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侠少年

　　萧瑟说雪月城是凡城，在素问看来倒是繁城更合适。

　　去了个典当行用明珠换了点现银，素问马上脱离贫困线奔上了新生活。

　　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雷无桀说要为明天闯阁做准备，吃了晚饭就回房间去了，萧瑟也说连日赶路累了，只有素问一个人拿着银子出了门。

　　早春还有些寒意，但街上夜市热闹不减。

　　客栈在的这条街叫南街，修整得整齐平坦又宽敞，便纵马驾车也是无碍，护城河也流过南街，河边近岸种植杨柳，间或又有桃李，听人说春夏之时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南街上店铺林立，小摊小贩也是多不胜数。雷无桀挑的客栈是这条街上看起来最豪华气派的，除了它之外，其余大大小小客栈也是不少。除了客栈，最多的就是酒肆茶铺，素问凑上前看了看，女儿红七十四文一角，倒算合情合理。

　　除了这些，也有卖炭家，香铺，布匹衣店，药铺，也有卖茶饭的，卖果脯蜜饯的，也有算卦的，探搏的，卖纸笔的，画糖人的。

　　素问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满了油腻腻的撒子，站在人群中看人表演杂耍，胸口碎大石在哪里都永不过时，总能赢得大家一片喝彩。

　　“小师叔！”有小男孩的声音传来，“小师叔？小师叔？又跑哪里去了！”

　　素问回头一看见着了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倒骑在驴背上。

　　本着爱护祖国花朵的想法，素问走上前问：“小弟弟，和家里人走丢了？”

　　那小道士看她一眼：“非也，是我的小师叔走丢了，我可没乱跑。”

　　“那要不要我帮你找？”

　　“多谢，不过我一人足以，心意领了。”这小道士一本正经故作严肃的样子配着他那张小胖脸倒是可爱。

　　素问想着这雪月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拐子，就放心下来：“那好吧，找到了人可看好了，你一个小孩在外面总归不安全。”

　　“多谢提醒。”小道士又正正经经在驴背上行礼。

　　素问看得一乐，没忍住伸手掐了他脸一把：“你还真可爱！”

　　小道士捂着脸控诉道：“怎可动手动脚？”

　　素问耸肩，丢给他一包糖：“喏，赔礼道歉的。”说完就走了。

　　小道士拿着糖也不好生气，心想：都怪那个不让人省心爱瞎跑的小师叔！害得他被一个女子掐了脸！

　　“小师叔！你到底在哪里？？”

　　——翌日一早。

　　素问洗漱一番，换上刚买的新衣服出了房门，便看到雷无桀和萧瑟早已在楼下大堂吃早饭了。

　　“早啊！”打了个招呼，素问坐在他们的对面，小二机灵地又端上来一份早饭。

　　“你们看看，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素问在他们对面正襟危坐。

　　雷无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什么不同啊！”

　　素问不甘心地拍拍桌子：“你好好看看！”

　　萧瑟只望了一眼，便道：“发型不一样了，耳饰是新的，衣服也是新的。”

　　“还是你心里有我，才能看出我诸多不同。”素问装模做样感叹了一番。

　　“傻子才看不出好吗？”

　　雷无桀不认：“我哪里傻！”

　　吃完早饭便该去闯阁了，三人一起出了客栈，走在街上，路过一家酒肆，萧瑟停下来：“好香。”

　　素问一看招牌：东归。昨日出门逛街，好像听说过这家，酒水很是不凡。

　　雷无桀不想浪费时间，便道：“那我先去闯阁？我看这里好像也能看到登天阁，到时候你们应该也能看见我！”

　　“急什么！”萧瑟拉着雷无桀进了酒肆。

　　三人一起走进去，只见一个懒洋洋的穿着青衫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

　　“总觉得他有点眼熟。”雷无桀这么说着，也使劲想着。

　　素问拍拍他：“你看看他是不是和萧瑟一个德行？”都懒洋洋的，只不过面前这男人更颓唐。

　　“是哦！”雷无桀这才恍然大悟，萧瑟连白眼都懒得给这两个人，自己直接走上去坐下来。

　　“你们要闯阁？”那男人问。

　　“是我一个人！”雷无桀豪情万丈道。

　　男人看了看雷无桀，又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东西，不紧不慢说：“加上你背上的东西，十二层。”

　　雷无桀不服气：“我要上十六层！”

　　那男人手一挥，便有一个小厮拿着一壶酒上来，“喝了我这酒，你还可以往上几层。”

　　“这是什么酒？”素问问道。

　　“风花雪月。”

　　“又是这酒？昨日我们已经喝过了，也没什么特别？你说喝了这酒我还能上几层，难道你是这雪月城的老大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雷无桀撇撇嘴。

　　“我这风花雪月，可与别人不同，还是刚酿成的，不尝一下？”

　　萧瑟已经自顾喝上了，素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雷无桀摸摸头，也跟着喝了。

　　“如何？”男人问道。

　　“没什么不同呀！我觉得还是不如雪落山庄的老糟烧好喝！”雷无桀是老糟烧的忠实粉丝。

　　“雪落山庄？”男人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素问三人，问萧瑟：“你觉得呢？”

　　“我曾喝过天启城碉楼小筑号称冠绝天下的秋露白，但你这酒更是不俗，舒凉如风，柔美如花，寂静如雪，怅凉如月。”萧瑟放下酒杯夸赞道。

　　“哦？”男人又看向素问：“姑娘觉得呢？”

　　“饮酒三品，为饮而饮，寻常人不过是贪图痛快，不解其味，只图个刺激大醉，此为下品；懂酒，懂得什么时候喝什么酒，喝什么酒配什么杯，中品。”

　　素问看了看酒杯，道：“无礼不饮，无器不饮。劝君更尽一杯酒；潦倒新停浊酒杯；葡萄美酒夜光杯；缥粉壶中沉琥珀，皆是此意。”

　　“那何为上品？”男人笑着问。

　　“上品者飘然于世，物我两忘，神游世间。”

　　“好一个物我两忘！”男人赞叹地拍了拍手掌：“姑娘可也懂酿酒？”

　　“古云：秫稻必齐，曲蘗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素问答道。

　　“也对，也不对。”男人故作神秘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姑娘酿酒吗？”

　　素问点点头：“酿的，不过多是药酒，也酿别的酒，不过多是果酒，清甜些，总有人说酒以苦为上，辣次之，酸犹可也，甜斯下矣。我倒不这么觉得，更喜欢甜酒。”

　　“姑娘是哪里人？”“海外九州。”

　　“听闻海外有仙人，可为真？”

　　“我说为真，先生可信？总要自己见到了才会信吧！”

　　“哈哈哈哈！姑娘当真有趣，那你们那儿又有什么酒？我这儿可有杜康酒，状元红，鸿茅酒，羊羔酒，女儿酒，汾酒。”

　　“我只是酿些药酒，比如龙虎酒，但我们那儿的酒倒是不少，三白三花，又有神仙酒与凡酒。”素问觉得面前的大叔挺有意思，也就和他聊起来。

　　从酿酒之法，存酒之方，到识酒之术，两个人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萧瑟只坐在一旁饮酒听着，雷无桀却是喝了三杯下肚。

　　他感觉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像被火点着一般燃烧了起来，身上热气腾涌，眼睛瞬间变得通红，那火灼之术竟然不受控制地被运起了，瞬间突破了三重。

　　素问看了他一眼，“先生的酒真不是凡品。只是不知道我这朋友会不会有事？”

　　“我一点事情也没有！好得不得了!我要去闯阁了！”雷无桀只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鼓作气打上十六层，一个翻身就离开了酒肆，直奔着登天阁而去。

　　男人接着说：“这位公子说饮我这酒舒凉如风，柔美如花，寂静如雪，怅凉如月，秋露白品三味，我这酒品四味，可公子知道吗？这还不是最好的酒。”

　　“哦？还有什么酒？”萧瑟来了兴趣。

　　男人站起来：“孟婆汤，只需要喝上一杯，你就会忘记所有过去发生的事，醒来后，就又是新的人生，我想就是姑娘说的物我两忘吧！”

　　“还有这种酒？”萧瑟挑眉。

　　素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修仙界里奇奇怪怪的酒多了去了。

　　“姑娘倒是不奇怪，我想也许世上真有这种酒吧，就是我还没有酿出来。”男人的身影单薄，声音落寞。

　　“我要去海外仙山找找酿孟婆汤，大概不会在这雪月城待多久了，姑娘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学酿酒吗？”素问问他。

　　“学什么都行。酿酒品酒，我无一不精，挥剑挥刀也难有敌手，赤手空拳我亦不输他人。”男人淡淡的话语里有些自豪。

　　萧瑟放下酒杯：“我知道你是谁了。”

　　“谁？”素问偏过头去看他：“那我要不要拜师？”

　　“雪月城城主，酒仙百里东君。”萧瑟说：“拜他为师，不吃亏。”

　　“哦~”素问点点头：“可你收我为徒又是为了什么？”

　　百里东君怅然道：“若我去了海外仙山，这酒肆就没人管了，我要找一个懂酒的人，这样我这‘东归’的招牌才不至于砸了。”

　　素问开口吐槽：“说是收我为徒，结果是骗我打工？”

　　“等我走了，这酒肆就是你的。”

　　“成交。”素问被金钱可耻地腐蚀了。

　　萧瑟听到素问迫不及待的回答轻笑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