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

　　“哦？法国小说？这倒是稀奇！司老板出版社里的小说还不够云先生讲吗？能让云先生这么慎重的来说一声，看来这本小说很好？”凌睿笑着对身边的青年说道，又看向云先生。

　　云先生郑重的点头，说了这么多年书，对于观众会不会买单他心中有谱，他很看好这本《三剑客》，“是的，掌柜，我粗略的看了几个章节，故事不长但情节编排的非常精彩，我建议掌柜答应下来，作为茶楼里说书用。”

　　凌睿诧异的收敛笑容，谈起生意他还是很认真、有心得的，问道：“真有这个必要？”

　　云先生点头，肯定的道：“现在新派的年轻人都不爱来茶楼了，反而去那西餐厅喝咖啡听钢琴曲，我如果开讲这本小说，至少可以吸引来一批年轻听众，场面至少火三分。”

　　凌睿拍板道：“行，那就谈下来，云先生你去找账房文先生和你一起去谈。”

　　云先生心里一松，总算没有和这本法国小说错过，又有些感激掌柜对他的信任。

　　司老板伸手喊住要离开的云先生，笑着道：“诶，凌睿何不把那位小姑娘请过来，我们亲自谈？云先生把这本小说说的这么好，我都想一睹为快，难得遇到能翻译国外小说的人才，我还要请那小姑娘帮忙引荐。”

　　“行，司老板当真是惜才之人。”凌睿爽快的笑道：“云先生，那就麻烦你再去跑一趟，将那位小姑娘请过来。”

　　“掌柜客气，我这就去请。”云先生笑着离开。

　　就在云先生离开包厢时，隐隐的有几句凌睿和司老板对话传来，正是避讳云先生的事情。

　　“这次前线军粮被贪污，徐大帅震怒，调原广州市长杨义城接任上海市长，李部长有点稳不住。”

　　“不是李家和章家之间的恩怨吗？怎么又牵扯到贪污军粮上了？”凌睿疑惑道。

　　“哈，上面的事情谁知道呢，我随口一说，你姑且这么一听，不说了，不说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末了，听到凌睿的几声苦笑。

　　......

　　李顺和麦励守在门外，江橙跟着云先生步入凌睿两人所在的包厢，梨花木的圆桌处，两人正在品茶闲聊，听见推门的声音，纷纷抬起头看过去。

　　江橙看清两人的容貌，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这两人一人青色长衫锦袍，一人灰色西装革履，皆是少年英才、翩翩公子的模样。

　　江橙将书稿递给云先生，云先生呈给凌睿，凌睿却并没有打开翻看，而是递给了司老板，他相信云先生的眼光。

　　在司老板翻看书稿的同时他不由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一脸兴味黯然：“小妹妹可曾上学？”

　　听到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江橙心里有点无奈，道：“我正在学做文章，不敢当掌柜‘妹妹’之称，相信云先生将我的要求与掌柜都说明了，不知道条件是否应允？”

　　“不着急，先请我这位朋友看看再说。”凌睿轻笑，这年头做生意，谁不是先开口套关系然后才好谈条件讲价格，这位小姑娘倒是好，直接“言商”，明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偏一脸正经说话的样子煞是可爱。

　　江橙点点头。

　　少顷，司老板合上书稿，笑着赞叹：“小说写得好，翻译得也好，尤其是‘三剑客’这个书名翻译的妙。”

　　凌睿精明的笑着道：“江小姐，我前些天跟报社的王社长合作，在报纸上打广告以五天为一周期，作价20块大洋，一本短篇小说的市场行情五六十块可买断，如此算来我顺兴茶楼帮你打半个月的广告，还请你不要再转卖给他人。”

　　江橙对小说的市场行情把控不准，虽说民国时期普通人家一月有个三块大洋就能过的非常不错了，但文人作品却是很值钱的，鲁迅先生在大学教书每月月薪高达300个大洋，巅峰时期每个月光是稿费就有3600大洋，加上版税收入更是高达15000大洋。自己这本虽不是原创，但是是第一个译本啊！不只这个价钱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江橙微微皱眉，想了想干脆拒绝道：“既然这样，那这交易就算了。”

　　凌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也行，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说完从司老板手中拿过书还给江橙，然后喝了一口茶，等江橙将书收回包里，见她似乎真不想再谈，笑道：“江小姐，我再加半个月，凑个整月，不能再多了。”

　　江橙没兴趣和这个狡猾的少年讨价还价，这少年聪明是聪明，但他明显商业技能还没有点满，她摇摇头淡淡的拒绝道：“还是算了吧。”话落人转身，抬脚就要走。

　　做生意诚信为本，这样才能常来常往，通达天下。这位掌柜明显欺负她是一个小孩，故意压低条件。

　　其实，一个月的广告时间已经是满足江橙所需，但是掌柜的态度让她意识到这本书可能可以谋得更高的利润。

　　凌睿错愕，这也太干脆了吧，不带半点犹豫的，他眼睛闪过一丝慌乱，有些不甘心，但脑海里飞快的想了想，广告打太多了影响听书感，容易引起听众不满，还是决定放弃这笔交易。

　　毕竟，国外的小说拿来茶楼说书前所未有，他没有必要冒风险去试水。

　　且这本小说在国内并不畅销，属于小众市场，放到上海那样的都市受众群体还多些，在成都不太好说。

　　见交易不成，云先生心里叹口气，他是极为希望掌柜能将这个小说拿下来的，绝对可以在众茶楼中独树一帜。

　　“且慢。”就在江橙拉开包厢的门时，司老板突然开口喊住了她，“江小姐且慢，再商量商量。”说着看向凌睿，“你不介意我截胡吧？”

　　凌睿已经打算放弃这笔生意，笑着道：“怎么会？司老板有兴趣尽管和江小姐协商，我也想看看江小姐心里的条件。”

　　“哦，司老板打算出什么条件？”江橙转身回来，她还是希望能谈妥，免得又要跑其他地方。

　　司老板笑呵呵的开口：“江小姐这性子真是干脆，行！我也干脆一点，我要拿下这本小说的国内出版权，不知道是何人所译？还请江小姐牵线，事成之后，我出钱帮你在报纸上打一个月广告，另外附上1000块大洋，如何？

　　“啊...”凌睿和云先生都吓了一跳，这条件也太优越了吧？

　　江橙没有犹豫，犹如看准时机捕食的猎豹，走前几步，将书稿放在司老板面前，利落的道：“是我翻译的，译本我可以授权给你出版，国外原作者方面需要你自己去解决版权问题，另外不需要1000块大洋，两个月的广告时间即可。”

　　两个月的广告时间已经超出她的预期，见好就收，她的原则是希望双赢，说书不涉及版权问题，但出版的话，司老板要去联系法国作者那边购买版权，成本可不低。

　　司老板嘴角抽搐，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她能翻译法语小说？这谎说得猝不及防啊！想着也许是翻译那人的意思，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执笔写好协议交给江橙：“既然江小姐可以全权作主，这是协议，你看看，里面有一条，如若翻译版权出问题，江小姐需补偿司某损失，江小姐没有问题可以签字画押。”

　　江橙闻言，眉毛一挑，有点好笑，确实是她翻译的，能出什么问题？

　　“嗯。”她微微一笑，一目十行确认没有问题，心情不错的将名字签好，按下手指印，这笔交易至此就算是完成了。进这个包厢之前，她倒没料到会是和司老板谈成这笔交易。

　　辛苦了一个月，总算有所回报，开头不错，再接再厉！

　　司老板道：“哈哈！凌睿，我先借给云先生看几天，让他在你这顺兴茶楼开讲，保证人气大旺，算是为我这本新书铺垫名气。”

　　凌睿竖起大拇指，“司老板好头脑。”这位真是做生意的大家，不愧是司家的人。

　　云先生拱手，喜道：“多谢司老板慷慨。”

　　司老板摆摆手，双赢的事情，笑着看向一旁等候告辞的江橙，说道：“江小姐，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你倒是有好些天没去我的书店逛了，你的《三剑客》原版还是在我店里买的。”

　　江橙笑一笑，“最近有事情要忙，所以没去，改天一定光顾。”司老板是出版社和书店的老板，她去买书时碰到过这位，闲聊过几句，刚进门时她就认出来了。

　　司老板哈哈一笑，洒脱的道：“生意做成了，你不妨坐下来聊几句，凌睿，这位江小姐一些观点有见地，很给人启发。”

　　一旁的凌睿和云先生已经呆滞，感情这两位认识啊！

　　要不是司老板先做生意后认人，凌睿几乎要怀疑今天这一幕是个局，哭笑不得的道：“司老板，你...好了，既然江小姐是熟人，且坐看茶。

　　“掌柜，我就先出去了。”云先生告罪一声，拿着《三剑客》的书稿退了出去，他还要去说书。

　　伙计撤下旧茶换新茶，还端来了牛肉干和几样精致的点心，江橙、司老板、凌睿三人重新叙话，相互通了姓名。

　　成都人口数百万，江橙这个名字并不起眼，不过江橙商务礼仪周全，颇有气场，在这般年纪的小姑娘里绝对不多见，凌睿问起和闻名的江督军府是否有关时，江橙推搪了过去。

　　凌睿是成都本地人，家中世代经商累富，现如今在帮家里打理生意，同时在办手续，准备明年出国留学。

　　司老板全名司禹，二十二岁，父亲任上海外交司司长，他从日本留学回来后，没有进官场反而开了出版社和书店。

　　萍水相逢，三人也不可能深入的介绍自己，泛泛而谈，语焉不详，话题很快就转回到这本《三剑客》身上。

　　司禹一脸“我慧眼识珠”的表情，开怀道：“除了这本《三剑客》，是否还有其他的小说译本？”

　　江橙喝着上好的普洱茶，苦笑道：“司老板真是高看我，翻译一本已是让我绞尽脑汁了。”

　　看来真的是另其，司禹点点头，拿起茶壶，给江橙加满了八分满茶水，笑道：“小小年纪这般已是优秀。”

　　江橙不自然的眨了眼，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心中说不出来的怪异，她不过是在书店里和司老板闲聊几句文学，点评几副画，却没想到司老板对她这么印象深刻，事实上，谁要是见到十二岁的小女孩侃侃而谈一样会印象深刻。

　　而江橙和司老板聊画的原因只是因为想司老板给她打折，顺便做一下市场调研。

　　凌睿心里一直暗自琢磨着司老板看重江橙哪一点？司老板和江橙的交易其实就是对他的眼光的否认，蛮尴尬的，当然生意人见惯这些事，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在思索，他也不信江橙能翻译国外小说，但确有真才实学，从司老板的态度就知道，看来不能因为年龄看轻小姑娘。

　　如是想着，凌睿沉吟片刻开口道：“江小姐，方才我故意压低条件，在商言商，还请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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