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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孟良月拎着一个竹筒,从石阶处慢慢走上来。
他本想直接拿着药去给何冬的,走到正山腰处无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练功的弟子们。随即就看到一身青衣背靠着树摸着下巴的何冬。
孟良月属实有些无语,这人生着病还满山溜达,顿了顿脚步,眸子暗了暗便走了过来。恰巧这时那人一转身远远就瞧见了孟良月,毕竟红衣太惹眼,何冬下意识地想跑,脚上却不听使唤。
“都病了还乱跑?你们暗氏寒梅的人都这么豪放的吗?”孟良月走到他跟前抱着肩,瞪着他说。
“......”何冬本来低下头,刚打算开口解释自己装病的事,结果听到他这么一问,立刻抬头看向他,微微睁大了眼。“我那个......屋内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孟良月似乎被他这谎话难圆的狡辩气笑了“哦?”了一声:“是吗?那何苦到这里来透气,我的昭阳殿不好?”
眼看着两人在这边阴阳怪气,一个抱膀挑眉,一个低头心虚。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收了剑,朝这边看来。
何冬装作头疼地抚了抚额,道:“安辰的寝殿自然很好,但是我久居屋内,受惯了锦衣玉食,偶尔也要出来看看年轻人们朝气蓬勃不是?”
孟良月听着他一派胡言却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面色更是不悦。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看戏一般的弟子们,抬手拉住何冬,拽着他向山顶走去。
何冬垂眸瞧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却又有力的手,思绪万千。
没错,这是孟良月持弓未差过分毫的右手,修长且骨节分明。他犹豫了片刻,反手擒住了孟良月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中的温暖一僵,何冬满意一笑,轻轻一拉孟良月,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他慢慢走到孟良月前,拉住他的手向上走去。
孟良月静默了片刻,道:“......幼稚。”
两人走到山顶,本来想直接去昭阳殿。但是当孟良月经过何冬房门前时,却站着不走了。
“安晨?”“去你房间喝吧,喝完就躺下休息。”“......好”
孟良月脸庞微红,定定地看着何冬与自己纠缠在一处的手,抽了出来。“别老动手动脚的,没规矩。”何冬乖巧地摸了摸头,嘴角一翘甜如蜜,说出来的话倒是轻浮至极:“我以为安晨喜欢我这样。”“这样?什么样?”孟良月愕然。何冬眼睛一转,慢慢靠近他,伸出手搂住了孟良月的腰,在他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大概,这样。”
孟良月一张脸通红,偏还忍着想要甩手一个大耳光。对着何冬假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这样,寒葙有心了。”
何冬看着他这副强忍怒火还要假装自己不在意地表情低低一笑:“哦,是我逾举了。”
孟良月俯身躲开了何冬凑上来的脸,走向屋内。何冬瞧着孟良月又是怕他,又是怒他,继而一脸的晦暗不明,眼里杀意渐起,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不可!自己不能杀他,孟良月,他还没玩够。
随即他赶忙隐去表情,笑嘻嘻地走进屋内。
孟良月把小竹筒搁在屋内的桌上,左寻右找也没能找到一个碗或是什么器皿来盛药。生气地冷哼一声:“这些逆徒,当真散漫无礼,竟连碗盏都没备下。”说罢,他摊开掌心,召出玄涟,在桌上画了一套碗盏杯筷。他低低地喝了一声:“凝!”顿时,化为了实物。
他满意地拿起一个碗放到眼前细看,吹了吹,然后打开了桌上的竹筒,对着碗盏,倒了一碗淡红色的药液。
那药清新飘香,闻一闻都顿时感觉浑身舒畅。孟良月捧着碗走到何冬旁边递到了他跟前:“给,快喝了,病好得快,基本一夜就无事了。”
何冬接过碗,面上不漏声色,心里却急得不行,自己又不是真的有了病。世人皆道是药三分毒。这万一自己本无病,喝完了反而有病了怎么办。于是他赶紧在心里呼唤暮啼,结果,没人理他。
正哼哼唧唧地端着碗不知如何,孟良月突然用手托住了碗,平静道:“别撒了,快喝吧,不仅能祛风寒,还是补药,喝了对身体好。”这句话一出,很明显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你装病,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又不想毒死你。
何冬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端起碗一饮而尽。
药气芳香沁入脾肺,甜中带了些酸涩,喝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他抹了抹嘴,刚要开口,却看到坐在床边微微张着嘴,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孟良月。
“怎么了?”“无事。”“......哦”
孟良月赶紧从床上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只手指了指床,又握紧,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似的,胡乱一气。又磕磕巴巴,道:“你......你快些休息,我,我得走了,我必须走了,我那个,山下那个,那个玄涟的表姑家弟弟生孩子了又,我得去给礼金。”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何冬:“......”表姑家的......弟弟?又?这信息含量有点大吧。
“噗,玄涟哈哈哈哈哈哈,表姑家的弟弟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暮啼突然一阵爆笑,吓了何冬一跳。“你笑什么?”“哦,没什么,只是凤凰都雌雄同体,而且玄涟的表姑是个火凤,而他的表弟就是晨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何冬一惊,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啊,还又......他抚了抚额,但转念一想到晨月其实也三百岁了,大底也算不上孩子。而且自己十五岁时就知道偷看门派女弟子洗澡了。反正就算这么想还是颇有些怪异。但怎么感觉自从认识孟良月开始,自己不会叹气就是抚额呢。
他向桌上看去,装药的那个小竹筒还敞开着,飘着一层热气。这药应该是刚熬出来的。
他走到跟前去,握了一下竹筒,突然神色一变,赶忙松开手大叫:“操操操!!1好烫!”
他翻看着自己的手心,通红一片。心想:这个玩意这么烫,刚孟良月怎么拿得那么稳的。
暮啼:“孟良月,冰湖涟玑。”
短短一句话,何冬顿时就明了:孟良月的灵流是水系和木系,而冰湖涟玑,也就是玄涟,他的灵流是水系和冰系。俩人都冷得跟个冰天雪山一样,这点温度就跟没有似的。
脑海里不断都是那个一身血色红衣俊美如谪仙的男人的身影。他喃喃出声:“奇怪,本该性子如水平淡,如冰寒冷的人,怎会热情如火,开朗至极。”
突然,胸前一道金光闪耀。
何冬低头一看,把手伸进衣襟里,拿出了折扇。用力抖开扇面,暮啼一跃而出。
她这次没化人形,但是灵兽的形态又巨大,九条尾巴随着她转身一顿乱抽。
“......”
何冬无奈道:“要不暮啼大人还是化为人形吧。”暮啼亮晶晶地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又是潇洒地一舒尾巴,就地而坐。结果,还是不小心扫倒了桌上立着的竹筒。药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到了她身上,烫的暮啼噌一下子一跃而起嗷嗷大叫,惊飞了屋外湘妃竹上栖息的一对鸳鸯。
何冬无语。暮啼的容貌固然倾国倾城,但是她一开口就是一股子豪放劲,倒是多了些违和感。
转眼,一片花瓣卷过,暮啼的人身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我服了,我真的服了!!!孟良月给你安排的这屋子是他娘的真小啊,姑奶奶我的尾巴都伸不开。”
何冬抿了抿嘴指了指暮啼身后:“额......你的灵神比正常人要大上一倍,如果按照你平时在暗氏寒梅大殿的那种形态的话......”何冬复又指了指天花板:“房顶都容易被你掀了。”
暮啼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她的尾巴还没收起来,现在已然顶着门,就算蜷缩着也还是依旧。
想了想,她拽了一下衣服下摆,收起了尾巴,闷闷地说:“你快些处理那些事,我要回暗氏寒梅。”“你在你的九昧阁待着不就得了。”“......你懂什么,天天在灵界待着难免苦闷吧,再说了我也想看看这朱砂美人泪是何物,能美过我吗?”暮啼说着回头朝着何冬甩了一个媚眼。“......”何冬僵硬扭头。
暮啼见他没反应也没生气,顺手推门出去了:“我出去走走,有事拿欢堂梅叫我。”
何冬点点头,看见暮啼走后,又低下头,思量着地上这一摊药剂可怎么办。
找来找去,屋内没一块能用得抹布,他坐靠着椅子上皱眉。忽然他眼角扫到了塌上的棉被,眼睛一亮,走过去拿了起来,丢在了地上。何冬撸了撸袖子,正打算蹲下用手抓着被子蹭一蹭,但他从没干过这事,想了半天也终究是没下去手。
棕色的被子上被淡红色的药液浸透,散发着清新甘甜的气味。如同滴在水中的的一滴鲜血一样,慢慢地渗开来。透出一点深黑色,又像是打翻在浓墨内的一丝清水,撩动了涟漪却没能翻动整个。
何冬蹲在地上,洁白细瘦却又有力地手臂搭在膝盖上,盯着地上的被子发呆。
他用力揉了揉头,内心无名火起,戾气横冲直撞,如同万马奔腾。
他眉毛一皱,手心上翻,掌心中乍现灵光。他被弄烦了,恼羞成怒就想毁掉,内心深处的一点阴暗念头便再也藏不住,熊熊烈火足以燎原。
他想炸了这个屋子!
看着破旧狭窄的屋子,破旧不堪的设施,满地狼藉的物件,在联想想到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是自己应该下手的,何冬更加恼火,怒火直冲眼眶,烧红了他的眼睛,意识模糊难以自持。他手指灵活翻动开始凝法印,就差吼出来最后一句“破”时,木门震开,暮啼匆匆忙忙捂着脸惊恐看着身后跑了进来,雪白的银发丝飘浮着:“救命啊!何冬!救命!救......”暮啼没说完,看向何冬时生生收住了最后一句话,脚步一顿,连忙退后,抵着门把合上。
“何冬?”暮啼试探性地问道。何冬依旧蹲在地上没反应,手指上还结着半成的法印,他双目紧紧地盯着暮啼,一片血红。
暮啼心里大叫不好,顾不得太多,赶紧扑上去固定住何冬凝法的手,用灵力生生按下去,另一只手抬起来拔出头上的旭日金簪,贴到何冬凶恶的眼睛上。暮啼闭上眼睛,低声念着法咒。忽而间何冬周身一震,,收了结着法印的手,推开了搭在脸上的金钗。
暮啼松了口气,向后一坐。道:“呼,吓死我了。”
何冬仍然有些愣愣的,他搓了搓脸,埋首在掌心中沉声,道:“我又发病了?”
“应该是。但你好久都没这么愤怒了,又受到什么影响了吗?”“不知道,就是盯着这乱糟糟一堆就很生气。”说罢,何冬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被褥。
暮啼尴尬一笑,“哦呵呵呵,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何冬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袖,摇摇头。“我想,大概是孟良月。”
“孟良月?为何?我看他不是很宠爱你吗?”
何冬踱步到床前,坐了下来,神色很疲惫。
每一次他发怒时,都无法抑制自己,除非有人能控住他的灵流,挡住他的眼睛。否则他灵力暴虐不受控制,就会毁掉所有所能触及的物体,无论是活是死。活物在劫难逃,死物粉身碎骨,不留痕迹。
当他清醒后就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疲惫至极。而且没有丝毫发病时的记忆。
何冬发病最多是在他父母遇害的那一年,那段时间暗氏寒梅被他掀了个底朝天,疯疯癫癫,见谁打谁。双目血红,如同发怒的老鹰,每一下攻击都稳如泰山,凶如野兽。乃至暮啼都接不住他的招数,别的弟子更是避而不及。
后来他渐渐平息下来,修了一些静心的法门,发病就逐渐少了下来。但是刚刚暮啼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双目,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来片刻,这整个青月峰还能不能存在了。
两人不是没有研究过为什么何冬会这样,但是无论是草药还是灵药都毫无用处,无论是人间的凡医还是灵界的医兽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两人一致认为,就是尊主和夫人的逝世导致的,所以门派内所有弟子都不准提及前任尊主的任何。
只是这次,并没有人提及尊主和尊夫人,他也还是发病了。这是不是说明,何冬以后的每次发怒,就会是随机的了,哪怕没有人触他的逆鳞,他也依旧会如此?
暮啼不敢想,何冬更是。
死寂一般的宁静,两人都不寒而栗,终是何冬开口了:“暮啼,你刚才匆忙回来干什么?”
暮啼一惊:“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发病不记事吗?”“从我发病到我清醒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自然回来得很快。”“哦,我刚才看见冰湖涟玑了。”“玄涟?”“嗯。”
何冬歪着头想了想:“孟良月的契约灵么,你在青月峰见到他不是很正常?”
暮啼疯狂摇头,银丝颤抖,刚刚钗在头上的金钗又给她甩了出去。
“......”
何冬捡了回来,递给了她:“你俩有过节?”
“有!没......有”暮啼回神,眼神慌乱。何冬眯着眼睛看着面色逐渐变红的暮啼:“有还是没有?”
谁知一向沉稳的暮啼又突然捂脸大叫着:“啊啊啊啊啊!你别问了!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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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冬的身世挺凄凉的其实,后续会说的,所以大家理解一下他的花心大萝卜的成分,哈哈哈。但是何冬真的动心爱的只有月月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