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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二位有所不知,在洛城之中,沈姓之人皆活不过三十岁。”乔奚道,“活生生的短命鬼,可不晦气?”
沈明洛若有所思:“原是如此,涨了见识了。”
又传音去问谛听:其中内情你可知晓一二?
谛听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抽空摇了摇头。
沈明洛: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谛听:估摸着这事有关什么帝啊王的。人间界王室有紫微星庇佑,他们的生平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哪是说看就能看的,要有酆都大帝准许的。
就两三句传音间,谛听已然风卷残云般地解决完他点的一半儿的菜了,把空盘子、空碟子摞一摞,正好腾出地方给乔奚放饭菜。
乔奚不知所措地看着谛听,心想这位公子看着仪表堂堂,怎的吃相如此的……狂放不羁。
沈明洛见他嘴角微微抽搐,一脸无话可说的模样,自觉有点丢人。
她解释道:“乔公子莫要见怪。我们俩带的干粮不多,兄长怕我饿着,一路上都没吃多少,就饿着了……”
“无妨无妨。”乔奚道,“人之常情,在下能理解。”
“乔兄方才说到沈氏一族皆活不过三十岁,是为何啊?”沈明洛问,边舀一碗汤推到谛听手边:“兄长喝点汤,别噎着。”
“妹妹你也喝。”谛听端起汤乖乖喝了起来,传音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收敛的。你直说不行吗?非得这样甩一把温柔刀过来啊?
乔奚的饭菜上了桌,他便边吃边说:“老人家都说是沈氏不忠不义才落了个代代短折而死的下场。沈氏具体是如何不忠不义的……我曾祖父那一辈的人知晓的多一些,奈何沈氏之事涉及皇室,老人家们都不太愿意和小辈提及。就连我爹、我娘都不怎么清楚。”
“祸不及妻儿,这般惩罚着实是过了。”沈明洛道。
“在下也是这般想的。若上一代的恩怨要下一代了结,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矣。”乔奚道,言语间带了些怅然之意,“父债子偿、母债女偿,恩恩怨怨纠葛不清,何日能到头。”
谛听笑笑,“父辈欠下的债,若不去偿还便会自觉愧疚;父辈留下的仇,若不去报,便会自觉无能。”
“沉兄通透,就是这么个道理。想来这世间种种剪不断理还乱,也许都是庸人自扰而已。”乔奚端起汤,“以汤代酒,乔某敬沉公子、沉小姐。”
乔奚同谛听所聊甚欢,临近打烊,乔府上的小厮寻上了门,请他回去,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明洛夹了一筷子剩下的肉放到嘴里,对谛听说:“奇了怪了,乔公子滴酒未沾,我怎么觉得他醉了呢?”
谛听:“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怎么这天暗下来了,臭鱼烂虾的气味也跟着出来了。”
沈明洛猛地抬起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同谛听交换了个眼神——糟了!乔公子刚出去!
而后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谛听暗暗翻了个白眼,也追了出去,心想这还真是鸟性难改。
客栈外,沈明洛抬手将乔奚和他家的小厮护在身后,身前赫然是六只活尸!
那活尸嘶哑地低吼着,一浪接着一浪,似在示威一般。
“阿洛!”谛听吼了一声,转瞬之间到了沈明洛身旁,皱着眉道:“逞什么能?回去!”
与此同时,神兽的威压迫使那六只活尸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我就说最近别出门别出门的……”小厮躲在乔奚身后,抱着他家公子的大腿,扯着他家公子的衣袖,发着抖道。
乔奚揪住小厮的后领,把他拉起来:“起来!你家公子行得端、坐得正,夜半不怕鬼敲门!起来!松开我!”
小厮用了吃奶的力气抱住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发抖的地方:“公子您不怕,我怕啊……”
“没用的东西!”乔奚骂他,“这辈子没姑娘肯要你了!给我松开!”
“只怕是有姑娘要,小的没命娶啊!”
沈明洛瞥了这对主仆一眼,淡淡道:“都道婴儿夜啼之声最是吵闹,今日一见,恐非如此。”
乔奚:“啊?”
“乔公子,今夜莫要回家了。”谛听道,“去最近的寺庙待着,不到一旬不得回府。快去!”
“乔某不能抛下你兄妹二人独自逃命!”乔奚道。
沈明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道:“我兄妹二人皆是仙门中人,不会有事。乔公子你留在这里只会令我兄妹二人分心。”
“既如此,那便谢过沉小姐、沉公子的救命大恩。来日乔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当报答。”乔奚说着,向沈明洛与谛听行了个大礼,随后便把小厮拉起来,往就近的寺庙跑去,渐渐同夜色混在一处。
见乔奚主仆二人跑远了,沈明洛与谛听这才放下心来。
谛听看着眼前的六具活尸,又是厌恶又是怜悯地俯视它们,恶狠狠地给了它们一人一脚,将它们踢出十步之外。
沈明洛见此,立时放出一道火焰,道:“懒得念往生咒了,你来呗。”
谛听嫌恶地道:“不过是一堆腌臜东西,也配劳动我么?”
“您老莫生气,我来念行了吧?”沈明洛说完,抬手准备念经,却被谛听拦下了。她笑了一下,道:“怎么了?”
“活尸身上的戾气会影响你。我没带黄泉水出来,宁珩之也不在,你是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立地成魔是吗?”谛听说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放个火把它们圈起来就是了,反正黑白无常会来勾魂的,咱就不用操心了。”
沈明洛觉得谛听这话说得有理,便撒下一圈火把这六具活尸一个一个地套住了。
烧灼的痛感使得活尸们吼声不止,谛听就又施法把它们禁了声。
“阿洛,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
沈明洛看着眼前因疼痛而扭曲身体的活尸们,不禁有了个想法。
她问谛听:“带了乾坤袋之类的东西了吗?”
谛听和沈明洛不愧是一类人,一下子就懂了,诧异地试探道:“你莫不是想带一具回去研究研究吧?”
沈明洛打了个响指,“对!我就是要带一具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某人既然能用前人所留之法炼制出活尸来,那我说不定也能从活尸身上参悟此中门道。”
此话说得颇有道理,何况谛听此次是受阎王所托来查活尸一事的。
既然要查,那就得查个明明白白,炼制之法自然包括其中。
“我的衣袖就是乾坤袋,把火收了,我收到袖子里带回去。”谛听说完,沈明洛就乖乖把最左边的那具活尸身上的火给撤了,谛听一挥手,把它放到了袖子里。
沈明洛转头去看谛听放活尸,余光却瞥见一道亮光闪过。
循着亮光看去,原是活尸脖颈上的一块铜牌。
伸手把那铜牌摘了下来,其上除了一个古体的“三十”再无其他。
细细感知便就发觉,这铜牌上有两道术法。
一道追踪之术,一道操控之术。
谛听逗完袖子里的活尸,抬头见沈明洛拿着一块铜牌看,还看得青筋直冒。
他拍拍她的背安抚了一二,道:“这铜牌四四方方、小巧玲珑的,哪儿冒出来的?”
沈明洛便将自己的发现同他说了。
谛听拿过铜牌在手中掂了掂,道:“追踪之术、操控之术……如此看来,那人炼制活尸是为了操控活尸追踪什么人?谁啊这么倒霉,被这玩意儿追一路?”
“可能吧。猜来猜去的多没意思,等抓住了人,还怕问不出这些?”沈明洛眉毛一扬,把铜牌从谛听手中拿了回来,略施小法将追踪、操控之术翻转,走到被她摘了铜牌的那具活尸面前,把铜牌还了它。
沈明洛为它挂上铜牌的动作温柔无比,眼神也堪称“娇媚”,挂完铜牌之后还轻轻笑了一笑,最后解了它身上的火圈,道:“回去同你的主人说,若再放出活尸祸乱人世的话,那么他放出活尸的那一日,便是他的大限之期。”
话说完,她一抬手,活尸动作迟缓地跑走了。
“走吧,咱们回坐望流云山去。”沈明洛对谛听道。谛听便化为原形,载着她向坐望山去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在日光的灼烧下,剩下的四具活尸以极快的速度,化为灰烬,身上的火也熄了。
沈明洛坐在谛听宽大的脊背上,抬手将竹簪取下,青丝散落,随着谛听的跑动起落。
看着竹簪,沈明洛想:我有点想宁珩之了,也有点想回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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