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考核结束后为了接下来的大考公测舞台，星推官们分组为选手们进行一对一考前辅导。毫不犹豫，你选择了大哥和丹丹老师的房间。
　　“老师好。”一进门你有些拘谨，第一次这么少人的情况下和大哥在同一个房间，还坐得这么近。
　　“来啦，你这次上台想唱什么？”大哥问。
　　“我想唱《ハレハレヤ》，中文名叫《朗朗晴空》。”
　　“日文歌？”
　　“对，原唱是日本的虚拟歌姬flower。”
　　“这个我没听过，你唱一下给我听听？”
　　你走到电子琴前按着和弦开始唱：“夜の街迷いし秽れの乱歩
　　以不洁的乱步迷失于夜晚的街道
　　何処から来たのよ见窄らしいね
　　是从何而来的呢真是潦倒落魄啊
　　ねぇうちにおいで温めてあげるよ
　　呐来我这吧会给你温暖的
　　今までよく顽张ったよね
　　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了呢……”
　　唱完后丹丹老师给你鼓掌：“虽然听不懂，但是很好听啊！”
　　大哥想了想，说：“歌是很好听的，很温暖也很轻快，加上鼓点节奏应该会很棒。但是在舞台上唱日文有一个问题是大多数观众是听不懂的，所以就会有可能一大部分人理解不了你的点。因为整首歌你唱得是比较平的，在舞台上会好听，但是不一定记得住。你现在是在比赛，同样是慢歌，中文会让观众更容易理解，但日文就不一定了，这样相对其他人来说你就会比较吃亏了。”
　　“可是把歌词改成中文我感觉就没有日文那种和风的味道了。这首歌我还是想唱原版的。”你纠结皱眉。
　　“那你感情上要再饱满一点，编曲也再改改，多一些起伏，尽量让歌的情绪更容易表现出来。”
　　“好。”
　　“感情表达这点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刚刚苏北北来问，她不太理解情感表达，我跟她解释了一下，还安排了作业。她回去搞不定应该会找你，我跟她推荐你了。你唱歌很有画面感，情绪很好，但是唱功还要再加强一点，一些发音技巧再练练，苏北北唱功OK，刚好你们俩互相帮助。”
　　“好的好的，谢谢大哥，我会努力的。”得到了肯定和建议的你很开心，一下子忘了平时都是叫大哥老师的。
　　“大哥？”丹丹老师疑惑。
　　“嘿嘿，我知道了～”大哥笑得一脸得意。
　　“没什么没什么，我没问题了，老师们再见。”你赶紧起身鞠躬走人，糊弄过去。
　　“再见……”丹丹老师一脸疑惑，在你走后问大哥：“花花你啥时候成人家大哥了？”
　　“一直都是，我可是好多人的大哥！”飒飒今天也很嘚瑟。

　　第二天晚上下课北北就抱着电脑来找你了：“一一，你快来帮我看看。”
　　“怎么了？”你跟着她走出房间。
　　“花花老师给我安排了作业，但是我单单听音乐感受不出来它表达了什么情感，你平时是怎么听的？”
　　“就是闭着眼睛听啊。脑子放空，跟着音乐走，然后我脑子里面就会出现一些画面，或者是突然浮现一种情绪、一段故事。”
　　“可是一段声音怎么就会变成画面和故事呢？”
　　“老师让你听哪些？”
　　“安排了好几首，我现在在听《六月船歌》。”
　　“这首很好理解啊，光从名字你都能有一个基本的设定。”找了一间没人的教室，你让北北坐下放音乐。一边听一边说：“这首曲子是柴可夫斯基在六月写的，俄罗斯六月的时候是夏天，天气很好，既然名字是船歌，那就想象六月的夜晚，你坐在船上，闭着眼睛。”
　　北北靠墙坐着，闭上眼睛听你说。你跟着音乐的节奏给她描述你看到的画面：“月光照在湖面，波光粼粼，夏天凉爽的微风轻轻吹过，吹过你的脸，扬起了你的发梢，远处传来一阵阵蝉鸣，鼻尖可以闻到岸边青草的芳香，一切都特别宁静，特别美好。你靠在船上享受这份宁静，突然，你想到了之前的某些事情，可能是烦恼，可能是忧愁，但是这些都在这个美好的夜晚的安抚下慢慢得以平息。悲伤离你远去，眼前的美好才值得沉浸，你的心也变得愉悦起来……”
　　“天啊，你怎么听出这么多东西的？”北北睁开眼睛：“闭着眼睛听你讲，我好像也能感受到了。”
　　“因为它的节奏和每个音的起止啊，有的缓慢悠扬，有的就很轻快，节奏也快。低沉缓慢的时候情绪点也会跟着低落，高亢轻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就像一条线，它有平缓的高低起伏也有陡峭的高低起伏。”
　　“哦哦，懂了懂了，太谢谢你了，我先把这首搞明白。”北北点头道。
　　“那你后面不懂再找我啊。”
　　“OK！”

　　本来以为这段时间就是在忙碌的学习、练习和锻炼中平稳度过，可是一通电话打破了你的平静。
　　像往常一样，上完下午的练习课，准备去吃饭的你接到了朋友的一通电话。你高中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突然晕过去了，等送到医院时已经心脏骤停，最后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她家里准备明天举办葬礼，朋友问你明天能不能过去。
　　你一开始不敢相信这件事，因为比赛前你们刚刚聚餐过一次。她还和你说过现在的工作太累了，还要受气，想要积累够经验后自己出去单干。你们还一起商量了要怎么单干，还说好了你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给她。她对你要来参赛的事也表示支持，之前面试通过她还发了消息给你。怎么短短的时间就突然阴阳相隔了呢？
　　你反复和电话那边的朋友确认消息，最后在电话那头的哭泣声中浑浑噩噩的接受了现实。像幽魂一般去和导演组请了几天假，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往她的城市，去见她最后一面。

　　几天后的星推官考前回课，北北一进教室大哥就问她：“你作业完成得怎么样？”
　　“去听了，G弦上的咏叹调比较轻快……”
　　“轻快吗？它很轻快？”
　　“对呀，是轻快的呀。”
　　“你没去问一一？”
　　“我那天去问了六月船歌，她讲得超级好，直接就给我说成了一个故事。但是后面她有事请了几天假，回来后就跟个幽魂似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我就没打扰她。”
　　大哥没办法，直接给北北哼了一段咏叹调：“你觉得这是轻快？”
　　“还真不是，完了，白听了。”
　　“一一是跟你描述后你才懂的吧？那我形象一点，现在我用这跟绳子跟你表达爱。”大哥抓住麦克风的线，一边哼一边或拉扯或缠绕电线，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完全表现出对爱情的纠结情绪。“懂了吗？你有懂吗？”
　　“嗯……”北北完全看蒙了：“老师，我从今天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了，真的知道了。”
　　“啊？怎么扯到这个……”大哥害羞捂脸笑。
　　“因为他真的特别棒！”丹丹老师在一旁说。

　　轮到了你的考前回课，你进门后的状态明显和上回上课的时候不一样，整个人气场低迷，笑容都少了。
　　大哥很担心：“你怎么了？现在你状态感觉很差啊。”
　　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我想换歌。”
　　“还有几天就演出了，你现在换歌？”
　　“嗯。”
　　“你想换成哪首？”
　　“还是日文的，《命に嫌われている》，意思是被生命所厌恶。”
　　大哥和丹丹老师都没听过这首歌，但光看歌名就知道不对了。
　　“你为什么想唱这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丹丹老师皱着眉头问。
　　你眼眶瞬间红了，喘了一口气憋住不哭，低头不看他们：“是，但是我不想说。”
　　“好，那不说，你先把歌放给我听一下。”大哥理解你，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因为摄像机在，有些事说了像在博同情，所以不想谈。
　　你为了让他们理解，直接拿手机给他们放了带字幕的视频。
　　看完后大哥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首比你之前那首还要难唱多了，你在舞台上要表达到极致很困难。而且只有几天时间了，这是比赛，就两首歌来说这首受众可能会比上一首还要少，你可以吗？”
　　“可以，我想唱它。”你很坚定。
　　“那你编曲上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要有架钢琴，一开始只要钢琴的声音，第一段主歌部分简单一点慢一点，第一段副歌再开始加鼓点，后面过门音乐那里开始加一点小提琴。结尾部分要剪短，在最高处就快速把它降低。”
　　“钢琴你要自己弹吗？”
　　“对，第一段是自己弹。”
　　“来，试试。”大哥让你试唱，然后根据你的情况和想法再做了一些更改，让歌和你的声音更合拍。
　　课程结束后，大哥送你出房间，在你和他说再见之后伸手给了一个简短的拥抱，轻轻在你耳边说：“加油！”
　　你眼眶微红，哑着嗓子说：“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事后，大哥因为不放心还偷偷找工作人员了解了一下你请假的原因。

　　一直到大考前的彩排，你其实还是不太能控制情绪去唱这首歌，唱到一半音准会跑，因为太激动控制不了声音。
　　大哥听完彩排给你做思想工作：“你情绪太满，要先控制住，慢慢把它放出来，到最后的副歌那里再全部放出来。要像个水龙头一样慢慢把它拧开。”
　　“好……”
　　“加油，我知道你做得到的。控制不了的时候可以停一停，喘口气，间奏的时候也跟着停一下情绪。”大哥说完看气氛有点沉重，于是开个玩笑：“要不要我到时候给你带包面巾纸上台？”
　　“好啊，我会留着收藏的。”你也笑了。
　　“给你擦眼泪的你收藏做什么？”
　　“你给的东西哪个村民舍得用啊。”趁着没有摄像机，你在他面前也不掩饰了，反正上次叫漏嘴他都知道了。
　　“给你你就用着，别贫嘴啊！”
　　“哈哈哈，好的。”

　　很快，在紧张的备战中，演出开始了。此时你的心情很平静，看着选手们一个个上台，你的心和她们在一起，为每一个上台的人加油，你自身的情绪反而淡了，整个人像理智抽离了情感。
　　你是五星选手里倒数第二个上台的，介绍星推官是大哥和丹丹老师。
　　“接下来要上场的这位歌手何似，是一个唱歌很有画面感的女孩子。她准备的这首歌，是今天这个舞台唯一一首日文歌曲，原唱是虚拟歌姬初音未来。”丹丹老师说完，全场尖叫。
　　“这首歌叫《命に嫌われている》，她希望大家能安静地听她唱，可以不看她，只听就好了。但是我希望在大家安静听歌的同时也可以看看屏幕上的字幕，因为翻译的字都是她写的。”大哥接着说：“接下来让我们安静的听她唱。”
　　你穿着一身黑，站在最高的一层台阶往下走。一身肃穆，黑色网纱小礼帽头饰，黑色衬衣，右手手腕处扎着黑色蕾丝蝴蝶结，黑色不规则纱裙，只有纱裙底层隐隐透出一层白纱。你没有穿鞋，就这样光着脚走向舞台，走向舞台中央的那架钢琴。仿佛回到了葬礼那天，你茫然地走进灵堂。
　　坐在琴凳上，你按下了琴键，简单的前奏慢慢流淌出来，你轻声唱：“
　　「死にたいなんて言うなよ。」
　　「不要说想死这种话。」
　　「諦めないで生きろよ。」
　　「不要放弃继续活下去。」
　　そんな歌が正しいなんて馬鹿げてるよな
　　这种曲子居然是正确的简直太可笑了
　　実際自分は死んでもよくて周りが死んだら悲しくて
　　实际上是自己死了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周围的人死去就会悲伤
　　「それが嫌だから」っていうエゴなんです
　　「我就是讨厌那种场面」一种自私的想法而已……”
　　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年少时在学校的你们曾谈论过的未来和约定。那时年少不识愁滋味，考虑的只有考去哪所学校，还有当时隐约暧昧的暗恋。
　　“画面の先では誰かが死んで
　　画面背后有人死去
　　それを嘆いて誰かが歌って
　　有人心生哀叹为其谱曲
　　それに感化された少年が
　　而被曲子感化的少年
　　ナイフを持って走った
　　拿着小刀跑了起来。 ”
　　那时候无忧无虑，哪里想过什么生离死别呢？用力按下琴键，歌声变得高亢：“僕らは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我们被生命厌恶着
　　価値観もエゴも押し付けていつも誰かを殺したい歌を
　　把价值观和自私自利的想法推诿于他物总是简单地用电波
　　簡単に電波で流した
　　播放意欲杀掉某人的歌曲
　　僕らは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我们被生命厌恶着
　　軽々しく死にたいだとか
　　轻飘飘地说出「想死」这种话
　　軽々しく命を見てる僕らは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如此轻贱生命的我们被生命厌恶着…… ”
　　鼓点注入灵魂的重量，你从轻轻吟唱渐渐加重力量，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正しいものは正しくいなさい。」
　　「正确的东西就要以正确的形式存在。」
　　「死にたくないなら生きていなさい。」
　　「不想死就活下去。」
　　悲しくなるならそれでもいいなら
　　如果愿意身陷悲伤之情
　　ずっと一人で笑えよ
　　那就一直一个人笑下去吧
　　僕らは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我们被生命厌恶着
　　幸福の意味すらわからず、産まれた環境ばかり憎んで
　　不知道幸福的意义、只会去憎恨与生俱来的环境
　　簡単に過去ばかり呪う
　　只会一味地诅咒过去…… ”
　　两个月前的那个下午，她难得有空闲时间，你们一起喝下午茶，吃晚饭，看电影，没想到就此一别就成了永远。
　　你抓起话筒，眼里含着眼泪对着台前所有人呐喊：“明日死んでしまうかもしれない
　　明天、可能就会死去
　　すべて無駄になるかもしれない
　　一切、都可能会毫无意义
　　朝も夜も春も秋も
　　朝朝 暮暮春日秋天
　　変わらず誰かがどこかで死ぬ
　　不变的是总有人在某处死去
　　夢も明日も何もいらない
　　无论是梦想明天还是任何东西都不需要
　　君が生きていたならそれでいい
　　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そうだ。本当はそういうことが歌いたい
　　对了。原来我是想唱出这样的曲子啊。”
　　像是与天上的她对话，也像是要给所有努力撑下去的人力量一样声嘶力竭地喊：“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被生命厌恶着
　　結局いつかは死んでいく
　　结果总有一天会死去
　　君だって僕だっていつかは枯れ葉にように朽ちてく
　　无论是你还是我总有一天会像枯叶一样腐烂
　　それでも僕らは必死に生きて
　　即使如此我们也会拼命活下去
　　命を必死に抱えて生きて
　　拼命背负着生命活下去
　　殺してあがいて笑って抱えて
　　抹杀 挣扎欢笑背负
　　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て、生きろ
　　活着、活着、活着、活着、活下去。 ”唱到最后的活下去，你直接跪在舞台上，把所有的难过心痛悔恨不甘全部喊出。
　　最后，音乐停止，你低下头用嘶哑破碎的声音低声说：“要活下去啊……”这一刻才落下一滴眼泪。这么多天一直忍着，除了在葬礼上一直没再哭过。不想让人担心，也不想看到同情的目光，压抑的情绪随着歌声释放出来，这一刻你仿佛才从那个噩梦中活过来。
　　观众席一片安静，大哥跑上舞台把跪在地上的你扶起。观众们被震撼的心才反应过来演出结束了。压了一首歌的尖叫才释放出来。
　　“太震撼了，我真的好心疼你啊！”丹丹老师红着眼眶拥抱你。“你有什么想和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刚刚喊得太用力，你的声音已经哑了，举起话筒，缓了缓说：“生而为人，不许道歉，努力活着的大家，辛苦了，请继续加油。”说完给大家鞠躬。现场又是一片尖叫，你听到好多人都在回答：“好！”
　　“好，如果大家喜欢何似，就为她点赞吧。”大哥接着说。
　　下台后走到一个黑暗的拐角，你突然蹲下把脸埋在腿上开始疯狂掉眼泪。走在你身后的大哥被你突然的动作吓一跳，蹲下去听到你微弱的抽泣声才知道是躲着哭了。
　　他明白你不想让人看见，让丹丹老师和工作人员先回去，把身上的收音话筒关掉，才把上台前准备好的纸巾递给你：“哭吧，现在没有别人了，话筒也关掉了。”
　　你抬头看他，眼睛通红的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也蹲在你身边，你接过纸巾盖在脸上：“谢谢，给我五分钟，我哭五分钟就好了。”
　　“嗯。”大哥默默蹲在旁边陪着你。
　　哭了一阵后你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结果因为哭太厉害了开始打嗝。大哥有心疼又好笑，一边帮你拍背顺气，一边还帮你把哭脱胶的假睫毛撕下来：“哭出来好多了吧，以后有事不要都憋着。不想在摄像机和别人面前哭，可以找我啊。我给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发泄个够。大哥一直都在呢。”
　　“嗯。”
　　“来，起来吧？把鞋子穿上。”原来你下台后一心想找个角落躲着，连鞋都忘了穿。大哥注意到了，一直提着鞋跟着你。
　　“腿麻了……”你准备起身，结果差点摔倒。被大哥一把拉住扶起。
　　他扶着你把鞋穿好，然后给了你一个拥抱，说：“刚刚的演出很棒，你完全做到了，我为你骄傲！”
　　“那必须的！”得到肯定你破涕为笑：“毕竟我是你的歌迷呀！”
　　“嗯，我的。”大哥笑眯眯地点头，给你一个摸头杀：“回去看票数吧。不管是多少，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回到席位间，每个人都和你拥抱，说着鼓励和肯定的话，让你心里暖暖的。票数揭晓后，你以316票拿到了第一，人生的初舞台，圆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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