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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懒
半个小时后,蔺沉疲惫的坐在了江滨别墅一楼的客厅。中式的装潢,每一次都令蔺沉在心里对蔺杀美嗤之以鼻,想做皇帝想疯了。
蔺沉斜靠在冰冷的红木官帽椅上,漠视着眼前的蔺杀美。
“听说李家那小子跟你出去一趟命差点没了?”蔺杀美抬着沉重的眼皮问道。
“听谁说的?”蔺沉随口回道,说着看了一眼保姆端上来的热茶,没喝。
“问你话,你就说是不是!”蔺杀美语气威严。
“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我现在很累。”蔺沉语气甚至比他还要威严三分。
“那个姓舒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到底还是说到了正事上,蔺沉心道。他抬眼看他,问:“我什么身份?”
“马上韦家就要商量定亲的事情了,你说你什么身份?”蔺杀美气的肉皮都有些哆嗦。
“哦~你说这事儿啊,”蔺沉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直视着面前老迈的父亲,问:“蔺晏清同意了?那蔺知行呢?也同意了?”
蔺杀美气的扶着官帽椅的扶手站起来,显得更加颤颤巍巍了。
蔺沉却哼笑一声道:“商业联姻啊?又不怕我越做越大了?”说着也站了起来,道:“哦,我忘了,韦家那个是个继女,继承不了家业是吧?我要不要给你们写幅字叫‘算无遗策’啊?”
“你……”蔺杀美指着他,气的颤抖。
“小沉呢?小沉!这他妈的……”说着,保姆扶着蔺生民进来了。
蔺杀美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指着蔺沉的手。蔺老头直奔蔺沉走来,蔺沉也赶忙站起来扶着他坐下。祖孙俩开始絮叨。
“你吃没吃饭呐?没吃厨房给你留了蒸饺,你爱吃。”
“我吃了爷爷,你晚上吃的啥呀?”
“我他妈的吃的蒸饺呗,小米粥。”
“你这两天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我挺好,就是腿他妈的有点疼,吃点止疼药管他妈点儿事。”
……
蔺杀美看着眼前的祖孙二人,也插不上话,最终只好没趣儿的离开。
半个小时后……
“那他妈的你觉得她愿意当你媳妇儿不?”
“她给我买小馄饨,还喂我吃菠萝蜜……”
“你别看爷爷他妈九十七岁老爷子一个了,爷爷跟你说啊,这可不算人家女孩儿乐意知道不,我觉得你他妈的有点悬。”
蔺沉笑了,逗他:“要是你,你怎么追啊爷爷?”
蔺老头胸脯一挺,道:“那他妈还怎么追啊!对她好呗,她家有啥事,啊,都他妈给她解决喽!缺钱,给送钱去呗,你得花点钱!咱家不是他妈的就趁钱嘛!”
蔺沉乐的开花,继续逗他:“你最近找老伴儿了没啊?”
“我他妈的想找呢,前两天保姆推着我去公园来着,有好几个老太太都挺相中我。”老头得意道。
“那我奶奶咋办?”
“那是……那是他妈的,没法交代呗……”老头儿语气软了下来。
“那还找不找老伴儿了?”蔺沉嘴角抿笑。
“我呀,我他妈的还是长得帅!就是受老太太们欢迎你知道吧孙子?”蔺沉点点头,“我他妈的该搞对象搞对象是吧,等我到了地底下,我还是得找你奶奶去。”
蔺沉看了看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朝着身后的保姆使眼色,哄了两句把老头哄走睡觉。老头走后,蔺沉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出了江滨别墅。
车开回到集团公司附近的一处高档公寓,蔺沉多半时间都在这里居住。司机把行李给他搬了下来,蔺沉接过,刚要进去,司机又喊住他,从后座拿出来一个树懒玩偶,递给了他。
“可能是舒小姐落在车上的。”司机道。
蔺沉接过,上了楼。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整洁、无声。他疲惫的解开西装纽扣、袖扣、腰带,先去洗了个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衣。然后又回到了昏暗的客厅,坐在那个能容纳十个人的大沙发上,与茶几上的树懒对视。
窗外微弱的光射进来,映在树懒的半张面孔上,再没有比这更寂寞静谧的蓝调时刻了。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十五了,工作消息23,她的消息0。
凌晨一点三十,他打开了那个从买回来便从来没打开过的电视,找到了《疯狂动物城》,静静的看着。
接下来的一周,他几乎公司和公寓两点一线。
公司压的事情太多,蔺知行趁他不在国内在集团内部搞了不少小动作,他整天忙的昏天黑地。早上七点到公司,有时候凌晨三点才结束工作,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时时查看消息,她的消息依旧是0。
期待是种微妙的暴力,他这时候才懂。
这天,蔺沉正在开远洋会议,李骁朗打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懒洋洋的声线闯入耳中:“喂~听说你这几天天天肝到凌晨三点啊?”
“嗯,林澈说的?”
“这么干是会死人哒!会猝死哒!心脏骤停!Ber~就挺尸啦!”李骁朗在那边好言相劝道。
“嗯,到今天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伤恢复的怎么样?”蔺沉关心道。
“恢复的挺快,伤口都拆线了,我现在只想洗澡儿。”
“是我理解的那种洗澡儿吗?”
李骁朗在电话那头曲起鼻子:“你看你这人,心多脏!洗澡就洗澡,还这种那种的。”
“是不是朱振强又鼓捣你?”蔺沉呷了口咖啡。
“他新会所开业,不请我?你觉得可能吗?”
“我告诉你,早晚扫黄扫到你。”蔺沉道。
“咋?你不去?为舒大夫守身如玉?”李骁朗在那边翘着二郎腿揶揄他。
一说到舒岚,蔺沉在李骁朗面前的‘牙尖嘴利’瞬间哑了火。半晌没回音,李骁朗这时开始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不是吧?还没追到?人舒大夫看不上你吧?”
“……”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李骁朗心软了下来:“本来呢,老李头说要谢谢舒大夫,请人到家里来吃顿饭。我看你这可怜样,就给你家老头儿也发份请柬,你家也来得了。”
“什么时候?你跟她说了?”蔺沉立刻接话。
“前天跟舒大夫通的电话,订的下周五晚上,她非不来,我说她要是不来我就周五去研究所接她下班,她一听连忙拒绝,然后才答应说自己打车过来。”李骁朗道。
“行,我知道了。你先挂吧……”
“哎,就算是过河拆桥都没有你拆的这么……”快字还没说出来,蔺沉就挂断了电话。他想了想,然后给墨尔本的朋友拨了过去。
这一周,舒岚也忙的脚不沾地。第一件事就是带舒守诚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恢复并不太好,需要再观察。于是舒岚便给他办了个住院,输一周的液。第二件事就是忙研究所积压下来的工作,新药的开发进度要加快,实验数据也要保证不能出错。在这两件事之余,她给副镇长打去电话问了问那块山地的事。刘军明确的告诉她,允许村民开荒种地,使用权归该村民所有。但土地是国家的。至于那些被砍了的石榴树所产生的经济损失,是王建立和舒守诚之间的经济纠纷,政府不管。
舒岚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若是能忍下,树砍了也就砍了。若是忍不下,就要到法院起诉王建立赔偿。
她忍不下,这样欺负人,任是谁,都是忍不下的。那天傍晚,她去找王建立协商,一进他家院子就看见他光着膀子叼着烟正跟陈洪光还有几个相好的同村人在他家烧烤。一看她来,叼着的烟一颤,不屑地笑了起来。
“这不舒大博士吗?来,正好坐下陪哥几个喝点。”王建立笑道。
说着,陈洪光就起身过来想要上手拉她。舒岚冷着脸躲过,开门见山:“我是来跟你协商砍树赔偿的事的,你想在这说还是换个地方说?”
王建立笑的更加不屑:“砍树?砍什么树?”
“你砍得我家的三亩石榴树。”
“我砍的吗?谁看见了?再说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家的树,你喊它名字它答应你啊?哈哈哈哈哈……”王建立大笑。
舒岚没有他想象中的窘迫,只见她从容的道:“我喊它名字,它当然答应不了我,它是棵树,树不会说话。”
“哎呦呦,真是博士啊,懂得真多,还知道树不会说话哈哈哈哈……”
“那就证明不了是我家的树了是吧?不是我家的树你就可以随便砍了吗?”
“不是你家的树,我砍了,为什么要赔你钱?”王建立张狂道。
舒岚哼笑一声,举起手机,道:“你承认你砍了就行。”说完扭身出了王家院子。身后的叫骂声骂的很难听,她都不在意,她手脚发颤,但却紧紧捏着衣兜里的手机,脑海里是刚刚那几张得意蔑笑的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满脸,她一边快步走回家,一边咬紧牙关的喃喃道:“我要告你!我就要告你!”
街上碰见的邻居都看热闹一样的看着她,自尊、羞耻、委屈种种掺杂在一起,让她有了一种没有退路的无畏。
几天后的一天中午,舒岚在给舒守诚送完饭后就在病房外的楼道里给法律援助的工作人员咨询,正说着,一抬头,恰逢其时,正看见蔺沉一手提着一个大果篮,一手提着滋补品,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一身精致熨帖的西装革履,走在嘈杂的各色人群中格格不入,两人对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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