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对

　　有些话，总是时过境迁、把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不自觉地已经遵守了，蓦地再想起来，才理解——哦，原来那个时候是这个意思。
　　就好像当时的墨知染，虽然也被爸妈的话触动，但到底还是觉得他们有点夸张了。
　　“保护”这个词儿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大了？那个如果顺利毕业现在他应该叫姨的女生，在他看来就是个令人唏嘘、但却太遥远的故事，和他家大神沾不上边的。
　　莘池暮，摊开了有他墨知染两个大，他能保护什么？顶多就是不耽误他学习，并在其学习时呵护之、陪伴之并不欺负之。
　　他本来已经决定好十一假期，规规矩矩陪着莘池暮学习三天，不动手动脚又招惹到床上搂搂抱抱的。
　　莘池暮却另有计划，这个计划里还没有墨知染。结果两个人居然一次面都没见着。
　　虽然是这样，没人约束着，墨知染倒也像下了大决心一样，没有赖在床上躺尸。逼着自己往桌前面一坐，把丽丽姐假期里留的四张卷子和几页习题摊开来认真研究。
　　倒腾出各种姿势，在椅子上翻来覆去，一双眼睛却也是始终盯着书本的——看不明白教材上最简单定义的学生和钻研世界上顶级难题的科学家，在某种程度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墨知染最擅长给自己贴金。
　　不过能这样平心静气地看看书，即使看不明白，也有点享受专注于一件事所带来的爽快感觉了，竟然产生出“我也能学好化学”的信心。
　　莘池暮白天总是忙，晚上时间充裕些，语音通话对着手机把墨知染白天看不懂的题讲一遍。
　　反而比面对面效率高得多。
　　大神不在身边，墨知染也作不出什么夭，想不出什么坏主意。愿意不愿意的，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一道题一道题地听。
　　隔一会儿莘池暮就会去忙，来不及跟他说会直接把声音关掉。墨知染就往桌子上一趴，闭目养神，好像多日理万机急需休息似的。
　　闭着眼嘴也不停，桌子上抓到什么吃的就往嘴里塞。
　　墨知染学习，费不费脑子不好说，费零食是真的。除了眼前两三本书，其他地方堆满了吃的，也不管健康还是不健康，好吃就行。
　　学会了高兴要吃，学不会不高兴更要吃——被一道莘池暮讲了三四遍，脑子里模模糊糊感觉有点懂，下笔就算不清的题折磨，随手剥个棒棒糖含着。
　　“大神！这题简单？”稿纸废了两张，没算出一次重样的！
　　“课后习题的第二个，和这道题是一样的。你刚才算出那个了吗？”
　　“emmmmm……”便秘同款绝望，“我现在也能算出来啊！可这两道题除了的地得，没有一个鬼画符是一样的！”
　　把笔一扔，拿着棒棒糖在嘴里使劲搅和来发泄，“你看啊，这两道题这俩玩意儿，一个能和盐酸反应一个不能，这哪一样？这他妈傻逼都能看出来不一样！”
　　心浮气躁又对比了一遍也看不出关联，才意识到电话那头刚才就没了声音，静静听又能听到莘池暮的呼吸，“生气了？别生气……我又不是凶你。这不是做不出来题着急。凶的是题，不是你啊不是你……”
　　“不是！”莘池暮被墨知染不知道撒娇还是哄的语气逗笑了，“你……吃东西呢？”
　　“嗯……棒棒糖啊。”大声嗦了两口，“草莓味儿的。”
　　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到墨知染耳朵里，“真的特别好吃！”吃得更大声，还故意吧唧嘴，“哈哈！大神你怎么搞得……我带去你家那个长得像外星人的笔筒，里面都是棒棒糖你不会没看到吧？你要那么馋出门装两个啊。”
　　莘池暮却完全不理他的话，第一次故作严肃地要求，“墨知染，以后学习的时候不许吃棒棒糖！”

　　这个后知后觉的小插曲，差一点害得墨知染把吃棒棒糖的爱好彻底给戒掉。后来去莘池暮家时，连那个异常喜庆的外星人笔筒都变得不忍直视。
　　他也觉得自己怂，鼓励自己要勇敢做狼，没羞没臊。
　　可下一次陈栋像往常一样当着莘池暮的面，把棒棒糖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还是不假思索就捶了陈栋的胳膊。
　　他不吃，也不许陈栋吃，更不许陈栋分给莘池暮吃。
　　家长会后陈栋对墨知染总是有点疏离，被这一捶捶蒙了，拿出之前撒泼耍无赖的劲头，要墨知染好吃好喝地伺候才罢休。
　　又没有用力打！
　　陈栋一通敲诈，把之前为了“替父道歉”买给墨知染的吃的喝的都要回去了不说，还倒赚了一波。
　　估计是连老天爷都看不爽，隔天体育课就丢了像垃圾一样塞进塑料袋藏在桌兜里的零花钱。
　　总共不到一百块，嚎了一节课间、嘀咕了两天，那模样可是比考了年纪倒数第三还要痛苦……得多。
　　老妈不是说他爸炫耀自己家底丰厚嘛，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抠搜的儿子。
　　后来是墨知染被他烦得实在火大，骂也骂了，打也……轻轻敲了那么几次，最后答应包他一周的零食，才稍稍……是稍稍！冷静了那么一点。
　　每次墨知染给陈栋掏钱先得替莘池暮委屈一阵——自己家男朋友孤零零一个人，没吃没喝的，这个同桌倒是大快朵颐地作饕餮。
　　后来想明白了，陈栋有的莘池暮更得有。不仅有，还得多多得有。陈栋拿什么，墨知染也不管大神喜不喜欢需不需要，跟在后面提个筐，也要捡上两个。
　　莘池暮家里，现在已经被墨知染同化得往不像样的方向大踏步地发展了。不仅仅是吃的，还有各种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很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全部带到莘池暮那儿摆摊——从客厅到房间，随处可见。
　　莘池暮想，自己这哪里是讨了个小对象，分明是被个小东西包养了。
　　墨知染送的玩意儿里面就有一个会播放恐怖声响的音乐盒，自称地狱之声。看上去普普通通，一打开就是随机播放的夺命怪叫。盒盖里还嵌着一块镜子，也是看上去普普通通，再想仔细看不知道会蹦出个什么鬼头来。
　　有一次墨知染学得脑子发懵，非要怂恿莘池暮开音乐盒，说是要用地狱之声把自己吓精神。结果没等莘池暮打开，自己先把耳机一摘躲得远远的。
　　墨知染记得那东西买回来只打开过一次，就被里面又像哭又像笑背景里还有杂音的女人尖叫吓着了，镜子连扫都没敢扫一眼就捂上了盖子，再没动过。带到莘池暮家，纯粹就是想吓吓他。
　　结果很无趣啊……
　　结果他家大神根本没被吓到，还反过来嘲笑他胆小，“无聊……”
　　只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墨知染自那以后都认定了莘池暮是一个胆子大的人，坚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可以无忧地躲在大神身后。
　　而莘池暮也就永远不会告诉他，那天晚上他开了整整一晚上灯的事了。就连新买的台灯都打开了，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照着书桌后面的阴影处。
　　墨知染更不会知道，那天晚上莘池暮并不是因为睡着了才忘记挂掉语音。而是听着墨知染的呼吸声，才慢慢睡着了。
　　音乐盒里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医院里的晚上，有濒死的病人彻夜地呻吟。
　　他好像又回到了病床上，死死闭住眼睛，不敢看围在他小小空间周围的帘子，生怕那些仪器泛出的绿光会把什么可怕东西的影子照到上面，害怕一睁眼就看到枯死的灵魂正爬上他的床。
　　而电话那头，墨知染发出的细微声音，才能提醒他，全都过去了，不再是一个人了。
　　可墨知染就连睡觉时的安静都保持不了多久。莘池暮才刚浅浅地入睡，电话那头就传出掀被子踢床的声音，墨知染出声:“大神……”
　　声音软绵。是没睡醒的样子。
　　“嗯……”
　　没有回应，“小知？”
　　还是沉默。是梦话……
　　莘池暮躺回去，等了一会儿，又快要睡着的时候，那边才迟迟开了口，“别抢我被子……”
　　翻身，伴随着睡梦中舒展身体时无意识发出的持续轻哼。
　　莘池暮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翻下地。双腿已经酥软，脚踩到带着凉的地板整个人才清醒了一些。顾不上穿拖鞋，赤脚到客厅喝了两大杯水。
　　兔杯上的小东西还是那副娇羞样儿。莘池暮有些怀疑，他能乖乖听话、安分地做这个兔子吗？
　　然后，苦笑了一下。
　　兔子还是狼？这或许是个永远没有必要想的问题……

　　自从月考之后，墨知染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没有一节化学课不被丽丽姐点名，被丽丽姐点名后没有一次不被发配到后面罚站，甚至数次波及到同桌陈栋，引来无数怨言。
　　他想吗？他也不想啊！
　　同学们这短短几天对墨知染的关注，超过了高一一整年啊！
　　这还不够，丽丽姐还串通了老杨对他进行摧残，隔三个课间差五个课间，就得叫到办公室接受心灵慰问。
　　不把他逼成个“爱学习”的学生，誓不罢休一般。
　　再也没有同学羡慕丽丽姐对他的“优待”了！
　　果然吧，早晨第一节化学课，丽丽姐提问了墨知染前一天的作业。吭哧了半天也答不明白，差点想咬断了舌头当场自尽。
　　这题莘池暮教过自己了！自己也算出来了！还被莘池暮夸了！隔天就不会了？！
　　丽丽姐都懒得数落他，直接翻个白眼他就乖乖拿着课本自行发落到后面站着去了。不过几天而已，这情景同学们已然司空见惯，笑声都没了。
　　不算完，隔了一节课的大课间就又被通知到办公室“走一趟”。老杨教育:不会就是不会，问就可以了，抄作业是不道德的！
　　抄作业……丽丽姐告状时候又给他加新罪名了。
　　这他妈，就只有化学作业不是抄的好嘛！
　　百口莫辩。只能低头听，“是是是嗯嗯嗯”加上“我错了”。
　　冤枉就冤枉了，唠叨他可是受不了，争取态度良好能给个宽大处理，早早把他打发走吧。
　　可惜……老杨的思想教育，除了在上次“钻厕所”事件中遭遇了滑铁卢，就没有不侃侃而谈的时候。
　　身后有人说话:“史老师。”
　　好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清冷的声调，感觉还有点陌生呢。不过倒也不至于听不出，那是他家大神莘池暮。
　　“池暮啊，来！老师给你买了点东西，你拿回去用。别多想，你既然转到我的班里来了，不管能待多久，都算是我的学生了。放心用。”
　　超市的购物袋，装的……笔记本和笔？
　　果然是老师，送东西都送这种……
　　墨知染看着都觉得脑壳疼，但想到大神这会儿正陪他一起脑壳疼，又有点同入地狱的窃喜。
　　史老师用食指勾着袋子——松松垮垮地放着两个黑皮本和几支笔——举起来放到莘池暮面前。
　　接过，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波澜，“谢谢老师。”
　　也是，老杨要送墨知染这种东西，墨知染恐怕就不仅仅是面无表情了，直接毫不掩饰地摆出丧气脸都不是没有可能。
　　“池暮啊，老师知道你的学习环境不好。可你要明白，你的学习成绩好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班集体的荣誉。你不要以为没有爸妈管，就可以随心所欲，就可以选择堕落了。像你这样的人更应该自己努力！”
　　墨知染慢半拍地意识到这通发言才不是老杨那种苦口婆心的劝说。眉头拧紧，气得脑仁处的青筋都突出来。
　　什么叫“像你这样的人”？！我家大神是什么人，要用出这种语气看不起他？！他不想碰的伤疤，我自己都舍不得问一句，作为长辈的老师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使劲戳？！
　　“当初，我也是看你挺难，才答应让你来我们班，也是想帮帮你，给你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你自己珍惜了吗？”
　　屁！当着老杨的面，说自己班是机会，瞧不起谁呢？墨知染拳头都握紧了。
　　“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我得为我们班，为我们班的同学考虑。期中考试你的成绩如果不能回到刚来的水平，我只能让你下楼。”
　　下楼……
　　原来那个女生鼻孔朝天的傲气都是从这儿学来的。
　　老杨没再对墨知染进行教育，靠近他低声嘱咐:“你先回去学习吧。天天丽丽姐丽丽姐地叫，把化学学好不比什么都亲？”
　　墨知染很感激老杨及时停止了谈话，他知道那是为了让自己在莘池暮发现还有曾经的同学在这儿之前赶紧离开，尽量保护住大神剩下的自尊心。
　　他安静且快速，可在听到莘池暮依然没有什么情绪地回答“我知道了史老师”时，还是心疼地顿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在推开时发出“吱扭”的声响，吸引着目光穿过大半个办公室望过来。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仓皇回避，留下大神一个人胡乱猜测他在听了这些之后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
　　扭头微笑，在发现没人注意时，才偷偷啵了啵嘴唇。
　　莘池暮冷冰冰的脸上透出些暖意来。没有人来管他，他可有人去管——他还要努力，养他的小兔子呢！
　　“您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墨知染也不允许自己拖后腿。这一次，他是彻底沉默下来，语音的时候只管出气儿，莘池暮不说话，他绝对不出声。
　　莘池暮反而不适应，过一会儿就要叫他，被他叮嘱:“我在呢，你学习。”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
　　没办法，他家大神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绝不能被那个什么史老师看扁了。他墨知染，不能做莘池暮天天向上阶梯中的绊脚石。
　　他这次也真的没有偷懒，认真贯彻莘池暮之前提出却从来无视的“你先把不会的空出来，到最后我一个个讲”。
　　虽然不会的实在有点多吧……
　　是全神贯注地学习了至少一个多小时以后，墨知染才小心翼翼放下笔，没想到那边立马有声音:“小知……你干嘛呢？”
　　无语染染子直接上线，“我一直在学习！我要休息一会儿……学习要我命！”
　　“嗯。有不会的吗？”
　　“有吗？大哥你直接问我有几个会的好吧！不过，我自己弄懂了三道题……我觉得，这个速度，今天晚上可以再搞定几个。你呢？有没有把握直接冲刺第一，把史老师以前的学生都甩在后面？一定要狠狠打肿他的脸才行。”
　　“你……知道了吧。”莘池暮却换了个话题，“早就知道了？”
　　“emmm……家长会那天。”墨知染提到这个就有点紧张。不在身边，他都不知道如果大神难过了，他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怎么不问我？”
　　“你想说自然会说了，对吧？”语气故作轻松，脑子里却在回想自己都在莘池暮桌子上堆了什么零食，有没有适合悲伤时候吃的，“不说也没关系。学习最重要！”
　　说的什么傻话……
　　“对了！我买的那包溜溜梅吃了吗？你翻翻，绿袋子那个。酸死我了……差点吐了。我还是喜欢甜的。”
　　一阵嘶嘶啦啦的声音，“是挺酸。”
　　不知道是不是受“棒棒糖”事件影响，墨知染对声音也变得敏感，觉得莘池暮吞口水的声音其实也挺犯规的。
　　“我没事的。”声音里还有笑意，“其实，我有个爷爷，不是没人管。他把我养得很好，只是……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呀！大神我超喜欢你的！”
　　“我知道。我也超——喜欢你！”墨知染不知道莘池暮在说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会笑出来，反倒是他像受了大委屈一样想哭。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他讨厌我。因为是我坐车不老实，害得他儿子儿媳妇出车祸。他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不记得，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当时住院的时候，他一日三餐都会送过来，看我吃完就走，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怎么叫他，告诉他发生的事儿，跟他哭，他都不会理我。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只是等我吃完了，就走，一会儿都不多待。
　　可是他又放不下我，因为我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你说他怪不怪，他送我上学，也接我回家。但是从小到大学校的活动，他一次都不来参加。
　　他也不和我住在一起，从这里回他住的地方，蹬小三轮要半个多小时吧。有时候看他弯着腰坐在三轮车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个机器一样载着我。我都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可以陪陪他，还是应该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走不要拖累他。
　　我爸妈应该挺喜欢我的。要不然那么严重的车祸，我怎么会什么大伤都没有，躺两天就可以下地了。
　　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家里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小知，你说以前和爸妈在一起的事情，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说什么？墨知染能说什么？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疼，疼得喘不上气来，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甚至不敢叫大神，生怕一出声就哭出来。
　　可对面的人都还没哭呢，他怎么可以？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床边墙上的笔画，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莘池暮小时候写的字。没有人陪，没有人哄，就自己陪自己，自己哄自己。
　　写得什么？是妈妈我不冷，还是爷爷我好冷？
　　以前那张只够容纳墨知染的小床，或许就是莘池暮从小睡到大的吧。从小到大，贴着墙，假装后面有依靠，就不怕黑了吗？所以才睡塌了那一边？
　　莘池暮在夜里是怎么蜷缩在那一张小床上，一点点长大的？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小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可怜啊，因为听人说得多了嘛。后来我都觉得可怜一点也挺好的。上学时候的小红花，我总是比别人多，每次奖励都会有我的。同学的家长啊，会给我带吃的玩的。我因为可怜，得到的不少啊。
　　今天你也听到了，我可怜，所以那个班才要我。这么想，我是不是没那么可怜了。”
　　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小知……你也开始送我吃的玩的了。你也开始觉得我可怜了是不是？墨知染，谁都可以觉得我可怜，谁都可以可怜我。你不行……你不能可怜我……”
　　“你大爷的莘池暮！滚出来开门！”
　　门打开，一条舌头就循着莘池暮的泪痕一路舔上去。
　　墨知染把贝贝塞到他怀里，“我给你送吃的送玩的就是可怜你了？那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算什么？”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