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结束，郭辞拉住要去上厕所的褚一。
　　“我有一个重大怀疑。”
　　褚一叹气：“我要上厕所。”
　　“你等我说完再去。”
　　“不行。”接着，褚一就毫不留念地走了。
　　郭辞看着褚一离开，把手伸进书包，摸了摸小鬼的脑袋，寻求安慰：“他果然不重视我。”
　　小鬼拿过郭辞的手，玩起他的手指。
　　程力交完作业路过郭辞的座位：“郭辞，你最近怎么都带这么大的书包，还开着拉链，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很穷吗？”
　　郭辞低头看稳稳当当坐在书包里的小鬼，对程力说道：“这是我乞讨的饭碗，程哥，施舍点吧。”
　　程力下意识护住自己的校服口袋：“什么也没有。”
　　褚一在厕所里，滑动手机上的短信……
　　叮铃铃——
　　铃声响起，眺望了十分钟的郭辞终于看到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褚一。
　　“你怎么这么久！”
　　褚一看一眼历史老师，拿出历史书：“上课了，别说话。”
　　郭辞“噢”了一声，也拿出课本开始听课。但，听了半节课之后，郭辞还是走神了，他转头褚一，褚一挺直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有时在书上做个笔记，其他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郭辞心里默默感慨：这就是全班前三和全班倒数的差距。不过，这褚一长得确实不错，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觉得褚一长得不错了，只要他不说话，这副样子就像……
　　郭辞绞劲脑汁想不出一个形容词，反正就是好看得很。
　　“上课。”老师频频往郭辞的方向看来，郭辞却没有注意，褚一只得开口提醒。
　　郭辞一时没有缓过来，脱口而出：“我觉得你长得真的很好看，你觉得呢？”
　　前排开小差的程力憋不住发出笑声。
　　“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了。”
　　“郭辞，还有程力，请你们带上书本出去听课。”
　　郭辞这是才缓过神来，在老师“杀人”的目光下，和程力一起走出教室。幸好自己的位子就是靠着走廊的窗口，他索性就站在窗边，还能伸手从自己的位子上拿个水笔草稿纸之类的。小鬼顺着就爬出来，坐在窗口，对着郭辞“嘿嘿”的笑。冬日里的阳光在周遭寒冷的环境下变得更加温暖和珍贵。
　　下课之后，郭辞慢吞吞地走回教室，气馁地坐下，他支着脑袋看褚一：“你为什么上课注意力这么集中，我却不行？”
　　“没听懂容易走神，应该是基础差，今天放学历史第一单元抽背。”
　　“啊？”郭辞把脑袋垂到书堆里，一脸生无可恋。
　　“你上节课要和我说什么？”褚一合上书本，准备认真听郭辞讲话。
　　郭辞立刻有了精神：“你知道‘拉拉’吗？”
　　褚一眨了一下眼睛。
　　郭辞觉得他可能没听懂，于是又凑近说道：“也叫‘蕾丝’。是女性同性恋的意思。”
　　“女同？”
　　“对。”郭辞一脸激动：“男性的话好像是叫同志，还有攻受之分，攻是1，受是0，你看这两个数字，是不是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褚一眼见郭辞思绪乱飞，立刻把他拉回来：“说重点。”
　　郭辞一掌拍在褚一的膝盖上：“我怀疑，林畅就是一个同，她喜欢钱染思。”
　　褚一面无表情：“你拍到我的腿了。”
　　“啊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我给你揉揉。”郭辞用‘跌打损伤’专用手法给褚一搓大腿，顺便观察褚一的神色，希望他对自己的重大猜想给予肯定。
　　“林畅对钱染思的感情确实超出一般的友谊。”褚一的五官表示很嫌弃郭辞的手法。
　　郭辞傻笑着收回手：“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要伤害钱染思，她一定会反抗的。”
　　褚一点头表示赞同，他看了郭辞一下，说道：“林畅有心脏病。”
　　“她有心脏病？遗传？”
　　褚一拿出手机翻到一张图片，是林畅住院的病历记录。郭辞看了一下日期——11月3日。
　　“是纳什去钱染思家的那一天。”
　　郭辞也想起来，就是那一天：“上面还写了什么？休克。难道是她被吓到之后引发了心脏病？”
　　“是的，原本下午林畅苏醒之后就可以回家了，但是林简让她住到6号才回家，而且纳什当天晚上就来找钱染思。”
　　“所以……”郭辞有些理不清头绪。
　　褚一干脆地说：“背完书我们去找一下钱染思。”
　　“要不背书的事缓一缓，毕竟拯救钱染思比较重要。”郭辞皱着眉头，一脸正气的样子。
　　褚一听了，笑着转笔：“不急在这一会儿，钱染思不会跑走的。”
　　“背书好啊背书。”郭辞碎碎念地拿出历史书。
　　痛苦的抽背任务完成之后，郭辞和褚一走出学校。马路边上已经亮起了路灯，郭辞闻着关东煮和糖炒栗子的味道，脚步不自觉地停滞不前。
　　褚一立马看出郭辞的想法：“想吃？”
　　“关东煮在学校东面的小吃街门口，糖炒栗子在西边的三岔路口那边，你说我们吃什么好？”
　　褚一肯定道：“你都想吃。”
　　郭辞讪笑：“那我们不是还没吃晚饭嘛，两边都买太麻烦了。”
　　起风了，十一月的风刮在脸上，很冷，还有些疼。
　　褚一把衣服的帽子带上，又紧了紧衣服，有些嫌弃地说道：“我去买糖炒栗子，你在关东煮的店里等我。”
　　郭辞刚想开口，褚一已经转身走了。
　　郭辞看着褚一的在寒风中的背影，心里暗自道：这朋友，值了。
　　走到关东煮的店里，郭辞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双份，在店里的座位上坐下。他把书包放到桌子上，拉开拉链，看着小鬼沉睡的面容，觉得可爱，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小鬼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但是没有醒来。
　　这小鬼怎么一到五六点就开始睡觉。
　　叮玲铛啷——
　　是店门口风铃的声音。
　　郭辞转身，褚一出现在身后。
　　褚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袋糖炒栗子，递给郭辞。
　　郭辞接住，说道：“我们吃完关东煮再走吧，吃快点就好了。”
　　褚一坐下，郭辞立刻把一份关东煮推到他面前：“吃吧，不喜欢的话自己去挑，我会吃完的。”
　　褚一没有说什么，把关东煮全部都吃完了。
　　接着两人赶往钱染思的家。
　　这次开门的是李曼文，她打开门开到褚一和郭辞，转身就进屋了。郭辞跟在褚一后面进屋，顺手把门带上。
　　钱染思正在厨房洗碗，她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对两人笑了一下：“我很快就好，你们先坐会儿吧。”
　　“我们这两天天天来你家报道。”
　　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郭辞打开书包，让书包透透气。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小鬼？”
　　钱染思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小鬼之后不免眼前一亮：“好可爱，我都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鬼。”
　　“在我家发现的，最近总粘着我。”郭辞心想：整栋楼都是我家的，这小鬼也可以算是。
　　“对了，阿姨没事吧。”郭辞发现李曼文的脸色晦暗不明。
　　钱染思也很担忧：“上次你们带爸爸来之后就这样了。”
　　“你们来找我是查出来那个鬼的意图了吗？”
　　褚一开口：“能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吗？”
　　“怎么了？”钱染思有些不解。
　　“我怀疑你的血型和林畅的相同，但也只是怀疑。”
　　钱染思思索道：“我的事和林畅有关系？”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交到褚一的手里。
　　“还有一件事。”
　　钱染思看着褚一，等他接着往下说。
　　“你是从小就能看见鬼？”
　　钱染思摇头：“不是的，原本我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鬼，直到你们带着爸爸来的那天，我看到了你的猫。”
　　郭辞原本正在削苹果，见谈论到自己，疑惑道：“我的猫，司令官吗？”
　　“爸爸去世半年左右吧，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这只白猫和一个老奶奶，白猫舔了我的眼睛，然后我好像就能看见鬼了，我当时因为爸爸的事情，人很压抑，以为看到鬼是我的错觉，后来就习惯了，但从来没有和别人讲过。”
　　郭辞对这件事好奇，他追问道：“那个老奶奶长得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钱染思似是在回忆，半响，她终于说道：“一头银发，佝偻着背，其他细节记不清楚了。”
　　郭辞和褚一对视，笑道：“和我家奶奶长得还挺像。”
　　褚一的眼底没有笑意，但是闪着光；钱本难，百眼，郭奶奶，白猫……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郭辞和褚一就起身告辞了。
　　褚一回到家中，先去祠堂上了一炷香，转身上楼就去了父亲的卧室。
　　褚孰躺在床上看新闻，见褚一进来，很是开心。
　　褚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莫姨呢？”
　　“她今天有些累，我让她先去休息了，我和你莫姨都想好了，我们一月份就结婚，刚好你放假，南山那边有一套别墅，环境好，结完婚我们一家去那里住上一些日子。”
　　“好。”褚一答应。
　　褚一陪着褚孰把新闻看完，然后褚孰就把电视关掉了。
　　“怎么了？”
　　“父亲，我和林家的联姻要取消了。”
　　褚孰似是内心没有太大波澜：“原本我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有些臂力，上回和你讲时就感觉你不是很喜欢，取消了也好，但你自己要快点强起来。”
　　“我会的。”
　　褚孰一直都知道褚一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是以前他总还跟自己讲些话，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谈心了，他不知道褚一心里在想什么。
　　褚一的声音有些低沉：“父亲，你恨母亲吗？她把你害成这样。”
　　褚孰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无奈一笑：“感情都讲你情我愿，我以前很喜欢你母亲，但是我也相信你说的是她把我推下楼的，她如果恨我的话确实会干出这样的事。但是我不再允许她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了，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我也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们了。”褚一坚定地说道。
　　褚孰想伸手摸褚一的脑袋，但发现这种行为似乎已经不妥了，儿子长大了。
　　他握住褚一的手。
　　“褚一，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都是可以和爸爸说的。”
　　“爸爸，我都可以解决的。”
　　褚孰叹了一口气：“我不希望你强撑着自己独当一面，没有知心的朋友。”
　　“对了。”褚孰似是想起什么：“你莫姨说在你住院的时候也有一个同学也住院了，你们俩关系还不错，就是可惜没有来家里吃饭，没让我见见。”
　　“他是我同桌，也可以说是朋友。”褚一没想到褚孰会提郭辞，但也立刻回答。
　　“交朋友要真心，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交过几个朋友，女朋友就更别说了，能早恋也是不错的。”
　　褚一见褚孰越说越离谱，不禁觉得好笑：“你儿子的条件不差的，早恋没意思。”
　　褚孰似是更加来了兴趣：“今年也要十八岁了，过了十八就不算早恋了，要给爸爸带回一个。”
　　“爸，我还要高考。”
　　俩人用实在不像自己年纪的语气对话。
　　“那就大学，不能再拖了，大一一定带一个回来。”
　　“好。”褚一把父亲的手收回被子里：“天冷，别着凉，我回房间做作业了。”
　　“去吧。”褚孰聊了这一会儿，心情好了许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