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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鲤哥儿来了?”杜桂兰扶着门出现在堂屋门口。
陆鲤不知道王美凤是怎么跟她说的,而后又想起来不用说。
两家挨的很近,陆鲤在何家都能听到黑犬时不时的犬吠,杜桂兰又怎么可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
这让陆鲤抬不起头,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被人看的真真切切。
他害怕去看杜桂兰的眼睛,看到和何小满一样的偏见。
尽管,他从来没做过什么...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抚住了他得脸。
陆鲤一僵,与此同时只觉身上一重,厚重的袍子压得他肩都塌了塌,能闻到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
“瞧这孩子冻的。”杜桂兰将陆鲤裹得严严实实。
很奇怪,明明只是初次见面,陆鲤居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
王美凤看见陆鲤冻的发白的唇,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但当着杜桂兰的面她到底不好说出来。
“...那鲤哥儿就交给您了。”
“咱们都这么多年邻里了,你就放心吧!”杜桂兰说。
“...姨母...”
眼看王美凤就要出去,陆鲤的心一空,忍不住追了出去。
“怎么了?”王美凤回过头,不是她不关心陆鲤,实在是牵挂家里,就这么一会功夫她都听到何小满那屋好几次砸东西的声音了。
频频回望的双眸已经与他隔出了距离。
“没什么...”
程柯宁一直没说话,陆鲤毕竟还未婚配,程柯宁也未娶妻,理应避嫌,送王美凤走后他就没再进来。
屋里剩下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杜桂兰的床榻并不宽敞,睡一个人倒是绰绰有余,睡两个人却是拥挤了,当然家里不是没房间,程峰那屋倒是空着,但陆鲤一个未婚配的哥儿住男人屋里到底不合适的。
“...程奶奶,我睡地上吧...”陆鲤有些拘谨。
“那怎么行!”杜桂兰急了,“美凤让你过来我让你睡地上,回头她得怎么想我?”
“你就睡我这里。”她拍拍旁边的位置,不容拒绝的说:“哪也不许去。”
陆鲤拗不过她,只得睡下。
他是睡不着的。
事实上自从来到丹棱村他都睡不安稳。
他不是没跟人一块睡过,陆小青没出嫁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跟她一床的,陆小青爱打呼,但他每次都睡得香甜。
陆鲤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换了个地方就睡不着了。
他没敢翻身,实在觉得不舒服也翻的很小心,就像现在一样。
思念不知道说给谁听,陆鲤看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月亮,慢慢闭上了眼。
他好像梦到了小时候,他睡在阿娘怀里,阿娘有一下子没一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得背一下又一下,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谣...
好温暖...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一觉时间太短,就好像闭眼睁眼的功夫天就亮了,按照陆鲤原本的打算是要早起生火做饭的,现在显然是来不及了。
陆鲤不是做客来的,若是刘梅定然是要骂他的。
他着急忙慌打了水洗脸,过了夜的井水凉的很,一沾上脸陆鲤就打了个激灵。
他咬了咬腮帮子,折了一截桃枝,一端咬软了清洁牙齿,如此便算是盥漱完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不讲究的,家里富裕些的就会用小布条缠绕在手指上,沾一些粗盐来擦洗牙齿。
盐被官府垄断,近些年价格越发高昂,平常百姓连粗盐都快吃不起了,一些盐贩铤而走险,柳翠去年咬牙买了二两粗盐,里头参杂着石子和沙砾给她气得不行。
想到这里陆鲤心里便有了紧迫感。
他需要一个容身之处。
陆鲤并不足够聪明,但也知道若是再住在何家,只怕会伤了姨母跟阿娘的情分了。
这不是陆鲤想看到的。
“汪~”
院子里的黑犬一看到陆鲤就围着他上蹦下跳。
那黑犬生的壮实,站起来快有半个人高,陆鲤一低头就注意到它鼻子上的一块斑点,是白的,中间又夹杂着几个小黑点,往下对上里面尖尖的犬牙,顿时头皮发麻。
“去去去...”杜桂兰抱着箩筐从外面进来,伸出一只脚将黑犬撵到一边,她这一脚并没用上力气,那黑犬以为在玩,索性摊开肚皮。
杜桂兰笑骂道:“个小畜生还得了趣味来了。”
随即看到陆鲤滴水的下巴,不由分说的牵着陆鲤向庖屋走去,“阿奶烧了水呢,咱不用那么冷的水洗。”
她动作麻利,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做事也有条理。
洗了一个热乎的脸,杜桂兰端起碗吹了吹上面浮起的米油,夹了点咸菜呼啦啦吸了一大口。
陆鲤沉默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碗,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不等..阿宁哥吗...”
“他啊?说是昨儿逮到了大货,一早就出去了,他今天运气不错碰到贵人了,比预计的还多卖了一两银子呢,这会正在后院盥漱呢。”
一说到程柯宁杜桂兰放下碗就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相比她的雀跃,陆鲤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未婚哥儿的圈子与男子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陆鲤也一样,长这么大陆鲤几乎没跟外男说过什么话。
而他却几次对着那个男人落泪。
“阿宁哥...”
声音倏地顿住,随即喉咙一紧,竟连名字都烫嘴一般。
掩饰一般端起碗,陆鲤突然眉毛一皱,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杜桂兰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去看,撩起他得衣袖才发现他左手手腕连至小臂有大面积的擦伤,并且已经青紫了。
杜桂兰惊呼了一声连忙起身拿了伤药回来,程家以打猎为生,平时难免磕了碰了,故而家里是常年备着伤药的。
“我没事的。”陆鲤有些无措,想说自己来,却发现杜桂兰得力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这还没事啊,你现在是年纪轻,等你年纪上去了有的苦头吃!我跟你说,这药可是阿宁他阿爹跟郎中讨来的方子,外面买都买不着呢。”说着杜桂兰倒了一些在陆鲤的伤口上,药粉触碰伤口的瞬间传来一股酥麻。
看着他皱起的眉,杜桂兰调侃道,“你倒是能忍,阿宁小时候伤了手都叫疼呢。”
“还有蛋羹,一会儿你吃了罢。”
金黄的蛋羹陆鲤先前就闻过,原本王美凤是要分他一半的,陆鲤知道这放谁家都是稀罕的东西哪里敢尝。
“我吃饼子就够了。”说着怕杜桂兰真给他,不顾刚上完药,三两口咬了饼子,因为吃的急险些噎住,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吞下去。
杜桂兰看出了他得窘迫,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她早年坎坷,生下来没多久爹娘就没了,能活下来全靠一碗碗百家饭,后来一场洪水把村庄冲垮了,一路颠沛流离。
那时候她也跟现在的陆鲤一样,若是有的选,谁又愿意看人脸色讨生活呢。
“阿宁皮实,少吃一顿也有的是力气,你就吃了罢。”
陆鲤张了张嘴,定定的看着她。
他...真的可以吃吗?
“程奶奶,我阿爹摘了些果子,太多了吃不完,就想着给您送点过来...”
乍一看到陆鲤,何小满脸色一沉。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昨天那一闹,居然当了陆鲤的垫脚石。
“小满来了?吃了没,若是没吃就在程奶奶家吃点。”
注意到陆鲤面前的蛋羹,何小满得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些勉强。
要知道以前这蛋羹可都是他的,陆鲤初来乍到凭什么。
杜桂兰将他得表情看在眼里。
昨天何小满跟陆鲤起了争执她多少知道一点,但到底隔了墙,她年纪又大了,听得并不真切,昨天王美凤过来拜托收留陆鲤得理由也说的模棱两可。
想来应该是耍性子吵了架,吵架嘛吵完也就好了,所以并未多想,她倒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僵。
“鲤哥儿来,帮阿奶洗洗果子去。”
陆鲤一愣,乖顺点头。
看着陆鲤出去,何小满勉强压下心中不快,朝屋里瞧了一眼。
“阿宁哥呢?”
“在后院呢。”
“小满,你找阿宁有事吗?有什么事情跟程奶奶说也是一样的。”
她一直都知道何小满是喜欢她家阿宁的。
小哥儿的喜欢热烈又直白。
此前阿宁他爹也动过和何家结亲的念头,后来因为家里欠下外债才不了了之。
她也知道以前何家也是有这方面的意向的,但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便换了口风。
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故而她一直都是拿他当小辈疼爱的。
猝不及防戳破心思,何小满涨红了一张脸。
“没什么,我就是过来送果子的。”说完也不逗留,可是在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何小满又犹豫了。
他是背着王美凤来的。
这些年王美凤一直都不希望他来程家太频繁,若真的只是当邻居她也就随他去了,但亲家不一样,一旦结亲两家是要被绑到一起的。
关系再好,她也不可能拿何小满的幸福去赌。
但到底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这次不一样。
自从上次王美凤说了他一顿以后就将何小满看得很紧,甚至还开始帮他相看人家了,何小满便知道,有些话再不说,以后都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
后院,程柯宁刚刚盥漱完。
他身子热,很容易出汗,上身就披着一件素色的短衫,麻做的料子并不柔软,及腰的长发滴着水滑过深色的肌肤,将短衣濡湿了一半与火热的□□相贴,在阳光下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一双手忽然搂住了他精壮的腰。
何小满头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他实在是羞,却又舍不得撒手,属于男人的热量穿过双手仿佛要燃烧他的血液,何小满忍不住将脸埋在了程柯宁的背上。
“阿宁哥,你别回头。”
......
乍一听到何小满求救的声音杜桂兰还以为听错了,她匆匆进了后院,入目的便是程柯宁铁青着一张脸,而何小满瘫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杜桂兰呼吸一乱,胸口仿佛被勒住,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哥独处一室,阿宁还裸着身子,甭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说不清的,这若是传出去还让何小满怎么活!
“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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