐姐”的话语中找到机会插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父亲是毕方族的第三代,我母亲是重明族的第三代。”
这种跨越族群的爱恋,最大的问题就是诞生子嗣总是特别艰难。所以哪怕贺贤的父母早早的就开始双修,且用了不少天材地宝,贺贤的到来还是很晚。
……晚不要紧,辈分大啊。
胡瑶手指头背在身后掰啊掰,掰啊掰,只知道自己和贺贤差了好几辈,但说不出来具体差了多少。
算术最是惹人烦。
胡瑶跺脚,放弃了:“我们是四司使大人坐下同一代!你别跟我论有的没的,我比你大你就得喊我姐姐。”
“你喊我一声曾曾曾曾曾曾爷爷,我就喊你一声姐姐!”
“嘿,你想得美,快喊我姐!”
“不能乱了辈分……”
云泽镜之上,殷泽禹听着底下两只小妖毫无营养的对话,眉心有点疼。
后几日,殷泽禹一直在云泽镜之上没有露面。
贺贤有时候比较想念司使大人,可一想到被吊死的痛苦,被噎死的痛苦,被踹下来摔死的痛苦,决得还是跟胡瑶在一起比较安全。
小五虽然一天到晚嚷嚷着让贺贤叫她姐姐,可旅途之中有人作伴,能够斗斗嘴,欢声笑语一路,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有了处理鸾鸟事件的经验以后,两只小司使明显对自己的职责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信心也有一点点膨胀,感觉似乎司职之行不过尔尔。
反正,万事不绝有四司使嘛。有着坚强的后盾,其他啥都不怕。
贺贤翻过《白泽图》,上面依然只有冒着白光的几页,似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初下山的两个人,没有了刚跟随司使大人出昆仑墟的拘谨,所以面对并不紧急的任务,行程显得不紧不慢。
一直花了两日功夫,才游山玩水似的到达了溪边所在的那一个小村庄。
比起阿宁所在的那个小山村,溪边所在的村庄更靠近人间界,明显要更加热闹和繁华一些。
村庄背靠小山脉,山脚下是平坦的破地,郁郁葱葱的庄稼长势喜人,让贺贤和胡瑶两个没见识的小妖看得一愣一愣。
“嘿,这个小后生还有这位小娘子,看着有些面生啊?”正当贺贤和胡瑶两个人蹲在田埂边上为某一株植物是什么东西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和蔼的询问声。
蹲得毫无风雅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只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补丁满身但笑容和蔼的古稀老农,扶着农具站在田埂的另一头朝他们招呼。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还是寻亲?”老农看他们起身,笑着追问。
贺贤笑眯眯拱手作揖,朗声答道:“老伯你好,我们……确实是来寻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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