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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楼
“你怎么知道......”桑曼脸色极其难看。
夫人的情况分明被院里瞒得死死的,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怄身闷咳几声,背上传来先前遭重击后的闷疼,林浅酌没有抬头。
只要有了怀疑,出现纰漏也只是早晚的事。
希望少年能把握时机,如愿以偿。
两名大汉跟在马车左右走着,其中一个狠狠向地面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那丫头看着瘦小,居然要他和兄弟一起上才能完全制住,看起来也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不过......
他就没见过有人入了归思楼里不乖顺的,大汉狞笑着抹去嘴边污迹。
这丫头面相估计也要不了几个钱,若哪回无趣,倒是可以和兄弟们去点次人,顺手送这小妮子几笔生意。
再倔又如何,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伺候着叫爷。
衣香鬓影,夜夜笙歌,温柔乡内娇声软语,嬉笑怒嗔,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淡蕊轻纱挂于梁顶,伴着熏香为往来的客人们编织一场糜丽盛景。
客人禁入的后院内,林浅酌蒙着眼被看家护院的打手拖了进来。
她进门前被强制灌了药,现在四肢完全使不上力。
“这就是新送来的人?”捏起林浅酌的下巴,老-鸨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再也不愿看第二回,“你们难道都瞎了不成,这种货色也敢往楼里接!”
“娴姐,人家非要送进来,咱们也不好不收啊。”打手讨好一笑,将手里刚得来的赏钱单手奉给娴娘过目。
年逾四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老-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摇晃着浑圆腰肢凑近了些。
娴娘扫了眼赏钱,火气退了些许,却还是忍不住举着绣帕虚指道:“这姿色如何能得客人们青眼?咱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下等窑子,做生意也是要看品相新不新鲜、上不上盛的。”
“您消消火。”打手讪笑着把手里东西塞进娴娘酥-胸半露的怀里,顺手揩了把油。
斜嗔了眼高壮的老相好,瞅着怀里沉甸甸的财物,娴娘总算松了口,“把这丫头送去教司。”
“好嘞!”
待娴娘走远,打手四处张望一番,从裤袋里掏出昧下来的银子,满意地擦了擦,妥帖收起。
他没在意,一路拖行过来的丫头片子正奋力将地上石块握进手心。
“不成,这绝对不成!”负责训导雏儿的李婆子生的尖酸刻薄,满脸阴相,手里的带刺勾鞭习惯性甩了甩。
“你瞅瞅前几日刚进的官妓,那模样身段可是一等一的,我这些日子才把她们浅略训了个遍。”李婆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老婆子干这行几十年,手里从没经过这种低贱货色。”
“是是,京城上下怕是再难找出您这样的老资历。”打手为难地凑近道,“可这是犯事儿的奴婢,把人送进来的时候那头特意叮嘱了,要好好招待。”
积攒着力气,林浅酌一动不动,死死捏住石块,手指泛出青白。
纵然想好了为奴为婢,她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为妓。
若是让她彻底放下尊严,靠卖笑依附为生,当初从那偏僻村落忍痛逃离又有什么意义。
气氛添了少许紧绷,正当李婆子想开口说话时,拐角有两人走了过来。
“妈妈,把人赏给我吧。”女子对身旁老-鸨道。
薄纱微拢,靛蓝罗裙半露不露地包裹着曼妙身姿,花容月貌的姑娘看的打手眼睛都直了,只顾盯着人垂涎万分。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要她干嘛,又脏又丑的。”娴娘用帕子扇了下那女子,笑容殷切道,“咱们还是选个样子好的官妓,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可婉儿不想要美貌的。”芙蓉如面的女子挽住娴娘的手肘撒娇道,“妈妈,你就把人给我吧,正好放我身边做个衬托。”
“衬托?”
“是呀。”女子摸上自己的脸,神态骄矜,指尖粉蔻显出几分可人。
“归思楼花魁的倾城绝色总得有个人来做对比,那群臭男人才好对我趋之若鹜,挥金如土。”
她揪住林浅酌的头发,将两人脸凑近在一处。
一美一丑,高下立判。
“婉儿姑娘说的有理,老婆子觉得此法可行。”李婆子挥了挥鞭,表示认可。
入了楼的姑娘谁没被李婆子训过,听着鞭子的声响,婉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还是你鬼点子多。”娴娘点点头,“那就放你那儿......不过我话放在前头,到时她要是碍了达官贵人们的眼,你可难辞其咎。”
“妈妈放心,婉儿有分寸。”女子嫣然娇笑道。
被蒙着眼,林浅酌手劲渐松,心里不知该庆幸还是自嘲。
这张脸不似梦里那般颠倒众生,倒真说不上是好是坏。
魏府,柯氏头回带着丫鬟直奔竹居,正巧在门口碰上牵着魏薰打伞回来的少年。
魏安然眼中闪过疑惑,还是低眸唤道:“三婶。”
魏薰跟着哥哥乖乖喊了人,手里还抓着一串糖葫芦。
“你竟这时才回?”
柯氏脸色并不好看,几欲发作,可与魏薰那双澄澈无邪的眼睛对上,她无法,只好勉强沉下气,低声咬牙道:“知不知道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出了什么事?!”
握紧伞柄,魏安然沉了脸。
书房内,妇人于太师椅上端坐,手里捧着林浅酌半路遗失的账本,“若早一个时辰,恐怕还能来得及截人,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她的贴身丫鬟正搂着魏薰,站在廊前等待主子们谈完。
将湿潮的本子翻阅几页,柯氏长叹一声。
虽然林浅酌只跟着她学了几节课,可识人这点能耐她还是有的。
为了早些在魏府内有一席之地,能帮上忙,那小姑娘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如今却只落得如此下场。
五指扣紧桌边,魏安然猝然闭眼。
他没想到林浅酌会被自己牵连至此,更没想到最后递刀的……
竟是灵秀。
停止的雨再次落下,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大地,也敲打着梨树上的枝头绿叶。
果子未熟,人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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