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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朵
016
奚薇从浴室出来，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她强撑着吹完头发，才注意到桌上多了个薄荷绿色的保温杯，杯底压着的纸条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醒酒汤。
其实奚薇很少放任自己喝醉，一般到她开始头晕的程度就不会再喝。习惯这种状态的她更不会费心思醒酒，被人关心还是第一次。
保温杯很漂亮，是某个连锁品牌的新款。
她拧开杯子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难喝。
他们回来得早，这个点还不到奚薇平常睡觉的时间。但她有点累了，洗漱完就困倦得爬上了床。
房间里亮着一盏中古风格的床头吊灯，奚薇侧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暖光中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温柔。
段宜修进到卧室，他以为她睡着了，动作放得很轻。
奚薇正在看睡前小说，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塌陷下去时，她昏昏欲睡的大脑骤然清醒了一瞬。
他身上是她购置的沐浴露的味道，淡雅的檀木香气。
她很喜欢，也很衬他。
食色性也，没人能忍住不在这个时候回头。
奚薇尽量控制翻身的幅度，一抬头就和段宜修的目光不期而遇。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回看着她，仿佛有股无形的吸力在一般。
真正的大帅哥就算脱下华服也依旧赏心悦目。
他穿的是一套墨绿色的丝绸家居服，质感很好，领口被忽略的睡衣纽扣隐隐透出内里的风光。
奚薇头一次看到段宜修这么私人的一面。幽黄光线笼罩着他们，难以言喻的暧昧在周身流转。
两个人都不说话，四目相对变成一种拉近距离的魔法。
段宜修率先打破沉默，莫名其妙地提起了澹台晁，“喜欢阿晁那样的？”
奚薇回忆了下是不是她盯澹台晁的眼神太露骨，被他逮了个正着。
她没找到答案，一脸无辜地说道：“不喜欢太夸张的肌肉。”
段宜修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冷不丁伸手从被子里拥住她，“那这样的呢？”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存在感异常强烈。
面对主动送上门的肥肉，奚薇没有不吃的道理。她窝在他怀里，坏心眼地蹭了蹭他的胸肌，“我困了。”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始了。
段宜修拿她没辙，也没打算突破所有的安全防线。
“晚安。”他吻了吻她的发顶。
奚薇后知后觉心跳的速度有点快。
床上忽然多了个人，她一时半会没能适应。她翻身侧躺回去，过了许久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长津岛。
岛上无人，绵长的海岸线比现实中还要来得梦幻，她甚至看到了春夏交际时盛行的蓝眼泪。
同样是在晚上，区别是段宜修身边的那群人不见了。他朝她走来，牵着她的手在沙滩上放烟花。
他站在烟花下，脸上是她熟悉的笑，“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他？
奚薇猛地从梦中惊醒。
下一秒，她发现影响她睡眠的不是段宜修，而是顽固的智齿。
这颗智齿异常记仇，早在前几天就再度挑衅过她。她忙着写歌排练，囫囵吃过止疼药就忘在了脑后。
被忽略的智齿在此刻烧成了一团火，并且越烧越旺，像是做好准备要和她玉石俱焚。
奚薇皱紧了眉头，睁开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姿势，这会是和段宜修正对面拥抱的状态。想挣开他的手，结果这个人不知道是没睡还是被她吵醒了，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
“……牙疼。”奚薇嗓子闷闷的，都顾不上她和段宜修现在有多亲密。
段宜修刚睡着，和她睡在一起很难不产生生理反应。他冲了两次澡，刚回来就被她翻身抱住了。最后他干脆放弃挣扎，跟着她睡了过去。
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她吵醒了，怀里的人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看他，他零星的困意都被赶跑了。
“药在哪？”段宜修松开她，又按她说的在客厅的抽屉里找到止疼药，倒了杯温水拿给她。
奚薇吞下一粒药就重新躺了下去，等待药效发作。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温热，让她忍不住蹭了蹭。
“还疼吗？”手的主人低声问道。
奚薇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在心里抱怨那颗不务正业摸鱼的止疼药。
段宜修看了眼时间，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兰姨，抱歉这么早打扰您……应该是智齿发炎，已经吃过止疼药了。”
“那兰姨，一会我带她过去找您。”
奚薇听到段宜修的通话声，心情陡然复杂起来。
她习惯独立，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回温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了。从醒酒汤到她牙疼要看医生，关怀感逐步递进，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段宜修打完电话，看到她对着天花板发呆，心里没来由地一软，“你再睡一会，一会带你去医院。”
话虽如此，但奚薇不太睡得着了。
她窝在床上看了会不费脑的短剧，感觉牙齿没那么疼了才起床洗漱。
段宜修似乎在鼓捣某种黑暗料理，奚薇一下楼就闻到一股很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点像中药。还没来得及去问他，门铃声先响了起来。
“不睡了？”段宜修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她一眼，先到玄关把门开了。
奚薇好奇地跟过去看了看。
屏幕显示门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看不出品牌的包装袋。
问过段宜修才知道，是他家里的厨师做的早餐。因为奚薇牙疼，准备的都是清粥小菜。除此之外厨房里还有一锅黑乎乎的水在等着她，说是对牙齿有好处，她差点想和他打起来。
“我怀疑你是想谋杀。”奚薇把脸皱成了一团，伸手把杯子推远了。
段宜修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上身了一套非常考验身材的牛仔套装，腰细腿长，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话却很魔鬼，“杀了你我去哪里找这么漂亮的老婆。”
“……”奚薇早就不爱听他的鬼话。
她浅浅尝了一口，口感清凉，比想象中好喝。
简单吃完早餐，段宜修带她去了一家私立口腔医院。
奚薇进了医院大厅才知道，被他称作兰姨的女人是医院的副院长。原本她今天没坐诊，是特意为她来的。
“兰姨知道我们领证的事吗？”奚薇单纯想知道一会要怎么打招呼。
“现在应该知道了。”段宜修解释了下兰姨和她妈的同窗情谊，两个人通个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兰姨的年纪在四五十左右，工作缘故戴着口罩和头套，只露出一双很温柔的笑眼。问诊过程中奚薇没有察觉到半点不适，确认是智齿发炎后，很熟练地做了清洁和消炎。
奚薇漱完口从治疗床上下来，兰姨已经开好了药单递给段宜修。
“过两天你再带她过来拔牙。”兰姨说完也站起身，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和头套口罩。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很白，脸上的细纹一点也没影响到五官，有种正优雅老去的美丽。
“最近公司还是很忙？我经常刷到你们那个竞技游戏的广告。”兰姨侧头打量段宜修，“你妈还说让你早点接管集团，我看还是晚几年好，摊子太大你更难做。”
奚薇插不上嘴，干脆把空间留给他们寒暄。
段宜修好像注意到了她后退的小动作，很浅地弯了下唇角，“没到时候。我妈是嫌我爸太忙没时间陪她，想折腾我。”
“你妈还和小孩子一样。”兰姨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你出息就好了。”
奚薇不知道该不该听，乐得在段宜修身后看热闹。不料兰姨话锋一转，转头看向她，“瞧我，光顾着和宜修说话了。薇薇是学播音的吗？声音很好听。”
“我学的是编曲专业。”奚薇大学确实是学的编曲，组乐队那会她考虑过另找主唱，许梁州和陆燃都不同意就作罢了。
“那你们应该蛮有话聊的。”兰姨含笑看了段宜修一眼。大抵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回忆过去，她毫不吝啬地和奚薇分享了段宜修的少年时期。
其实和奚薇想象中没太大出入。他家庭幸福，家教也好，骨子里是自在洒脱的，无论外表如何实际内心很温柔。
“阿修五岁开始学的钢琴，高中那会不知道是叛逆还是怎么着，跑去学了吉他。他妈不让他学，他就自己偷跑去外面学，听说还写了首歌送人，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兰姨这是揭我短来了。”段宜修无奈地笑道。
“正好聊到了。”兰姨跟着开了个玩笑，“以为能加加分。”
奚薇一听就知道是兰姨误会了，以为她就是段宜修高中写歌追过的人。
坦白说她对他过去的经历并不在意，只要不是什么初恋白月光之类的，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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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