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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等虞未白出了门,林忘忧却没有真的给苏镜把脉,而是坐在虞未白刚刚坐的位置上开口问苏镜: “你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着要去村子里看看,应该不是钰小子告诉你的吧?”
苏镜刚刚被虞未白扶起来喂药,听到这话扑腾着想缩回被子里,林忘忧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疼得苏镜直叫唤: “啊!嘶,林叔松手松手,我说我这就说。”
林忘忧把半缩回被子里的苏镜拎出来,给他在腰下面垫了一个枕头,这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说。
苏镜磨蹭了一会儿,直到林忘忧快不耐烦才把自己翻到无名书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其实也不能怪苏镜磨叽,林忘忧是个直性子,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了,从来不顾及听的人和告诉他这件事的人的想法。
偏偏他有时候又十分敏锐,总能发现一些常人不能发现的秘密,这就导致每次苏镜想悄悄做什么的时候就会被林忘忧发现并揭穿,久而久之苏镜就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叔叔他真的惹不得,有很多事也宁愿藏着也不说出来,免得哪天就被林忘忧抖出去了。
林忘忧听完他的话,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早就跟钰小子说这事儿瞒不住你,他非不听,还用烧我的药材威胁我,这下好了,你自己查出来了,还闹成这个鬼样子,要是你真的因为这个丢了命,我看他怎么跟你们爹娘交代。”
苏镜听到这里神色一紧: “林叔,难道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林忘忧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十九年前,你出生的那天,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或许是因为云族人天生怀有异能的原因,云族人很难生育,几乎十对夫妻里,只有一两对能生下孩子,但是几十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云族女子怀孕的几率提高了不少,导致原本日渐稀少的云族人又多了起来,但是相对的,云族新生儿的异能水平也削弱了不少。
十九年前,时任族长的苏旭清的妻子临盆,按照惯例,生产当天要在法坛上做法确认婴儿的异能,目的是为了将带有破坏性异能的婴儿集中起来,对他们的异能进行训练,避免为祸世间。
也就是在那一天,云族迎来了灭顶之灾,具体过程林忘忧并不清楚,只知道那天村子里的植物突然像有意识了一样攻击云族的人,围观作法的云族人一个不察,瞬间有大半被夺去了生命。
苏旭清夫妇为了压制异化的植物,在法坛上和它们同归于尽,只留下一封血书让大儿子苏钰带着刚出生的苏镜去找林忘忧。
血书中提到苏镜的异能或许与控制植物有关,或许有人恶意利用他的异能,才造成如此局面,但是一出生就具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如果日后苏镜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必将酿成大祸,所以夫妇二人将苏镜的异能暂时封印,等到二十年后,苏镜及冠,封印自动解除,或许到那时他会有能力控制这异能。如若不能,苏钰必须毫不留情将他斩杀。
林忘忧隐去了血书的最后一句话,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苏镜,苏镜刚从十五天的昏迷中醒过来,整个人还没太清醒,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话很明显没有说完,点了点头,没再接话,然后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和之前的昏迷的感觉不一样,苏镜明显感觉精神了不少,他睁开眼,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压着,偏过头一看,才发现虞未白趴在自己床边,右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上面。
苏镜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这样趴在这里休息吗?
苏镜又想了想,发现确实有这个可能,林忘忧给苏家俩小子修屋子的时候,他们一个七岁一个还是婴儿,婴儿离不得人,所以当时为了图方便只置了一张床,后来虞未白和苏镜来这里住的时候,两人关系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也就没有提过要加床的事情。
这次苏镜受了这么重的伤,同榻显然是不太可能了,他努力回想自己昨日醒来时屋内的陈设,似乎也没有打过地铺的痕迹,心里有些泛酸。
相识十一年,虞未白鲜少把他对自己的好摊到明面上说,更别提主动邀功,苏镜仔细回想了一下,约莫最直白,也就是像当初在沭阳郡时说那一句“我不想你被别人驳了面子”。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未白哥从没有对不起自己,即便是成了太子的门客,也想着让精通毒药暗器的梨鸢来照看着,还专门编排了这么一出让旁人看不出破绽的戏。
若是他有心想瞒着自己,根本没必要交代地这么一五一十的。
甚至连那夜马厩外的重逢,也是因为他去看了一眼夜白。
自己这样折磨他又折磨自己,到底是图些什么呢?
总归未白哥不会害自己,他一年前因何离开又重要吗?
他不愿说,便不说罢。
想明白这些,苏镜心中积压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下,头脑一片清明,不由得想起来半月前在法坛上发生的事。
当日他与那名中年男人交手时,无意中瞥见男人后颈的印记,现下回想起来,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索性又想起另一件事,算算日子,他和未白哥从长乐郡离开约莫有两旬了。
之前留给二哥的信上说自己几日就会回去,也不知二哥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上火,做出什么不过脑子的事来。
转念一想有梨鸢姑娘陪着他,心下稍安。
又想起长乐郡郡守说柔然扰乱边境,导致地图迟迟没有办法完成的事,也不知道半个多月过去,这件事解决没有。
最后甚至还想到,沭阳郡郡守胡守君的病也不知好了没有,整理好的卷宗呈给皇上了吗?
皇上要这卷宗又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跟那个被被满门抄斩的京城官员有关系?
就这么胡乱地想着,天一点点亮了起来,苏镜想得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趴在自己床边的人已经醒了。
虞未白醒了好一会儿了,本来一醒来就想去给苏镜煎今天的药,结果抬起头一看,发现苏镜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天花板,瞬间脸色有些难看。
虞未白此时也注意到自己睡着之后把手放在苏镜的左手上,看他的样子,分明是醒了许久了,结果他非但没有把自己叫醒,连手都放在原处仍由自己压着。
莫不是睡了一觉起来,出现了后遗症,脑子坏了?
虞未白有些纠结要不要去叫林忘忧过来,还是先保持这个姿势免得惊动了苏镜。
两个人竟真的一直这样僵持着,直到林忘忧把药材整理好晒出去,发现他俩的屋子里还一点动静没有,起了疑心。
往常苏镜虽然昏迷着,但虞未白从来都是卯时就起了,现在都快到巳时了,莫非镜小子醒过来了,虞小子却病了?
林忘忧越想越不对,索性直接推开了房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一推,就看见苏镜直愣愣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而虞未白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苏镜。
房内的两人也听见了动静,先是齐齐地看向林忘忧,然后又似有所感地对视了一眼,沉默了几息,各自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忘忧有些牙酸,之前他看虞未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以为两人之间的矛盾仍未解决。
现在倒好,直接牵上手了。
林忘忧是不会不好意思的: “明儿个我就去置办一张床,你们都是大小伙子了,是该保持点距离了。”
最后几个字故意咬得很重。
虞未白轻咳一声,扔下一句“我去煎药”出了房门。
林忘忧白了躺在床上的病患一眼,还是决定去质问虞未白。
“这才过了一夜,你们就互通心意了?”
刚拆开药包的虞未白蓦然听见这一句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林叔,说什么呢。”
林忘忧抬着下巴,明明只到虞未白的肩膀,气势却丝毫不输: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镜小子的心思,明晃晃的爱慕都快戳到我脸上了,也就是你们身边的都是男人,粗枝大叶,没几个心细的。”
没等虞未白回话,林忘忧又接着说: “镜小子也是个傻的,还以为你们只是兄弟关系亲厚了些,也真是奇了怪了,哪家兄弟十几岁的人了还整天黏在一起,恨不得上厕所也绑在一起。”
虞未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小镜心思单纯,想不到这些,也是平常,多亏这点,我才能安然守在他身边。”
林忘忧脸上是十足的嫌弃: “那你就准备一直这样拖着?若有朝一日,镜小子有了心上人,你又该如何自处?”
虞未白有些勉强地笑笑: “若他不需要我了,我自会寻一处他看不见的地方,了此残生。”
林忘忧翻了个白眼: “没出息。”说完便气冲冲地走了。
虞未白将药材放在凉水中浸泡,有些自嘲地笑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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