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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似是故人来
奇怪了。此处雾气弥漫,她还当是处温泉,可这水温如此刺骨,看来反倒是汪寒泉。不知为何雾气如此浓郁。春深抬目去寻那只蝴蝶,却被雾气阻碍了视线。她向手掌吹了口气,脸颊鼓鼓,捏诀挥向雾气,前面的雾顿时散了大半,只是还是不见蝴蝶踪迹。
春深睁大眼睛望着,却见水面忽然浮现几个荷叶大小的水泡。她吓得倒退了几步,水里有东西?怎的,难道战神在这里私自豢养了什么妖兽?
难怪要设这么个古怪的阵法!春深咽了口口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面紧张地盯着水面,一面悄无声息地后退。
忽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颈。春深呼吸都快要停止,僵硬着脖子回头,眼前细细长长的一枝,原是一条柳枝。她哭笑不得,耳后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出了水发出的声响。
春深顿了一下,颤巍巍地回头。此时此景,现如今最坏的结果便是战神当真藏了什么妖兽,但愿战神养它只是见它可爱……可千万别是什么上古凶兽!不过,战神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费尽心机养一只妖兽?
出于在情劫司培养出的习惯,电光石火间春深心中已转过许多妖兽与战神的虐恋场面,既被禁锢在此地,那定然是恨战神的了!她思忖着若她表明痛恨战神的立场,不知妖兽会不会嘴下留情,不咬掉她脑袋……如若不然,她豁出命来与妖兽大干一场便是!司清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不过往好处想,以上种种说不得是她多心,此处只是战神的浴池,这声音也只是美男出浴……
她的目光落向水面,只见水面上有阵阵涟漪,此外却并无什么妖兽或是美男。春深暗骂自己胆小如鼠,微微又靠近了水边几步。这一细看,却发觉那涟漪起处似是有点点荧光。
光芒幽绿,甚是奇怪。春深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眼睛一闪,方才那只蝴蝶却竟像是从水中冒出,轻盈地落在了冰绿水面。春深心下讶异,正欲上前,脚下却突然一滑,惊呼着跌进了冰冷的水中。
铺天盖地的寒水涌入她的口鼻,她挣扎着捏了个避水诀,掌中柔和光晕撑起一个泡,将她罩在其中。她被呛得咳嗽了半晌,这水居然颇深,她隐约觉得自己还在下落,晕头转向看不见周遭境况。
待到终于将水咳干净,她才看清水下之景,一时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
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春深看得怔了,久久不能呼吸。
极亮的绿,明亮如繁星如宝石,延绵不绝,开出一簇一簇碗大的花。碧色的花……这样成千上万朵、藏于幽深水底的碧色的花,静静地随水波轻晃,坦然而沉静地向春深绽放。
花间似有银沙飞舞,在这冰冷之地,脉脉流淌出一条水底的银河。春深呆呆伸手去触,疑心是天上银河坠入此间。
此花……她似乎是在什么古籍上见过,回想时却只觉模糊。春深静静地凝视着这片奇异的碧色花海,耳边泠泠水声隔开了繁杂喧音,心下无比安宁。
她是草木成精,天然便爱绿色,是以一见这花,当真是喜爱非常。她沉浸在这美景良久,指尖爱怜地抚过薄如绿纱的花瓣。那花竟似有灵,纤细可爱的花瓣柔顺地微微卷起她的手指。春深置身此间,此时早已忘了自己处境如何,心中竟生出了留在此处与这些花一道地老天荒的念头。
情劫司里的寻常花卉,诸如蔷薇玉兰腊梅桂花,她都很是喜爱;去蟠桃宴上见到的珍奇花卉,诸如昆仑的雪莲,南海的玉露,她也怜爱非常。可她从未对什么花有此时这样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平缓而悠长,并不热烈,但很是热切,似是……
似是故人来……安宁而亲切。
春深痴痴看着花,竟像是有些醉了。远远竟朦胧觉得花影重重中,隐隐有人影浮现。
难不成真是什么故人?春深望着那影子笑起来。耳边却忽的传来一阵低语。
当真有人?春深愣了愣,随即向那处追去,眼见着伸手快抓住了那人的飘带,却瞬间天旋地转起来。
寝殿内,聍明于桌案前猛然睁开了双目。
他皱了皱眉,伸掌在虚空中虚攥一把:“出来!”
春深头晕脑胀地跌在了地上。
她浑身湿漉漉地跌坐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一条外袍扔在了她身上,春深打了个喷嚏,使诀将衣服烘干,并不披那外袍。聍明静静地审视着她。
春深起身站定,垂首不语。
“看到了什么?”半晌,聍明冷冷开口。
“战神以为,我会看到什么?”那藏在幽深水底重重花影间的人,是谁?那柔软飘带的触感仿佛还残存在指尖。
这一日折腾了这许久,此时天边才将将出现绚丽的晚霞。太阳的余晖透过窗落在聍明身上,拖曳出一道沉默的光影。
战神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显然不会理会她不敬的试探。春深只好道:“我误入阵法,跌入寒泉,正在水中挣扎,睁眼便回到了此处,并未看到什么。”
聍明修长的指轻扣着书案。误入……
他亲自设下的结界,她是如何穿过误入的?
春深面色坦荡,心中却忐忑,不知他信是没信。此时有人扣门道:“君上,晚膳已备好。”
听声音是渔画。春深松了口气,行礼道:“若无其他事,春深便先行退下。”
聍明没再说什么。踏出门槛的时候却听他道:“若有下次,自去领罚。”
春深恭谨应是。
渔画身姿婀娜,卷起一阵香风,神色莫名地看了春深一眼,将食案放下,轻声道:“君上请用。若是不合口味,渔画再重做一份。”
聍明抬眼看向她刻意露出的细腻如白瓷的修长脖颈,那目光让渔画战栗,她甚至觉得他已看穿一切。渔画尽量不动声色:“君上?”
她屏息良久,冷汗已浸湿衣衫。聍明终于收回目光,开口道:“我于吃食上并无什么要求,日后不必再费心思。”
渔画强笑道:“渔画知晓了。”
她行礼退下,聍明在她身后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日后便静心修炼。”他顿了顿,眼中冷色一闪而过,“不该有的心思,不论对谁,都给我收好。”
渔画颤了一下,垂首跪下泣道:“君上,渔画只是仰慕君上,绝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双眸泪光莹莹,哭起来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要不忍心。
聍明却已合上了眸。
渔画咬了咬唇,哭声渐渐止息,终是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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