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钱意乾

　　西北的夕阳总带着一种沉厚的暖意，把沙丘染成蜜糖般的橘色，风卷着细碎的沙粒掠过耳畔，带着干燥的草木香。萧意乾的怀抱还残留着旅途的薄汗，却像一张柔软的网，将钱安一整个人裹在里面——那是她盼了两个月的温度，是跨越几千公里的奔赴，是藏在清冷外表下的滚烫心意。

　　直到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萧意乾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指尖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下意识缠上她的手掌。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和敲键盘的薄茧，蹭过她细腻的纹路时，带着几分笨拙的试探，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不敢抬头，怕撞进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那双眼睛总像盛着揉碎的星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时，总能轻易看穿他藏在“冷静”面具下的慌乱，看穿他这几天翻来覆去的不安，看穿他连夜赶项目时指尖的颤抖。

　　“萧哥哥，你今天简直是‘惊喜制造机’！”钱安一仰着头，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喘息，眼底闪着雀跃的光，像个收到糖的孩子。她晃了晃被牵着的手，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语气里满是雀跃，“第一道惊喜，是你抛下那么多事，跨越几千公里来这里找我——我早上还在想，你现在肯定在对着电脑敲代码，没想到下午就看到你站在沙丘旁；第二道，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我都能感受到你心跳得好快，比我整理文物时发现完整陶俑还让我紧张；第三道……”她顿了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被夕阳晕染开的胭脂，“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暖暖的，像握着一块小太阳，连风吹过来都不觉得凉了。”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扇了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柔软：“我总觉得今天像场梦，太不真实了。你看，这里的沙丘、帐篷，还有你牵着我的手，都像我晚上做梦时的场景。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这些惊喜也都成了空。你掐我一下好不好？让我确认下是不是真的。”

　　萧意乾闻言，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又软又痒。他还真抬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连印子都留不下。可没想到，钱安一立刻皱起小脸，眼眶瞬间红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好疼！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都不疼疼你的小可爱了！”

　　“谁是‘小可爱’？”萧意乾强忍着笑意，故意板起脸，指尖却不自觉揉了揉她被掐过的地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我为什么要疼她？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可爱嘛……”钱安一歪着头，故意拖长语调，眼神亮晶晶地瞟着他，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她会在你写代码累到眼睛发红的时候给你打电话，跟你说考古基地的趣事——比如今天清理出的陶俑脸上有个小酒窝；她会在你参加竞赛紧张的时候，给你发加油的表情包，让你枯燥的生活多一点点色彩；她还会让你以后每天都心心念念想着她，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连敲代码的时候都忍不住分神想她在做什么。”

　　“哦？”萧意乾挑了挑眉，假装沉思，指尖却悄悄收紧，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他故意拖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那她倒是挺厉害，难不成是能猜透人心的蛔虫，还是通晓世事的‘万事通’？不然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萧哥哥！你欺负我！”钱安一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饱满的珍珠，轻轻一晃，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萧意乾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这段时间在考古基地的委屈，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被杨燕阴阳怪气地挤兑“走后门的关系户”，整理文物时不小心被碎陶片划破手指，血流出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只能自己找创可贴偷偷包扎；晚上躺在民宿的小床上，想念他却不敢多打电话，怕打扰他赶项目；看到其他实习生都有同学一起吃饭、讨论问题，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啃着没什么味道的馒头……所有情绪都跟着眼泪一起翻涌出来，她瘪着嘴，肩膀轻轻颤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可怜巴巴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安慰。

　　萧意乾彻底慌了。他从小就不擅长和女孩子相处，家里亲戚带小孩来做客，他只要一摆脸，孩子们就吓得不敢靠近；谈项目、拉赞助时，不管对方多难缠，他都能冷静应对，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和投资人周旋三个小时；就算是全国竞赛遇到最难的题，他也能沉下心来一步步拆解——可面对钱安一的眼泪，他却手足无措，连手指都僵了。

　　“你……你别哭啊……”他笨拙地抬手，想擦去她的眼泪，指尖碰到她湿漉漉的脸颊时，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他急得额头都冒了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不停在心里默念：怎么办？她哭得这么凶，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早知道就不逗她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有问题，找百度！

　　他立刻摸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有些颤抖，飞快地在搜索栏里输入“女孩子哭了怎么哄”，屏幕上瞬间弹出一大堆词条：“给她买奶茶”“抱抱她”“讲笑话逗她笑”……买奶茶显然不现实，这里连个像样的便利店都没有；抱抱她？刚才抱过了，好像没什么用……那就讲笑话！

　　他随便点开一个“哄女生必学100个笑话”的链接，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对着钱安一念了出来：“乌龟受伤了，让蜗牛去买药。过了两个小时，蜗牛还没回来，乌龟急了，骂道：‘他妈的再不回来老子就死了！’这时门外传来蜗牛的声音：‘你他妈再说一句，老子就不去了！’”

　　念完，他紧张地盯着钱安一，连呼吸都放轻了。可钱安一依旧瘪着嘴，眼泪掉得更凶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心里咯噔一下——这笑话不行？是不是太老了？他又赶紧往下翻，找到一个更长的，继续念：“悟空和唐僧一起上某卫视《非诚勿扰》。悟空上台，24盏灯全灭，理由是：没房没车只有一根破棍，保镖职业危险，动不动打妖精对女生不温柔，还坐过牢，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结果唐僧一上台，灯全亮了，理由是：公务员，皇上的兄弟后台硬，精通梵文等外语，长得帅，最关键的是——有宝马！”

　　他念得格外认真，连尾音都刻意放软，甚至还模仿了主持人的语调，可钱安一还是没反应，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连鼻尖都红了。萧意乾急得手心都出汗了，又点开一个“土味情话+笑话”的词条，快速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念道：“别问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像你这种仙女，谈恋爱是触犯天条的！”

　　“噗嗤——”钱安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嘴角却已经弯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却因为笑得太急，又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萧哥哥，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居然拿着手机搜笑话哄我！我要是再不笑，你是不是打算念一晚上笑话大全啊？”

　　萧意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收起手机，看着她眼角挂着泪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乎乎的。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皮肤衬得像白玉一样，睫毛上的泪珠闪着细碎的光，比沙漠里的星星还要亮。他学着网上看到的语气，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的温柔：“今夜到明天上午有点想你，预计下午转为持续想你，受此‘低情绪’影响，傍晚将转为大到暴想，心情降低五度——预计此类天气，将持续到见到你开心为止。所以，我的小公主，你对我的‘笑话服务’满意吗？”

　　钱安一故意偏过头，假装傲娇地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瞟他。她看到萧意乾的耳朵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原来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萧哥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不满意，也不开心——你就继续‘暴想’我吧！”

　　萧意乾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是，遵命，我的小公主。”

　　两人沿着沙丘旁的小路慢慢往帐篷的方向走，萧意乾的手一直紧紧牵着钱安一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像梦一样消失了。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带着黄沙的味道，却一点都不觉得粗糙。钱安一偶尔会停下来，指着远处的沙丘跟他说：“萧哥哥，你看那座沙丘，昨天我和刘学姐去那边采集标本，还在上面画了小太阳呢！”萧意乾就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温柔。

　　路过研究基地的帐篷时，刘梦晗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两人手牵手的样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却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对着钱安一眨了眨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钱安一的脸颊瞬间红了，轻轻拉了拉萧意乾的手，加快了脚步。

　　走到民宿门口时，钱安一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萧意乾，眼神认真：“萧哥哥，你这次来，能待多久啊？”

　　萧意乾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项目已经收尾了，我能待一个星期，陪你把这里的文物整理完，再送你回家。”

　　“真的吗？”钱安一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光，“那我明天带你去看我们清理出的陶俑，还有张教授收藏的古玉，可好看了！”

　　“好。”萧意乾点点头，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满是欢喜。他知道，这段时间的等待和不安，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有了最好的答案。

　　钱安一蹦蹦跳跳地跑上楼，又在楼梯口停下，探出头对他说：“萧哥哥，你住哪个房间？我明天早上叫你一起去吃早饭！”

　　“我住你隔壁。”萧意乾笑着说，“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钱安一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房间。

　　萧意乾站在楼下，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他靠在门上，回想着刚才钱安一哭鼻子的样子，还有她笑起来时的虎牙，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拿出手机，给刘洋发了条消息：“项目后续的事，辛苦你了。”

　　很快，刘洋就回了消息：“萧神！你果然是跟小妖精私奔了！不过看你心情这么好，我就原谅你了！对了，用户界面我已经优化好了，你回来验收就行！”

　　萧意乾笑了笑，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在桌上，走到窗边。窗外的沙漠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银光，星星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他想起钱安一刚才说的话，想起她眼里的光，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有多忙，都要多陪陪她，不让她再受委屈，不让她再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而房间里的钱安一，正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她拿出手机，给萧意乾发了条消息：“萧哥哥，今天谢谢你来陪我，我真的好开心。”

　　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萧意乾的回复：“能陪你，我也很开心。早点睡，明天带你去看沙漠的日出。”

　　钱安一看着消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萧意乾的样子——他站在沙丘旁的样子，他紧张地念笑话的样子，他温柔地牵着她手的样子……她知道，这个跨越山海来见她的少年，会是她一辈子的光，会陪着她一起，去看更多的风景，去走更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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