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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城有麻烦
经一段时间的考验和锤炼,郑锌把北街玉器经营的蒸蒸日上,已完全胜任掌柜,连汤慈都忍不住感叹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虽然偶尔还是会惋惜姚掌柜就对了。
椒城生意虽未恢复如初,但好在有条不紊,还有上升趋势,也不枉何芝柳被众人冤枉一遭。
不过俗话说祸福相依,椒城是不必再担心,却换成了忧虑泊城,那边的玉器生意不仅一落千丈,甚至已在倒闭边缘。
据泊城陈掌柜来信说,泊城新开了一家玉器店,成色上乘,价格具竞争力,经营有方,短短一月垄断了泊城一半生意,比之当年椒城南街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芝柳顿感异常,即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不可能一月便动摇汤家在泊城百年打下的基业,况且,依陈掌柜所言,这家铺子的老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仅从未拜访过在当地颇有声望的陈掌柜,还屡屡言语挑衅,好似早已知晓事情走向,看来背后真相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于是,何芝柳自请前往泊城调查。
只是……汤平安为何一定要跟着来,她是去干正事,哪有精力顾及其他。
“大少奶奶,您别叹气了,我一定一定会照看好大少爷。”范问在何芝柳无数次叹气后保证道,“说不定人一看大少爷也跟着来,反而放松了警惕。”
何芝柳再次换了姿势,昏昏欲睡,贫穷惯了莫不是得了“穷病”,坐马车还不如走路舒服,颠的人浑身难受。
“别以为大少爷听不懂你在骂他傻。”
范问大叫“冤枉”,乖乖闭嘴,他就不该多话,在大少奶奶嘴下谁能讨得了好。
马车摇啊摇,第二日傍晚才到泊城。
一下马车,汤平安的疲惫一扫而空,看什么都觉稀奇,哪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
泊城号称“花城”,一年四季百花齐放,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各类花卉,就连路人身上也免不了鲜花装饰,在日渐寒冷的冬日宛如置身于春天,也不怪汤平安少见多怪。
“大少爷,大少奶奶。”百归客栈里走出来一个花白头发,但容貌看来不出五十的人,热情有度道,“我正打算让楚文出城去寻你们,还好顺利抵达。”
“毛叔。”何芝柳笑着回道,“我未出过远门,在路上耽搁了些,让毛叔担心了。”
毛自华眼里带了满意之色,转眼看向心不在焉的汤平安,心中明了。
“大少爷。”何芝柳拉过汤平安的手捏了捏,“快见过毛叔,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我们要麻烦毛叔了。”
“毛叔好。”汤平安听话的顺嘴问好,然后愣了愣,将毛自华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最终停留在他顶了花白发色的头上,暗想这人看着与爹年岁差不了多少,怎么头发都白了呢,像老爷爷似的,好可怜……
“啊!”蓦地,汤平安恍然大悟指着毛自华的头发道,“白,好多,以前,一点点,好多好多,都白白的,毛毛叔。”
毛自华不想汤平安竟还记得他,深感惊讶:“大少爷长大了,上次见你还是和楚武争夺糖葫芦的毛头小子,现在是成了家的男子汉了。”
“嘿嘿嘿。”汤平安特别喜欢听别人提他成亲的事,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何芝柳,“平安,相公,柳儿,娘子,柳儿好,喜欢,平安,最最喜欢。”
这傻子,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何芝柳心想,惩罚似的掐了掐手里捏着的软肉,换来汤平安无辜的一声“疼”。
“哈哈哈!”毛自华老不正经的在他俩脸上看来看去,笑得下巴胡子颤动,发觉有不少目光聚集在此处才轻咳两声恢复成文质彬彬的模样,“快进来,楼上房间早给你们备好了,家里的房间你们婶子在听到你们要来时就备着了,新褥子,新茶杯,可你们非要住客栈,气的她在家里抓小孙子打屁股。”
毕竟汤平安大了,这屁股哪是说打就能打的,至于何芝柳,就更不能打了,那可是汤家未来有力的继承人。
何芝柳不知,她的凶名传出去的同时,汤慈祖父时期已然存在的产业,或初建立的产业,这些产业的经手人心照不宣的将何芝柳当成了能带领汤家更上一层楼的领袖,因为她实在与汤家最兴盛时的汤慈祖父太像,像的不止处事之道,还有见识与心性。
“不好,打人,不好。”汤平安倏地站在楼梯上不动,严肃着脸强调,“不打,疼。”
汤平安的严肃夹杂着难过、心疼,还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毛自华哄人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忽觉这时不应用哄小孙子的态度。
“没有打,毛叔逗你呢,你看毛叔是不是与爹一般和蔼,那毛婶定是与娘一样可亲,才不会做出那等大人打小孩的事。”何芝柳在毛自华整个观念都颠覆的震惊中轻车熟路哄道,“您说是不是,毛叔?”
“是、是,没、没打。”毛自华磕绊着回了话,真的跟他哄小孙子一模一样,等回过神来,几人已经走远,正站在上方等他。
几人路途劳累,尤其是何芝柳,脑袋里像灌满了浆糊,黏的她头重脚轻,发酸发软,连饭都没用就上床休息了,完全不知玉器店的陈掌柜来过。
陈掌柜暗怪自己心急,没有眼力见,所以想着第二日晚些再去找何芝柳,让他们多休息休息,不料,他还未动身,何芝柳倒是先来了。
“大少奶奶怎么亲自过来?”陈掌柜早听闻何芝柳在椒城的几件大事,难免心生了小心与少许惧意,暗中觑着她的神情,“我去找您便是。”
何芝柳跨过店门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里面走:“我是晚辈,理应昨日先去拜访陈叔,无奈不适应马车,精神实在欠佳,不得已怠慢了陈叔,还望陈叔莫怪才是。”
陈掌柜心里有底了,毛自华话不假,何芝柳的确不是传闻中那般不讲理、泼辣跋扈,短短两句话不似作伪,一看便知是有教养、有智慧之人,这样的人不屑用不入流的作风为人处世。
不得不说,陈掌柜活了四十几年还是太单纯,对某些人,何芝柳还真的乐意用不入流的方式。
“我来之前去了一趟翡翠阁……”一想起这个简单直白的名字何芝柳就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色根纯净,水头上等,无杂色裂纹,这类翡翠实属难得,就连有裂纹的雕花也栩栩如生,仿佛天然而成,除此外,店内其他玉器首饰亦是上品,哪怕是次品也能改动的一眼观去与上品无异,想必此人不仅精通玉器鉴别,且手艺了得,陈叔可知行内谁二者具有?”
陈掌柜想了想:“若论鉴别,不在少数,可论起翡翠阁的手艺,当属京都年逾七十的葛老、裘老,和被誉为天才的查力汝先生,葛老与裘老早已放权给弟子,只偶尔掌掌眼,而査先生家族生意正旺,自己还忙不过来,怎会给他人做嫁妆。”
南汤北查,正是说的汤家与查家,可惜的是查家仍是以前的查家,而汤家不复从前,无论从铺子数量、玉器品种、入账比例,还是回头客与口碑皆远逊于查家,这个象征着荣誉的称呼早已徒有虚名。
“二位老先生的徒弟可否有这等本事?”
陈掌柜摇了摇头:“绝无可能,虽说他们的弟子手艺高超,但再修炼个十年恐怕都达不到这种境界。据我观察,翡翠阁的成品皆出自一人之手,不仅品相丰富,繁杂与简单处处透漏着寓意,并且下刀准确、干脆,只在瑕疵处动刀,分毫不差,不多不少。”
确实如此,何芝柳虽不如陈掌柜专业,但跟着汤慈与周炳先学了大半年,也算略懂皮毛,第一眼见到翡翠阁的饰品时眼前一亮,不是色泽过于鲜艳,也不是种类多样,而是雕刻精细新颖,走线流畅温润,汤家甚少有此等玉器。
“对了!”陈掌柜忽然两手交拍,“还有两个人,汤老先生和椒城南街的姚老先生。”
汤老先生指的是汤慈的祖父,何芝柳知道,就是现在还有好些人怀念他的手艺,至于姚老先生……
“可是姚矜老先生?”
“对对,就是他。”陈掌柜一副激动的模样,对姚矜很是崇拜,“他是汤老先生手把手教的,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很快的,陈掌柜深深叹息,为姚掌柜痛惜,也是为姚矜遗憾。
何芝柳:“那您可知姚掌柜是否传承到老先生的手艺?”
“这……”陈掌柜显然有些犹豫,“自然是传承了,可有几成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汤老爷清楚。”
不,如果姚掌柜与姚矜一般厉害,那么汤慈肯定被蒙在了鼓里,若是知道,汤家玉器店怎会直接出售玉料,尤其是带有瑕疵的玉料,无非是因为没有精通手艺之人来进一步加工,对于追求玉器完美的汤慈而言,还不如将玉料卖给客人,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他不闻不问,求个心理安慰。
而若姚掌柜当真如此了不得,那么他当初的偷梁换柱就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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