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野狗

　　也不知道是谁说加了也会删，还不如不加。黎岁自问不是爱记仇的小气鬼，可凡事总有例外。谁让江赐老是气她的？

　　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黎岁已经数不清某人气过她多少回。

　　拿过手机，加上好友。黎岁迅速在输入框里敲下三个字，发送！

　　【pear：脸疼吗？】

　　只发一遍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于是黎岁又发了两遍。正所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收到回复的江赐从简简单单的三句话里读出了咬牙切齿的意思。他从善如流地给出回复。

　　【。：对不起。】

　　也发了三遍。

　　黎岁一下想到了那句孺子可教也。江赐这个人还是有救的。

　　时间很晚了，黎岁不打算多聊。她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准备睡觉。那边江赐回了她一句晚安和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

　　某人应该是有强迫症。

　　黎岁这么想着，打了哈欠。累了一天，她放下手机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江赐却是整晚没睡。

　　他第一次心甘情愿跟人道歉，第一次和人说晚安，第一次无比渴望留在一个人的身边……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点开对话框，戳进她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她有幸福的家庭，爱她的家人，喜欢她的朋友……他不羡慕她拥有的一切，他只会平等地嫉妒这里面的每一个人。

　　当然也包括那些花鸟鱼虫，猫猫狗狗。

　　但凡能和她亲近的，他都想取而代之。

　　江赐觉得自己真是疯魔了。

　　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迎来了大降温。班主任一大早就在群里提醒大家改穿秋季校服，注意别感冒了。

　　明明昨天还在穿短袖，今天就得换上薄绒打底再加一件毛衣马甲。这让黎岁想到了去年陵城一秒入冬。

　　吃过早饭，唐婉君送女儿下楼坐车。路上接到黎承锦打来的电话，说青城大降温，让她们母女千万注意保暖，接着又说起中秋放假回青城的事。

　　黎岁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忽然唐婉君看她一眼，然后捂着手机红着脸颊到旁边说些她不能听的去了。

　　很难想象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每次打电话都会说一堆情话。而且还是很肉麻的那种。
　　黎岁很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性，车来了她也没去打扰，而是在微信上给唐婉君发消息说她上车了。
　　那边很快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

　　青城一中秋冬两季的校服主打防风保暖，黎岁根本没当事。她穿了这么多年校服，没见过哪套校服真的做到了实用。

　　但刚才走的那一段路，让她意识到是自己刻板印象了。

　　冷风往脸上扑的时候，把校服帽子一戴，再把脸往领口一埋，整个世界似乎都清静了。

　　确实是做到了防风。
　　当然保暖性也很强。

　　想到某人没在他们那个班级群里，黎岁找到班主任发的消息，长按、转发。

　　一秒过后——

　　【。：好，我会穿的。】
　　【。：上午我请假，午后回学校。】

　　真是一场神清气爽的沟通！
　　她可太喜欢江赐好好说话的样子了！

　　【pear：[点赞][点赞][点赞]】

　　江赐人在医院，刚把从食堂买来的早饭递到庄红玉手上。

　　庄红玉后半夜高烧不退，到医院挂了水才慢慢恢复正常。

　　现在她啃着煮玉米，一瞬不瞬地看着江赐。

　　几秒过后，庄红玉问：“你很开心？”

　　江赐正在剥水煮蛋的手一顿。他抬眸，反问庄红玉：“很明显吗？”

　　庄红玉使劲点了两下头，不掺任何杂质的透亮眼睛里满是好奇，“她是谁？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开心？”

　　“她是我同学。”
　　“她说天冷了，让我注意保暖。”

　　江赐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庄红玉，又顺势拿走已经吃完的玉米放到一边。

　　庄红玉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眼神却一直在江赐脸上打转。

　　“你喜欢她吗？”

　　江赐垂下眼帘去削苹果。他的声音很轻，“她很好，值得每个人喜欢。”

　　而他对她，不只是喜欢。

　　面对她，他心理上的欲望会无限膨胀。会盼着她能跟自己说话、盼着她能对自己笑、盼着能想起自己……

　　要知道这些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有的贪念。

　　对他而言，有期盼就必定会有失望。因为江振兴总会把他心里那点念想践踏到粉碎。

　　可是现在，他的欲望就像疯长的藤蔓，急需找到一个支点。

　　当人被欲望左右，自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

　　庄红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等到一觉睡醒，她才恍然想起自己问的是他喜不喜欢那个同学，江赐回答她的分明是另一码事。

　　她要重问！

　　庄红玉一个鲤鱼打挺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目光触及床边空荡荡的椅子，庄红玉这才想起江赐出去办事了，说处理完就回来陪她。

　　那就等他回来再问吧。
　　庄红玉重新躺好，接着睡。

　　今天周一，早上有升旗仪式。黎岁跟班主任告了假，留在教室休息。她准备去上个厕所回来接着背单词。

　　刚起身——

　　教室后门被拍响。

　　张妙人失眠了一整晚，脸色很差。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这个长相普通，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女生了？

　　“你出来。”

　　之前被江赐教训过一次，张妙人对这间教室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即便知道江赐今天上午请了假，她也不敢进去。

　　黎岁坐着没动，“我腰痛，走不了。”

　　她腰痛是真的，但还没到走不了的程度。张妙人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出去。

　　“让你出来你就出来！”

　　张妙人气愤地捏紧了手。从来都只有她拒绝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拒绝她了？

　　黎岁看出张妙人不敢进教室。她猜测多半是和江赐有关。

　　伸手拍拍身边没人坐的空椅子，黎岁笑得很友好，“进来坐着说嘛，又没人会吃了你。”

　　不好的记忆开始攻击张妙人。一想到江赐对她的警告，张妙人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是绝对不会过去坐的！

　　张妙人一咬牙一跺脚，冲进教室拽着黎岁就往厕所走。她倒要仔细看看，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人！

　　“痛痛痛！”

　　黎岁连喊三声，而且声音还不小。吓得张妙人跟被电击了一样，立马就松了手。

　　抓住机会，黎岁转头抱住门框，拿出死活不撒手的架势告诉张妙人：“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教室和过道里都有监控，张妙人要是敢对她做什么，到时候就调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张妙人气极反笑。她指着自己：“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又能对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黎岁又把门框抱紧了些。

　　好好好！
　　她就在这儿看行了吧！

　　张妙人把黎岁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实在不理解江赐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

　　“他为什么喜欢你？”

　　既然自己发现不了，那就只有问了。张妙人满眼阴郁地盯着黎岁，等她给自己一个足够惊艳的回答。

　　“他？”

　　黎岁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你说江赐？”

　　明知故问。
　　真装！

　　张妙人撇撇嘴，“让我听听你比我强在哪儿了。”

　　……

　　“他不喜欢我。”

　　“不可能！”

　　张妙人斩钉截铁。她因为外貌出众，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因此她很了解男生的德行，他们只要喜欢上某个人，就会为她打破以往的所有规则。

　　就比如江赐之前从不与人来往，更别提为某个人出头。

　　但在黎岁眼里，江赐和之前的不同，只是因为他愿意和她做这个朋友。

　　“怎么证明江赐不喜欢你？”

　　黎岁猜到张妙人会这么问她，于是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回答说出口：“下午我来找你，我让他亲口跟你说。”

　　“大可不必！”张妙人咬紧了后槽牙，恨不能把人扒皮拆骨给吃了。

　　没法证明就直说，还非要把人带到她跟前，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翻了个白眼，张妙人转头就走。连飞扬的发尾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场。

　　黎岁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发火。明明她的已经语气很真诚了。还是说她的证明方式不对？

　　不管了，只要张妙人一心视她为情敌，那她说什么都是错。

　　黎岁转头朝着厕所去，身后突然传来张妙人喊她名字的声音。

　　“还有什么事？”

　　张妙人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向她走近，“还有一种情况我忘说了。”

　　黎岁微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

　　“如果两个人已经睡过，即便男生不喜欢女生，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对女生的态度。”

　　黎岁其实很想问问张妙人，她这番话的依据是从哪儿得来的。但她没问，一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二是她急着去厕所。

　　张妙人以为自己猜到了对方的隐秘，没想到人家只回了她一个干巴巴的哦。

　　哦？
　　就这样？

　　看着黎岁离开的背影，张妙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她说错了？

　　不可能啊，大家不是都在议论他们两个已经睡了吗？

　　本来她是不想拿这件事出来说的，谁让黎岁不肯跟她讲实话。

　　嗯，没错，都怪黎岁。

　　张妙人一边在心里这么想，一边往自己教室走。但不知怎的，心里很不踏实。大概是因为她把不确定的事给说出来了。

　　她是好胜心很强，但还没到泼人脏水，毁人名声的程度。

　　于是张妙人又调头去厕所找到人，隔着一扇门，她很小声地问：“黎岁，你和江赐到底有没有睡？”

　　……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黎岁现在信了这句话。

　　她笑着反问张妙人：“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张妙人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思忖了会儿，如实说：“昨天下午不是有个女生来找你吗？所以好多人都在猜你和江赐是不是……”

　　黎岁摸出手机给余桑发了条微信，在得到回复后，她告诉张妙人：“下午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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