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柑储酒

　　监视器拍摄下的视频内容播放被限定在店家收银的数秒间，林书将内容一帧一帧地来回播放着，最后停顿在店家换钱的一瞬间。

　　破绽就在这一瞬间，店家的手里出现了两张半面的纸钞。

　　林书冷着张娃娃脸看向店主，她对罪犯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你很自信，把整个换钱的过程暴露在监控下，是觉得我们发现不了你换钱的手法。”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师弟们并没有发现不对劲，但这不是重点，“钱还在你身上吧。”

　　店家被发现确凿证据后心知再不能作妖了，坦白从宽，这会儿被林书质问也老实了不少，她把自己袖子里的五十取出来交给另二位警察。

　　二人底气不足地默默看向缪清：“……”

　　缪清深藏功与名：看我干嘛，我早说我用的是真钞！

　　缪清自我反省的结果非常干脆：他们果然在质疑她的人品，一定是她今天出门穿得太过朴素了，才让他们以为她贫穷到有必要去使用一张五十□□的地步。

　　林书状似提醒地同缪清道：“做指纹鉴定需要收费，但如果送去验指纹，确定纸钞上有你的指纹，就可以断定这是被调换的纸钞，你要做指纹鉴定吗。”

　　“做啊。”她肯定，为了这口气她也要做，她要让某些人知道，空手套白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好，我了解你的诉求，也请你冷静。”她再次目光凌厉地看向店老板娘，“我查过指挥中心有关你这间店面的出警记录，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因为□□往你这儿派遣警力了。”

　　“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你是想让我搜身，还是你自己把□□都拿出来。”

　　老板娘：糟糕，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除了一开始以假乱真的“50元”□□，林书又从店家身上收缴出来面值“20元”“100元”的□□各一张，分别放在冬衣袖子的不同衣料夹层里，想来是要以此来区分面值方便动手。

　　空手套白狼还套出经验来了，可见是个惯犯。

　　林书：“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犯有持有、使用□□罪，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缪清瞪大了眼，反转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所以是真有人在这里用□□换真钞，只是这人不是她，而是店主。

　　林书看向缪清：“你同我们到警局录口供做下笔录。”

　　“好的，积极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缪清举起手，眼睛看的却是老板娘，同情说不上，更多是歹徒落网的畅意。

　　学校附近的消费主体自然是学生，这还没大过年的就诬陷学生崽花钱给□□，瞧给她能耐的，学生崽有钱，所以就真当大家都是二百五，不关她个十天八天，她怕是不知道什么叫铁窗泪。

　　出门前，她特意踱到方才出言声讨自己的女食客面前，是的，直到这会儿两人的这顿饭还没用完，显然是看戏看上瘾了。

　　她道：“对事情一知半解呢，确实不会有人说你们无知，但是在不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置喙，或许你们觉得没什么，但恶意被放得无限大，一句话也是会害死人的，肺腑之言，不用谢。”

　　缪清话落撩了撩本不太长的及肩发，扭头走了，她可管不着后面人的社会性死亡。

　　因为粉丝汤门面前停了两辆警车，门外自然而然围了不少人，搞得声势极其浩大，褚诚从学校离开经过这地方，最先关注到的是缪清的车子。

　　邪门就邪门在这儿，他自然而然觉得这事儿与缪清脱不了干系，他微微摇头，在路边停下车，远远地观望着这里的动静。

　　等看见三个警察打扮的人押着店主人出来，缪清果不其然也赘在几人身后。

　　等前面的几人上了警车，缪清在隔壁买了煎包后也自行上车，驱车跟随在警车后面去警局报到。

　　缪清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她那粉丝汤店旁买的煎包因为没来得及吃都凉透了，而她还饿着肚子，好好一顿午饭生生熬成了下午茶。

　　“你午饭还没吃啊，我帮你把这煎包拿去用微波炉转一转吧。”那警察二人组之一的张泽走过来搭话。

　　“这不太好吧，怪麻烦你们的。”话是这么说，缪清当即把煎包递过去，“谢谢，热半分钟就够了。”做录笔录前她不吃，是不愿耽误人时间，做录笔录时她不吃，是不好耽误他们工作，录完笔录后不吃，是包子冷了她不想吃了，这会儿有人愿意帮自己热包子，总好过饿肚子。

　　褚诚一路相随，等到了警局外，果不其然见人路边停车进了局子。

　　原本他该驱车回家去，但停车后仍是拉了手刹，准备等人从警局出来，见人迟迟不出现，将车停靠在离警局不远处的路边，等下车进局子找到缪清时，她正独自坐在长椅上啃包子。

　　缪清察觉到有人在身边停下，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来人：“褚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

　　“缪同学，你这爱好还挺特别，在这儿吃下午茶，再给你添一壶茶可好。”

　　您能少在这儿闲话风凉吗？她向他伸出手：“好啊，麻烦一杯红茶，加冰糖。”她就不说谢了，和他也没必要这么客气。

　　缪清的手一近前，连带着蹿上来股浓郁的肉香，沾着点肉腥油腻的味道。瞧她这伸手微笑的模样还给她能耐上了，他将她的手从面前轻巧挥落：“这儿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走吧。”褚诚抬脚往外走。

　　“走哪儿去。”

　　“去喝茶。”他冷淡的声音飘近。

　　缪清心下一动，忙拎着剩下的几个包子乐颠颠地跟上，直到与他并肩而行：“褚老师，你究竟是来这儿干嘛来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是她先问的吧，算了吧，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那个鸭血粉丝店的店主是个用□□的惯犯，我作为受害者来这儿做笔录的，老师，你呢。”

　　“散步。”

　　“到警局里来散步，你这癖好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吧。”缪清随着褚诚出了警局大门，一眼就认出来大马路上他的座驾，“老师，你散步还不忘偷懒啊。”她调侃了他一句，散步，呵，信了你的鬼话才是我今天最大的失策。

　　褚诚撇了眼一旁缪清的脑袋顶，觉得自己对她就跟对着自己的便宜女儿似的，是他学生的期末试卷没改够，上赶着操这份闲心。

　　缪清原本以为褚诚说带自己去喝茶，无非就是带着自己去类似星巴克这样的地方坐坐，却不曾想他打的是带自己去茶楼枯坐的心思。

　　一碟米糕，一碟绿豆糕，一壶普洱茶，颜色素雅，但看着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缪清原以为他突然这般对她，是有什么重要差事要交代自己，差点都做好被嘱托的准备了，谁知听到他安抚的声音：“吃吧。”

　　她微愣了愣，不过既然褚诚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可托词的：“那先谢谢老师的款待了。”

　　话落，她先捡了一块米糕，入口松软糯香，咗了口红茶，转而捻起一块绿豆糕，清香细腻，都不大甜，配上红茶刮腻得很。

　　如果是空腹，再甜一些会更合她的口味，但因为腹中早有荤腥垫底，这甜度就正好了，她觉得合乎胃口，干脆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

　　“克制一点，七分饱就够了。”

　　“哦……老师，这米糕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不用。”他抬头看了眼缪清，见她正咬了口米糕，鼓着半边腮帮子，食欲不错的样子，他捡了块米糕，一点一点地尝着。

　　缪清：“……”面前这个男人她是有些看不懂的。

　　褚诚小鸡三两口后就放下米糕不吃了，缪清却吃了三块米糕，两块绿豆糕，才不再动筷了。

　　缪清又慢吞吞地喝了两杯茶，褚诚见她用得差不多了，让店家帮忙打包外带，加点了两样小吃，迟疑片刻，另外又加了一份猪肉脯。

　　缪清拎着吃食随他出茶馆的时候，酒足饭饱又满载而归，面上还挺开心。

　　今天也是正好遇上了，再往后至少得有半个月见不着面了吧。

　　想到这儿，她兴起来的兴致略微低落下去，两人不急不缓地走到停车场，缪清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转身同他道：“老师，我学校的事情处理得都差不多了，今天就准备回家了，也祝你假期快乐啊。”

　　褚诚垂首，落入她清朗明亮的眼中：“嗯，假期快乐。”临了补充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的。”缪清睫毛微颤，她眨了眨眼，连人带东西塞进车里，开车走人，动作迅捷得分明像是落荒而逃，她原本笃定自己绝不会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但是现如今的回心转意，似乎也不过只用了半年光景。

　　因离下班高峰期还有一会儿，缪清这一路走得也算通畅，好歹是没至于被一泡尿憋死在车上，红茶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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